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五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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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多多說完再見之後，他們回公寓的路上沒有再買菜。今天的晚餐交給家政阿姨了，兩個人隨意地聊著今天白天店裏的情況，又聊了聊明天幾點去給沈宓掃墓。
聊天被溫泱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是一個有點陌生的號碼。
路軫放慢了一些車速，用餘光瞄着她。
溫泱還是習慣接所有的電話，有的時候害怕是別人推薦的客戶要買東西，所以她幾乎都會接。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搞推銷的電話。
只是這次，她猜錯了。
既不是客戶和不是店鋪房產保險推銷的。
是從監獄打過來的電話。
溫成輝這個月的親情電話還有一次通話機會，前幾天溫成輝做夢夢到了沈宓，這幾天他總是覺得心慌慌的，剛剛申請了這個月還有一次的親情通話他便給沈宓打了電話過去，可是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所以這才打給了溫泱。
溫泱知道被蒙在鼓裏的滋味不好受，也覺得這件事瞞着溫成輝是一種殘忍，可話到了嘴邊她又說不出口。
想到了臨終的時候沈宓和自己說的話，溫泱最終還是改了口：「媽已經改嫁了，爸你別再問了。」
電話那頭的人進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苦笑似地嗯了一聲：「這樣啊，挺好的，之前我就勸你媽媽早點改嫁了，挺好的。」
即便嘴上這麼說，可語氣里的失落明顯。
溫泱沒有辦法說出什麼安慰的話，只好說下周監獄探視的時候她和溫煥還是會去的。
電話那頭的溫成輝只說了句好，隨後還有七分鐘的通話時間他也沒有繼續和溫泱說什麼，電話就這麼掛斷了。
溫泱放下手機，下一秒一隻手伸了過來，手腕纏上一抹溫熱。他輕輕揉捏著溫泱手腕上的皮肉，溫泱知道這是他在安慰自己，她勾了勾唇角，說了句：「沒事。」
既是寬慰他，也是騙自己。
路軫知道她有事，指腹摩挲着她那塊皮膚，想着還是轉移走話題讓她開心一點：「今天阿姨說做紅燒肉。」
溫泱將自己的手搭在他手背上：「好。」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阿姨已經離開了，桌上擺着今天的飯菜，放在保溫板上菜還是熱的。
路軫走去廚房：「去洗手，吃飯了。」
晚飯不僅有紅燒肉還有魚，但溫泱嘗了一口后給了路軫極高的讚美：「感覺阿姨燒魚沒有你燒得好吃。」
路軫的筷子原本都停在了魚腩上，聽她這麼說后又放下了，給她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那以後周末我來做。」
周六一大早他們就去掃墓了，就四個人。
之前舅舅舅媽他們也問了溫煥具體的安排，但是溫煥壓根沒理他們也沒有讓他們來。
溫煥結束之後還要回公司去忙，他最近有了升職加薪的機會，陶予微說他有點忙。
不過這也是好消息。
溫煥趕不及了，便提前走了。
送陶予微回去的任務落在了路軫和溫泱的身上。
陶予微挽著溫泱的胳膊走在後面，偷偷塞給了溫泱一張卡，這是之前房子裝修的時候溫泱拿出來的錢，陶予微之前就說過等結了婚之後還給她。
溫泱有點疑惑，等陶予微說了是裝修的錢之後，溫泱把銀行卡又塞回去了：「不用了，原本就應該是我們家拿出來的。」
「那也沒有讓你拿出來的道理。」陶予微又把卡塞回去了，「以前你上大學兼職，還給你哥打錢補貼他，這錢要是再不還你，他還算什麼哥哥？」
溫泱只好收下了，手裏握著那張薄薄的銀行卡：「那如果你們缺錢也要和我說。」
陶予微點頭。
溫煥和陶予微的新家位置不算特別好，但距離他們兩個上班的地方還算比較近。臨下車前陶予微邀請他們上樓坐坐，她買點菜一起吃個便飯，溫泱客氣地拒絕了，總不想她休息日還要忙着給他們做飯。
說完再見之後，路軫將車開出小區。因為今天要給沈宓掃墓，所以他不去公司。回程的路過他開過了，溫泱看着原本應該轉彎的路口消失在視線里后，疑惑地嗯了一聲。
路軫繼續往前開：「去買菜，不能讓你昨天白誇我。」
他今天又買了一條新鮮的魚，做干燒魚。他的行事風格總是特別乾淨利落，就連做飯做菜都是，一邊收拾一邊做飯。
溫泱聽見廚房裏傳來洗過聲音，從沙發上起來：「要洗鍋洗碗嗎？」
他擠上洗潔精，手裏忙着：「不用，洗潔精傷皮膚，你去休息好了，再炒個蔬菜就能吃飯了。」
