第十三章 赤紅戰場

「dc-096號，你還在原地愣著幹什麼？快點跟上大部隊，別再猶豫了！」

「dc-096號，這裡是戰場，請聽取我的指揮！」

星火之中，天地紅的可怕，到處儘是殘垣斷壁，血腥味被夜明吸入鼻腔，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真實。

「欸？我嗎？」夜明看著懸崖前，兩座紅色地走甲正轉過身來對著夜明這個方向說話。夜明拉下耳邊的耳麥，按住其中一個按鈕，回答，「啊，好，我這就跟上來。」

其中一座紅色地走甲徑直越下懸崖，沒有絲毫猶豫，而另一座地走甲緩緩走來，拍著夜明機甲的肩膀，說道，「沒事的夥計，我們是後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我們和敵人拼的，你待會兒跟緊我，我們一起去回收戰爭遺骸！」

夜明心跳加速，回答道，「好，好......」

「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好了閑聊到此為止，還記得訓練的部分吧，跟緊我哦！」最後一位紅色地走甲也跳下懸崖，「蕪湖！」他興奮的叫喊聲徘徊在這片紅色的天地間。

這是哪裡？我還在考試嗎？還在金屬球裡面？

夜明冷汗冒了出來。

可是這無比真實的場景，氣氛，甚至溫度，味道，都那麼接近現實，夜明彷彿身處地獄和末日之中，到處都是詭異的紅色。

這就是，制式模擬球嗎？太誇張了。

不能耽誤下去，如果這真是考試題目，那麼自己的所作所為外面都看在眼裡，動起來，一定要動起來！

推動器啟動，拉軸連接夜明所駕馭的地走甲彷彿睜開了塵封已久的雙眼，抖落下來灰塵，機械骨骼發出咔咔的響聲，軸承開始轉動了，地走甲開始動起來了！

「我，我成功了！按照書上的來，沒有錯！」

夜明同樣興奮地嗷嗷亂叫，看起來，只要是一般的制式基礎地走甲，駕馭起來沒有任何的區別，基本款的駕駛方式也沒有那麼刁端。

前進，後退，跳躍，滑行，氮氣加速，自由移動雙臂......

夜明不斷測試地走甲各項數值，基本趨於穩定，並且這些操作進一步加深了夜明的記憶。

他實在是太興奮了，雖然心裡明白這是模擬倉，可模擬倉做到這種程度，這根本就是在一座貨真價實的地走甲上駕駛啊！

「哦對了，要和部隊會合！」夜明終於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操縱著地走甲，一步一步小心地朝著懸崖邊前進，駐足停留後，下方果然有萬丈之高，不過他回想起，機甲官網更新的制式地走甲里，上面十分詳細地寫了地走甲對於高低差的落點有很大的緩衝效果，只需要調整好參數，給機械腿一個待令，能極大增加緩衝，而駕駛艙同樣要做好減震緩衝準備。

「我記得，好像是，這個，還有這個......」

沒過多久，夜明很輕鬆的調好設置。

「那麼，跳下去吧！」夜明心裡不斷打鼓，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萬一緩衝計算失誤，地走甲會不會受到毀滅式的打擊，身為駕駛員的自己會不會當場命喪黃泉？這裡是模擬球內，但是真的會沒有一點傷害嗎？真實的場景，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處模擬球內。

不管了，相信機甲吧。

推進，紅色地走甲高高躍起，向下墜落。

好高！好深！

不過沒問題的！

紅色數值飆升，警戒的聲音在機艙裡面響徹，夜明正大眼睛不敢鬆懈，很快就要砸到地面了！200米......100米......50米......

