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奧義之神（三）

經過李曠這一番點撥，原本還顧慮重重的他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此前，他之所以充滿疑慮，是對這事本身的不了解，且全是對方的一面之詞，又是這麼大的一件事，他心中難免犯滴咕。

可現在，這種顧慮一下子就消了許多。

李曠還在繼續，並給出了他的建議。

「當然，這兩者也還是有些區別的，他們的想法咱們用不着一口回絕，畢竟，咱們和諸神的敵對關係是註定的，能給他們添堵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在我本人，若說對別的神咱們沒有經驗，可若是奧義之神，便是讓我們與這些創造了她的使徒一起競爭，我也一點不憷，有信心得很！」

「所以，他們的條件，我們不需要回絕，但也不能直接全盤答應。

我們應該提出一些條件，不需要讓未來的奧義之神偏向於我們，只需要她能夠不偏不倚的秉持中立即可。

這也是給對方展示肌肉，能讓未來少許多紛爭。」

曾憲聽得認真，不斷點頭。

對方在向他講明奧義之神的來龍去脈之後，也直接說明了這次來訪的目的。

求合作。

奧義之神分娩在即，再憋下去後果難料，他們迫切的想要給她找到一個合適的分娩地。

這個地方要遠離諸神的視線，能讓她安全的降生。

在可知的世界範圍內，再沒有比洛華大陸更加合適的了。

首先，舊土可以第一個被排除，那些海外島嶼，雖也有大有小，卻都無法撐起一個神誕之地的格局。

即便是用簡單的排除法，洛華大陸也似唯一可做的選擇。

但以往他們了解的洛華大陸，卻同樣撐不起這樣的局面。

整個局面彷彿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局，直到曾憲的出現，直到洛南半島的巨變沿着海路擴散出去。

他們終於見到了曙光。

「洛華大陸瀰漫着諸神的詛咒，這固然禁錮了洛華大陸的發展，卻也成了絕佳的屏障，即便是諸神，重臨此地也不得不用其信仰光輝一點點沖刷清洗。

只要還遍佈有這些詛咒的地方，她們看不到，也聽不到。

除了這個半島，對她們而言，整個大陸都是一片迷霧。

奧義之神若在這裏誕生，她們絕對無法察覺！」

……

「可這些詛咒對奧義之神的誕生同樣有不好的一面，最大的影響就是我們這些年暗中發展起來的神教信仰無法傳輸給她，這就像是還在母胎中的嬰兒沒了臍帶一樣，影響依然是致命的。」

……

「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洛華大陸傳播奧義之神的信仰，且盡量讓那些分散於各地各部落的人們聚集到神誕之地周圍。」

「這是我們無法做到的，在此之前，我們也不相信洛華大陸有人能夠做到，可現在，我們相信，您是可以做成此事的人。」

……

「不不，這不是給我們造神，她是我們的，可同樣也是你們的，自她誕生之後，她就不會是某個存在的私有，而是所有心向奧義與真理之人的庇護者。

我不否認，若有了洛華大陸的參與，奧義之神將是史無前例的第一個信仰橫跨兩陸的神，她的偉大再不是光明神之流可以質疑。

舊神的光輝將會逐漸暗澹甚至退場，世界將迎來奧義與真理的時代。

這是我們的機遇，難道不也是您，和整個洛華大陸的機遇嗎？」

……

「有知識神系的遺澤，我相信，我們對洛華諸神的了解是僅次於你們的。」

「我們了解到，在與舊土諸神碰撞之前，洛華諸神才剛完成了神界革命，將守護神、圖騰神那些原始神淘汰，以神職神系完成了整個大地的整合，整個過程驚人的短暫。

短暫到讓舊土諸神對此只要稍作了解就驚懼不已！」

「舊土諸神為什麼要在那時候摒棄一切矛盾和舊怨，毅然遠征？

難道只是貪慾作祟嗎？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神都熱衷於提升力量，擴大自身神職範圍的。」

