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空中換傘

朱瞻基卻沒有立刻說「起飛」，這小子競然回頭看了看，「抱怨」道：「什麼韃靼兵嘛，追了這麼久才到，等死人了！」

「行了，走吧！」高希笑著狠拍了一下朱瞻基的肩膀。

「好咧，四叔，坐穩了。起飛！」朱瞻基歡樂而興奮地大叫著，在大漠的黑夜中起飛，前是深淵、後有追兵，給了他無盡的刺激感與成就感。

叔侄兩人年輕力壯，奮力順著大緩坡衝下去，後面的韃靼兵離他們只有百步之遙，急得哇哇叫，奮馬直追下來，也沒看清緩坡的盡頭是懸崖。

有些韃靼兵，還奮力向他們扔出手中的大刀，哪裡夠得著！

跑到緩坡盡頭，「呼」，叔侄二人飛上了夜空。

奮馬直追的韃靼兵卻遭了殃，來不及剎車，跑在最前面的韃靼兵直接就連人帶兵跌入了深淵中。

有些韃靼兵總算勒住了韁繩，驚魂未定之間，卻被後面衝過來騎兵撞落下去。

黑暗中，只聽到人馬墜入山谷的慘叫聲。

高希和朱瞻基的滑翔傘，傘翼龐大，尚未飛遠。不少韃靼兵趕緊借著微光，胡亂向空中放箭，都是徒勞。

不過，黑暗中朱瞻基仍舊感覺到傘繩微微一震，他心頭閃過一絲不安。

一陣風吹來，滑翔傘帶著兩人直上雲霄。

此時東方初曉，一縷微弱的晨光透過遠處的地平線照了過來，映出了兩人臉上的欣喜之色。

回頭看去，韃靼的大營還在燃燒，韃靼兵的叫罵聲越來越遠。

叔侄二人飛在千米高空中，還來不及欣賞戈壁、綠洲的奇光異景，滑翔傘就開始不時抖動，高希當然也注意到了。

「怎麼回事？」高希問道。

「可能是我起跑晚了，那幫韃子的亂箭擊中了上面的傘衣。」朱瞻基的語氣明顯有些後悔。

助跑起飛時，明明可以開始跑動了，他偏偏炫耀式地等了一會兒。

高希抬頭向上看了看，此時天已放亮，可以真切地看到有傘衣被射穿了兩個洞，另有一支箭還插在了傘衣上，被風吹得輕輕抖動。

「果然是被亂箭射中了，」高希拍了兩下前面朱瞻基的腦袋，「瞎胡鬧，回去了我要軍紀處罰你。」

「行行行，四叔，回去后我領罰。只是現在得想想辦法，怎麼辦？」

除了安全上的考慮，他們的飛行速度也受到了影響。

其他二十多頂滑翔傘已經飛出去了老遠，有些已經不見了蹤影。

按照這次「斬首行動」的安排，在玉龍衛起飛后，他們必須連續飛行四到五個時辰（8至9個小時），飛行大約七百里的路程，直到漠南的大明東勝衛駐地才能降落。

算下來，一個小時大約飛行40公里左右。這個速度放到今天，實在不怎麼樣，離高速公路的低速限速還差20公里或40公里呢！

可是在大明朝這個時代，這絕對是神速。

強悍的蒙古騎兵，一晝夜不間斷騎馬行軍，一晝夜的上限也就二百里（100公里）。從玉林衛到東勝衛，再快也要花三天三夜的時間。

不過現在，叔侄倆飛得越來越慢。

被風撐滿的傘體，在傘衣表面形成的張力，開始一點點將三個被剌破的洞一點點拉扯開。

朱瞻基不斷地拉動手中的控制繩，因為兩邊受力不均，他開始越來越難以控制滑翔傘的穩定性。

著急，加上體力的大量消耗，朱瞻基一頭一身的汗。他後悔死了！

「四叔，我降低高度，你注意看一下四周有沒有適合起飛的緩坡。如果有，我們就近降落，再換備用傘起飛。」

「行，你降低高度吧！」

滑翔傘緩緩降低了高度，卻聽到背後傳來的「噠噠噠」的急促馬蹄聲。

高希回頭一看，我去，一幫韃靼騎兵策馬狂奔著追了上來。

「看，那裡，那裡有一個飛著的傘。」

「追上它，追上它......駕，駕！」

「射，快射！」

「太遠了！」

啪啪啪，馬鞭聲又響又急。

朱瞻基想利用氣流和風勢，再度將滑翔傘升高，可是一點也不管用，滑翔傘反而越來低了，速度也越來越慢。

「空中換傘！」高希果斷地下令。

「空中換傘？」朱瞻基嚇了一跳。

自遼東金州衛傘兵營成立后，高希和阿留的研發團隊，通過各地衛所的傘兵營反饋的使用情況和危險報告，他們已經數百次修改和完善了滑翔傘的設計。

高希所說的「空中換傘」，實就上就是後世滑翔傘的主副傘脫離式打開方式。

也就是在空中，當主傘出現不可挽回的安全狀況時，直接打開備用傘，與主傘同時脫離，完成主副傘轉換。

不過這樣的空中換傘，難度相當高，也相當危險。

「四叔，不行！我從來沒有練過空中換傘。」朱瞻基大聲回復，他很緊張，因為主傘正在加速下滑。

「掉下去摔死，或者被下面這些韃子抓住殺死，你自己選，我陪你。」高希說道。

「我一個都不想要！」

「那就空中換傘！」

「我...我沒把握！」

「你再不打開備用傘就晚了，我們就真的要摔死了！」高希大聲喊道。

「啊！」一向對自己的空中滑翔技術充滿自信的朱瞻基此時也驚叫了起來。

如果他們離地面太近，就算打開備用傘包，他們倆也會自由落體，摔成肉餅。

下面的韃靼兵已經看出了異樣，有人歡呼起來：「他們要掉下來了，他們要掉下來了！」

「嘔嘔嘔......」他們仍舊在地面上追逐著空中的叔侄二人，發出原始部落般興奮的叫聲，就像看著獵物就要落入他們的陷阱中。

空中，已經沒有時間給叔侄二人猶豫了。

高希大吼一聲：「大不了一起死！」

然後，伸手到坐墊下，一把抓住緊急拉手，用力一拉。

嘭！備用傘包被打開，正好一股勁風吹來，傘包遇風迅速張開。

高希和朱瞻基猛地被一股力量拉起，主傘也被一併拉起，頓時變了形，一下子纏在了朱瞻基的腿上。

高希抓住控制繩，拚命穩住剛剛打開的備用傘。

朱瞻基拿出隨身的小刀，奮力要割斷纏住他的主傘傘衣和傘繩，慌亂之間怎麼也無法一下子割斷。

這種情況太危險了！

不穩定的備用傘抖動著、搖晃著，向地面滑去。

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他們滑向了一片山谷，正好有一大片懸崖峭壁。

他們就在峭壁上空飛行，速度有限，韃靼騎兵已經追趕到了他們的下方。

垂下來的主傘傘衣，就在韃靼兵的頭上晃來晃去。

「瞻基，快割斷！」高希大叫著。

突然，一個大膽的韃靼兵看準了機會，從馬背上向前縱身一躍，抱住了垂下來的傘衣。

高希只覺得滑翔傘猛然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