10米！

就是現在！

夜明猛拉操縱桿，紅色機甲蒸汽推動功率最大化，同時曲腿減震一齊打開。

「咚！」

巨大的聲響四散開來，煙霧環繞散開，地面被砸下巨大的坑洞，龜裂。

夜明和他的地走甲居然一點意外沒有，減震和減緩衝模件看上去非常完美的完成了它的工作。

「呼！好耶！」夜明喜形於色，攥緊拳頭。

此時，凌逸學院操場內，十多名工作人員，幾位學校領導，神情緊張地坐在熒屏前觀看，機艙內的夜明，各種角度模擬出來的紅色世界。

後面，成百上千的學生爭先恐後擠在一起，他們也想要看清楚第三次究極考試，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一位工作人員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說，「你們怎麼看？」

另一位肥嘟嘟的工作人員大喊，「還能怎麼看？我靠太牛b了這小夥子！」

女工作人員說，「年齡不到20，高中未畢業，沒有駕駛齡，僅憑一些書籍，網站，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驚嘆。」

另一個人搶著說，「你們剛剛看到了嗎？基本行動沒有問題，甚至在極短時間測量出懸崖高度，計算好緩衝和減震，對於極限高度把握的非常，非常微妙，我的天那！」

「人才，人才！」

工作人員轉身看向同樣吃驚的教導主任，說道，「你們教出了一位很不錯的學生！」

遠處，曉希終於回到操場，看到圍成堆堆的人群，她再次呆住了。

和這群瘋狂的學生擠了半天，曉希終於是來到了幾位工作人員旁邊，「夜明已經開始第三場考試了嗎？這麼快。」

「曉希姐好！」幾人向曉希敬禮，其中一位工作人員向曉希眼神傳遞著什麼，曉希搖搖頭，回應了他的眼神，那人心裡頓時鬆懈了，看來這位天才學生並不是那令人恐懼的生物。

「我感覺他撐不了多久了。」一人敲打鍵盤，突然冒一句，「這次模擬的內容是，一個世紀前的赤紅事件，期間發生了什麼，大家應該都清楚吧。」

「撐不住就別撐了，他已經合格了，何止是合格，簡直是太優秀了！」一人說道。

曉希同樣很擔心，模擬器內死亡，或是經歷了什麼對心靈有不小傷害的意外發生，對一些心靈脆弱的人來說，是十分恐怖的打擊。

為了營造極其真實的環境，這些數據都會被束流進測試人的腦內，機甲一旦被毀，很可能連帶著當事人一起造成神經傷害。

「一旦發現異常，立刻關閉數據，你們倆先提前去請兩位神經科的醫生來備用，時刻準備應對突髮狀況！」

「是！」

模擬球內，夜明終於看清周圍的一切。

荒蕪，如此盛大的荒蕪！

太陽熄滅，空氣中夾雜血紅色的灰塵，從地面向天空至上，延續著一中詭異的赤紅之景，紅色土地上，一座，兩座，無數座地走甲癱倒，殘破，甚至只剩下半隻手臂，往外迸發出星火，這裡是戰場，機甲堆積的向垃圾山一般高。

機甲是如此，人更是如此。

先前早就跳下去的兩座紅色機甲則是對著「垃圾山」翻來翻去。

「那個，你們在這裡......」夜明跟上去問著。

「啊，正好你來了，那一塊就交給你了。」紅色地走甲指著夜明右手方的一群破碎的機甲之處，「去那邊救助傷員，一旦看見還有一口氣的駕駛員，立刻通知我們，或者是找到還能用的機甲源晶，搜集起來。」

「收到。」

夜明很快動起來，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上邊的命令就是一切，自己必須要聽從，同時也是為了賺更多的得分。

不過，這畫面是真慘不忍睹啊。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真實，四分五裂的機甲，裡面的駕駛員渾身都是血，躺在裡面一動不動，夜明還要小心的翻找，發現還在運作的地走甲的核心源晶，就要及時取下。

