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可能要打持久戰
等吃過午飯，還不見人回來，金穗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她交待金秀：「你在家裡看孩子，我去鄉里的衛生院看看。」
金秀看她面色焦急，點頭道：「行，那你去吧，家裡有我，你儘管放心。」
孟家灣到鄉里要走五公里，村子里沒有小車，她又不會騎摩托車，好在胡慧芳有自行車，她推來便往外騎。
剛出村口，便見厲程從遠處駛來，摩托車的「突突」聲由遠及近。
待兩個碰面了，金穗才問道：「厲程，我公公怎麼樣了？」
厲程搖頭：「回去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村裡走去。
回到家裡，放好自行車，金穗問道：「怎麼樣了？」
厲程說：「看樣子是不太行了，送到衛生院的時候給打了一支止痛藥。思蘭的丈夫劉玉寧說，治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就是給點人道關懷，能撐多久是多久吧。」
金秀說：「去省城也不行？」
厲程看著妻子，略帶遺憾地說：「姐夫的意思是，叫做好後事的準備。」
金穗聽得心裡一驚，往後退了兩步。金秀去扶她：「姐你沒事吧？」
她擺擺手：「沒事。那你回來了，你姐夫在衛生院守著嗎？」
厲程點頭：「嗯，姐夫讓我回來拿兩身換洗的衣服，再準備一些生活用品送過去。」
金穗問道：「那老爺子要不要準備？」
厲程抿著嘴想了想道：「也準備兩套換洗的衣服吧，可能要在衛生院里打持久戰。」
金秀說：「他身體那麼差了，之前怎麼就從醫院回來了呢？」
金穗說：「思明不在身邊，陳大春和胡慧芳又沒功夫在醫院伺候他，當然得回家。」
說完，她去房間收拾衣服，孟思昭的衣服，刮鬍刀，還有毛巾牙刷，孟廣安也收拾了兩身衣服，毛巾牙刷都是用了很久的，她決定到鄉里供銷社買新的。
待東西收拾好，金穗對厲程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吧，順便把晚餐給你姐夫做好了，然後我們再回來。」
厲程點頭：「那行，思蘭家就在衛生院的宿舍里，在她那兒弄就挺方便的。」
金穗說：「那你再等一下，我給思蘭拿些京城的特產。」
不一會兒，拎出兩盒糕點，兩瓶醬菜，還有京城的燒雞，裝在行李袋裡拎過去。
孟思昭在病房裡坐著。他雙眼放在父親臉上，時間過得特別慢。躺在病床上的孟廣安跟前幾年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孟廣安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見雪白的牆，知道自己不是在家裡。他開口叫兒子：「思昭。」
孟思昭靠過來：「爸你醒了？餓不餓？」
孟廣安搖頭，借著他的手勁要起來，孟思昭趕緊把枕頭墊在他身後。
「我想下去走走。」孟廣安說。
孟思昭扶著他問道：「你能走得了嗎？身體還痛不痛？」
孟廣安說：「不痛了。我不願意待病房裡，看著這白色被套我就有點不舒服。」他剛說完，就一陣咳。
孟思昭嘆氣：「你還是別走了，我給你倒點水喝。已經過午飯了，你餓不餓？餓了我去給你弄東西吃。」
孟廣安說：「我吃不下，就想出去走走。」
孟思昭給他兌了半杯溫水，服伺他喝下，扶著他往外面走去。
這會兒天氣熱，外面太陽曬得路面都是燙的。孟廣安沒走多遠，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不得不在走廊上的長凳子上坐下。
孟思昭看著心酸，他說：「爸，要不然別走了，回床上休息吧。」
孟廣安眼睛看向大門外的景物：「我想再多看一看這個真實的世界，再不看的話，往後時間真不多了。你還記得嗎？你姐準備要離開的那個晚上，我也是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夜。」
孟思昭側頭過來：「爸，你糊塗了嗎？我姐病著的時候，我在部隊。」
老頭子真是病糊途了。
孟廣安自嘲地笑了笑道：「哦，對，我記錯了。是你媽要離開的時候，我就在這裡坐了一個晚上。」
孟思昭記得了，母親生病就是在衛生院里治的，那時候他和姐姐輪流過來給父母送飯，沒有自行車，要走很遠的路。母親離開的前一天，村子里的很多人都來看她，遇到他們姐倆，還用同情的口吻說：「思昭啊，你是個兒子，以後要撐起這個家。」
才十二歲的孩子，不知道要怎麼撐起家庭，心裡更不願意母親早早離世。可是他沒有能力挽救母親。
那天晚上，他和姐姐在家裡住，第二天準備去送飯時，父親把母親背回家裡，屍體早已冰涼。
孟思昭把手壓在父親肩膀上：「爸，別想這些事情。」
孟廣安說：「想啊，怎麼能不想？我就要去跟她見面了。我想她一定會怪我，怪我跟許秋平結婚，怪我沒有把你姐照顧好。你姐也怪我，沒把娟娟婷婷留在身邊。」
孟思昭聽著很難過，他用手抹了抹臉，對父親說：「爸，你別說了，我心裡難過。」
孟廣安自省：「我錯了，錯得特別離譜。我不敢奢求你媽和你姐原諒我，但我會求神明，保佑你和金穗，一帆風順。」
說完他又咳起來，而且好像喉嚨里被堵了什麼東西，喘不過氣來。孟思昭連忙去找醫生，再把他背到病房裡，輸上氧氣才好一些。
金穗和厲程到達衛生院，看孟廣安帶著氧氣管躺在床上，問道：「怎麼了？」
孟思昭說：「剛才說了太多話，一口氣喘不上來。」
金穗嘆氣：「有沒有思明的電話？讓他趕緊請假回來。」
孟思昭搖頭：「我沒有，一會兒你去思蘭家裡問問她有沒有。」
金穗把衣服放下，說道：「爸有沒有吃什麼東西？」
「還沒吃，他說吃不下。」
「晚飯我上思蘭家給你弄，你看著老頭子，我去買點菜。」金穗說。
孟思昭點頭：「嗯，那你去吧。這兒有我看著。」
厲程說：「我也留在病房裡吧，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們好照應。」
金穗從病房出來，向集市走去。路邊的建築和樹木，她都特別地熟悉。去往集市，要先經過郵局，看見那綠色的招牌，她愣了愣再繼續往前走，打算先去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