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塵往事
本就是秋風瑟瑟的季節,如今的溫侯府內卻彷如寒冬將至。
整座府邸上至諸將、下至侍衛,一個個皆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這八卦實在是太勁爆了!
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有關於呂布的緋聞,而且還是當事人全部在場的情況下。
一聲輕口吟出的「爹」,溫侯府緊張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
張寧乳黃色衣裙飄動,面似芙蓉眉如柳,頭髮也早已紮成婦人模樣,美目流盼間不停的在呂布與少女身上回蕩。
而其餘諸人,張遼、高順,甚至被挨了欺負的華雄與扶著他的張綉,全部都一副吃到大瓜的樣子,震驚不已。
最想把臉埋到地里的就屬趙雲了,他本見到呂布出來,解下用黑布包裹在背上的龍膽亮銀槍,眼神充滿肅殺。
本想找這個「仇家」報仇來著。
聽到這聲爹瞬間破大防,長槍咣啷一聲掉在地上,都沒敢俯下身子去撿,口中還一個勁兒的念叨著: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剛才張繡口口聲聲說這是他們的師兄,下一秒這師兄要變岳父了???
呂布深切望著少女啞口無言,眉頭幾乎要皺在一起,良久才嘆道:「我知道你尋父之心甚為迫切,可爹是不能亂認的。」
呂布此刻內心很惆悵,自己怎麼就招惹上這少女了。
早知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替她付了包子錢,也省了這段不清不楚的孽緣。
說不定就要一世英名盡毀。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還怎麼見人?
你堂堂呂布居然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女!
把董家女往哪擱?把蔡琰往哪擱?
董卓會怎麼看?蔡邕又會怎麼看?
別忘了天下人幾乎都知道,呂布曾在董卓的主導下與蔡琰定過未履行的俗約,與董白更有婚約。
更何況府里還有個陪伴他多年的紅顏知己。
原來這領著趙雲踹府的正是那日洛陽市集上偶遇的自稱嚴玲綺,乳名小蠻的妙齡少女。
嚴玲綺本是氣勢洶洶,如同發作的小母虎,可當真見到呂布,所有的氣焰又全部消弭於無形。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呂布竟與那日在集市上偶遇的好心將軍是同一人!
「呵呵……」
見呂布矢口否認,少女蒼涼的自嘲一笑,深吸口氣大聲質問道:「你可曾記郡嚴氏小姐,你打了十幾年仗,是把記憶打丟了,腦子也打沒了嗎!?」
眾人無一不倒抽一口涼氣,居然將呂布這般辱罵!
敢說溫侯把腦子打沒了!
姑娘,你很勇啊!
誰料聽到這般質罵的呂布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怔在了當場。
塵封十多年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江河,瞬間湧入呂布的腦海中。
並郡,九原縣。
「給我起!!哈!」
少年郎一身黑色布衣,氣沉丹田,用力一喝,身前斤重的祭鼎瞬間拔地而起!
「好!這小子不愧天生神力啊!將來是個做將軍的料!」
「唉!」
「劉老頭,你嘆甚氣啊,呂布這孩子以後定能飛黃騰達,咱們鄉里鄉外也跟著沾光呢!」
「我是為這孩子可憐啊,命格不俗,天生神力,卻自小就剋死了父母,無依無靠的,苦了這孩子了。」
圍觀的鄉親一聽這話,皆是陷入了沉默中。
原來當年呂布出生時難產,驚動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神仙,親自過門而入。
施展奇門術法救下了難產的幼童,驚嘆這孩子身上有龍魂護體,可惜皆已殘缺,似乎被人打散過。
一般來說腹中胎兒,有龍魂護身是萬萬傷不得的,既然龍魂被打散,定然是前世惹來的禍患。
也正是因這護體龍魂,前世之人才有幸輪轉再生,可縱然如此,也已是人非人、霧非霧、花非花了。
老神仙抱著嬰兒自顧占卜,不多時就神色大驚,念叨著這是鬼神災胎,貪狼為禍,當即就想將胎兒扼死。
后孩童父母幾經哀求,老神仙皺眉思慮良久,接連卜了數卦,才忍不住感嘆:前世魂後世身,定然有刻入骨髓的執念,執念之深唯有改天換地方能消除。
說完便將嬰孩還給了那父母,駕鶴離去。
可終究是命格太硬,母親才輕撫了孩子幾下,眸子中遺留著萬分不舍便撒手人寰。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怕魂兮歸去,她依舊滿是慈愛的望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又過了幾年,孩子漸漸長大歲模樣。
父親也彷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般,在某個雨夜咳血而逝。
原來自從這孩子降生,他就患上了極為嚴重的肺病,無論如何都無法根治,郎中說這病發的古怪且深入心肺,只怕活不過一年。
但呂父心中亦有執念,也為了生產而逝去的妻子,硬生生奇迹般的多撐了幾年,終是爭不過天命。
「兒啊,你娘走了,如今爹也要走了,千萬不要怪我們沒能看著你長大……以後你沒了父母,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爹不求你以後能有多大本事能耐,只求你能夠一生平安,可爹實在看不到你娶妻生子的那天了……」
「兒啊,爹對不起你……!」
年幼的呂布望著父親漸漸僵硬的軀體,一瞬間彷彿明白了什麼是生離死別,他沒有哭沒有哀嚎。
只是靜靜的伏在榻邊,死死抓住父親冰冷的掌心,用自己的掌心餘溫去暖著永遠不會再握起的手掌。
翌日清晨。
幼年呂布已是一夜未曾合眼,目中遍布血絲,依舊是一動不動。
終是數年前助他出生的老神仙彷彿算好了一切,再次登門而入。
他幫助小呂布安葬好父親的屍身,便在家旁蓋起了一座草廬,這一陪伴就是十年。
「還是不夠重啊。」
呂布搖了搖頭,將祭鼎輕置於地上,又轉頭望向鄉親們,咧嘴笑道:「有事要幫忙嗎?」
「對了,小侄兒啊,前幾日下雨我家中屋頂漏了,待會兒幫我去修繕修繕唄。」
「呂布老弟,為兄我剛剛在賭場又被人打了,幫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賢侄,我……」
一個個接連出聲的鄉親還未挨個說完。
一名少女從人堆里擠出來,拉著呂布就朝外跑去。
直到跑出幾百米,少女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
「呂布哥哥,你怎的那般好說話呀!他們讓你做甚你就做甚,有點主見好不!」
少女一身蔚藍色曲裾深衣,青絲上束了條青帶,日光一映更顯燦然,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閑,紅唇輕啟間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少年呂布被少女這般盯著,臉上不覺微紅,訕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