他很幸運，這才第一座地走甲，就找到了微微散發藍色光輝的運作中的源晶，地走甲最重要的核心元件。

小心取下后，看著這一堆已經報廢的機甲和過世的人類，夜明雖然知道這是虛假的，但還是閉上眼睛，為他們短暫的祈禱，然後便把藍色源晶整齊擺放至一旁。

緊接著就是長達兩個小時的搜集任務，三座紅色的地走甲，一點一點尋遍這洪荒戰場，夜明皺緊眉頭，但也只能咬牙堅持下來，無數人壯烈犧牲，卻什麼都沒有換來，最後也只能暴死在這片無人之區，等待後衛回收隊，帶走他們的一切，將屍體掩埋，無人問津。

他的未來也會變成這樣嗎？

他的夢想雖然偉大，但是這條路何嘗不是布滿荊棘。

夜明他，很害怕死亡。

夜明腦海里的他，在那一天，站在女孩兒的面前，宛如戰神一般，即便是小腹中刀，他依然堅挺。

如果未來有一天，同樣面臨生死的情況下，他還會不會義無反顧的擋在所有人面前？

就像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一樣，他同樣不知道自己能為了大義做到什麼程度，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點也不了解自己。

「哎哎，dc-096號，別發獃了，想啥呢？」

紅色地走甲上來輕輕地捶打夜明機身的胸口，「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再加把勁，這邊還有很多傷員，後面還有咱們的戰友過來支援，很快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嗯嗯，抱歉。」夜明愧疚的說道，「請問，你是為什麼要選擇駕駛機甲，走向前線呢？」

「啊？我嗎？哈哈哈幹啥啊突然問這個......」

機甲動了起來，裡面的人好像突然放鬆了一樣，優哉游哉地說：

「我還有一家子人要養活，所以來參軍了，誰知道這破東西這麼得勁兒，就像我們男人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飛機坦克一樣，我在它的機艙裡面，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變得更強大后，也就可以保護好自己的親人了，從那以後，我就發自內心的愛上了機甲。」

聽著這人說起自己的往事，還有理想，夜明倍感溫暖，他說的沒錯，這是自己的歸宿，如果還有自己需要保護的人，那麼就更需要御甲了。

「親人......」

夜明想，自己的親人是誰？表姐嗎，早已離開自己的父母嗎？

夜明想起一個人，那個笑起來像小天使一樣的白色小女孩，艾九。

「不聊這麼多了，dc-096號，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今晚回去后，咱倆可以好好地喝一杯。」

「到時候，我就跟你講講我的女兒，她可乖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拼死拼活，一半都是為了她呀。」

「啊，一定。」夜明回答道。

夜明突然看見熒屏上，太陽的那端，地平線盡頭，一排排黑色機甲如洪水一般衝過來，簡直就像是黑色的浪潮。

「那是我們的大部隊嗎？來支援我們的？」夜明問。

兩座紅色地走甲回頭看去，現場一片寂靜。

不對！

夜明猛地想到，為了區分戰場，不同的軍方，陣營之中的基本制式地走甲的外殼顏色都會不一樣，每種顏色都代表著一方陣營。

我們三個人都是通體紅色，那地平線那邊的黑色是......

黑色洪水猛獸瘋狂席捲進入戰場，瞬間淹沒了紅色的大地。

他們一個個兇猛如虎，滑輪摩擦大地發出嗚嗚聲。

「糟了！是敵襲！他們不是已經撤軍了嗎？為什麼現在又折返回來......」

「後面十公里處就是我方大本營，戰場上沒有信號，快回去通知他們！」

「不行！路線不通，要從前面繞很長的路，現在跑過去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

「快點做決定，要不然我們只能在這些機甲堆里暫時躲避一陣！」

「這樣也不行，一定會被發現的！」

「來不及了快離開這裡，在他們逮到我們之前，走前面的彎道回去！」

兩人爭吵的聲音愈演愈烈，夜明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十萬火急的情況，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了。

「dc-096號！跟我們一起，朝敵軍進發，然後在前路左轉彎，向大本營折返！要快！」

「啊啊，是！」

夜明顫抖的手緊緊握住拉杆，此時他已經忘卻了自己還是身處虛擬之境中，完完全全將自己代入了赤紅色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