吃過午飯後他也沒閑着，一通電話之後去書房處理工作了。他們兩個好像幾乎沒有這樣下午長時間待在一起過，溫泱吃飯不幹活了好幾次了，下午她沒什麼事情躺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美食博主的視頻后，坐起身溜達進廚房。
沒一會兒她端了杯咖啡敲響了路軫書房的門。門沒有關上，輕輕一推就能推開了。
雖然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天了，但溫泱總覺得這裏是他工作的地方，需要私隱，所以她從來沒進來過。
薄紗的窗帘柔化了照進屋的日光，他帶着半框眼睛坐在電腦後面，身上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黑色短袖。托著下巴的手很好看，微微泛紅的指節無意識地摩挲着他自己的下巴。他戴着半框眼鏡，神情專註又有點嚴肅。
聽見敲門聲，將黏在電腦上的視線落到門口的溫泱身上時，僅僅一秒就切換了眼神，目光放柔：「怎麼了？」
這會兒打開門后溫泱也沒直接進去，展示了一下手裏的咖啡：「喝嗎？」
看着他一定不會聯想到高中時候落魄難堪的他，可溫泱有時候又覺得他其實一點都沒有變。
路軫道了謝，她進來前還特意知會了一聲：「那我過來了。」
看到她手裏有兩杯，路軫接過其中一杯：「下午你不睡午覺嗎？」
溫泱偷瞄着他書房裏的佈局：「不了，不然晚上睡不好。」
路軫喝了口咖啡，看了眼電腦上方顯示的時間：「要不要下午找你嫂子或是我幫你喊張致堯老婆出來一起去逛街？」
面對他的體貼溫泱撇了撇嘴：「我不能待在家裏陪你嗎？」
他沒想到這個答案，對他來說自己是一個無趣的人，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陪他應該也會很無聊吧，但轉念一想，只要不是讓溫泱學數學，對她來說這個時間上好像就沒有無聊的事情。
溫泱說陪他真的就陪着他，得到了他的允許之後溫泱站在他的書架前看着上面的書。
視線掃過書架她看到了一本相冊。
裏面的照片出奇得少，只有畢業照，和一張已損壞嚴重的周歲照片。
都是他。
這還是溫泱第一次看見路軫媽媽的長相，和溫泱想像中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她扭頭看了看正在處理工作的路軫，又低頭看了看照片，眉眼之間特別像，下巴也有點神似。
高中的畢業照片她看過，她甚至有。
他和溫煥是同班的會一起拍畢業照，拍照那天溫泱也在學校，於是在溫煥他們每人交照片錢的時候，她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非要溫煥交雙份，也給她一張。
當然她也不是為了看她哥那張討厭的臉，可惜紙質的相片再用手機拍照記錄下來的時候有點模糊了。
但那張照片還是一直被溫泱保存着。
再細細打量的時候一直在處理工作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後，他俯身湊過來，看着她手裏的相片。
「這照片你不是有嗎？」他下巴擦過溫泱的肩膀，手自然地穿過她的胳膊下，前臂碰着她的側腰，「我記得你有一張。」
他怎麼知道？
路軫扭頭，看見她一臉的驚訝，給她解釋：「我當時是我們班的班長，收照片費是我分內的事情。當時五塊錢一個人，全班就你哥一個人給了十塊，說要兩張，還有一張是你要的。」
溫泱瞪圓了眼睛：「他就這麼直接說出來了？」
其實路軫說得還不全面。
溫煥當時是直截了當和他說溫泱因為他，所以也想要一張照片。因為沒這先例，溫煥直接把雙份的錢給他了：「你想辦法，她要照片又不是因為我。」
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和老師說有同學想要兩張照片就行了，老師也不關心，最後要個總數就行了。
但是看她樣子，算了，還是以後再告訴她。
就著這個姿勢，他翻看起好久沒看的相冊，裏面照片不多，最應該被記錄的孩提時期連吃飽飯都成問題更別說拍照了。
只有一張蔣莉抱着自己拍攝的周歲照片。
「你和阿姨……不對應該是媽，你和媽長得太挺像的。」溫泱重新看着那張周歲照片，扭頭想和他說話的時候發現兩個人的姿勢實在是有點親昵。
一轉頭，唇擦過了他的側臉，他好似沒有發現。
寬厚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就像是一堵牆一樣，將溫泱圍困在原地。
望着照片，他視線里有難掩地落寞。
路軫：「大家都這麼說。」
相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他拿着了，溫泱空出來的手搭在他手臂上：「過一段時間要不要我們去給媽也掃個墓？你好像都沒有帶我去過。」
他將相冊合上，掌心向上翻，五指扣進了她的指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