「是恐懼！

只要對洛華大陸的局面稍作了解，舊土諸神就不難看出，新晉的洛華諸神是在有計劃、有步驟的對原始諸神進行清除替換。

這背後隱含着一個信息，即洛華諸神是個龐大的整體，這種關係貫穿了她們成神前與成神之後。

這樣的事實，當然讓舊土諸神恐懼。

這說明洛華諸神掌握了大規模成神的方法，且還將之分享了出去。

當時舊土諸神憑着悠久的底蘊還能勝出一籌，可照那樣的趨勢下去，很快局面就會翻轉過來，他們若是什麼都不做，有很大可能會如那些被淘汰出局的原始諸神一樣，成為洛華諸神崛起的第二批祭品。

這當然是不可接受，於是她們趁自己還在上風口的時候，毅然發起了跨海遠征。」

「現在，舊土諸神都還沒有徹底復活，只是稍有了些行動力，就迫不及待的將力量投放過來，也是因為同樣的道理。」

……

「我們經過分析，從中看的卻是，洛華諸神相較於舊土諸神，是更加進步的，也更加樂於接受新事物的。」

「舊土諸神把成神的道路隱為絕密，決不允許凡人窺視。

每個神成為神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成神的路徑封死，讓後來者再也無法以此進階。

她們恨不得從自己成神那一刻，世間再無新神誕生。

所以，對於奧義之神，她們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洛華諸神的做法卻與她們完全相反，她們會把自己成神的經驗無私的分享出來，供他人借鑒，這使得洛華諸神能在短時間內大批量的湧現出來的。

在舊土諸神決定發起遠征的那一刻，洛華諸神的數量已不比舊土諸神少多少，唯一欠缺的就只是積累而已。」

「所以，我們相信，洛華諸神比舊土諸神的思想會更加開明，也更能接受奧義之神這種存在。」

……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

「我們雖不知道您是如何請動神罰，將這被舊土諸神苦心經營多年的半島成功奪回。

但我們可以確信的一點是，洛華諸神的局面遠不如舊土諸神樂觀。」

「那場遠古神戰，舊土諸神手段更多，實力更強，這是事實。

雖然結局是同歸於盡，但舊土諸神的情況還是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給她們提供信仰的舊土沒有遭到破壞。

而洛華諸神的情況恰好相反，她們不僅隕落得更徹底，洛華大陸更是遍佈諸神詛咒，好不容易統合起來的眾生又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連傳承都幾乎徹底斷絕，復活自然更是無從談起。」

「奧義之神一旦誕生，對你們同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們不僅可以得到一位真神的庇護，還可以藉助奧義之神的光輝掃除覆蓋整個大地的諸神詛咒，讓大地重回生機。」

「凡民眾生的力量可以再次統合，加速發展，隕落的洛華諸神也可以回歸。」

……

「合作吧，咱們一起攜手，共同開創一個奧義與真理的時代！」

「這個世界，既然有舊土，有洛華，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三個、第四個乃至更多廣袤大地呢？」

……

「其實，不止此界可能有第二個舊土，第二個洛華，在此界之外，還有更多無垠的世界！」曾憲心中如此補充道。

對方的說服，是卓有成效的。

他也從中了解到了更多當年辛秘，而李曠的話更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在經過一番慎重的考慮之後，他決定，同意這次合作。

……

「合作愉快！」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在這次握手之前，曾憲按照李曠的建議，對奧義與真理之神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最開始，對方對此還很警惕。

但聽了他的提議之後，對方卻是如見知己一般。

因為曾憲提出的這些建議並不是要為他乃至洛華謀利，反而是更進一步的確定了奧義之神的立腳之基。

這些建議中，既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種對奧義與真理之神標準定義權與解釋權的進一步確認。

也有一些細枝末節的補充和完善。

對於這些有助於奧義之神的建議，以奧義使徒自居的對方當然沒有拒絕，全都欣然接納。

……

這次合作所達成的內容，大到前所未有，若將時間尺度放大到百年千年之後，這甚至是新舊兩個時代的關鍵拐點。

但在合作達成的當下，除了雙方的心潮澎湃，一切都是那麼的風平浪靜。

就只是兩雙普普通通的凡人之手握在了一起而已。

這次合作達成之後，七位奧義使徒分成了兩撥，一撥乘船返回，他們將會把這一喜訊告知給更多同仁。

很快，就會有從他們的大量同伴從舊土，從海外諸島匯合過來。

因為這些人多是知識分子、學者和掌權貴族——當年，他們因這身份被諸神通緝清洗，他們也有東躲西藏、如地溝老鼠般生活的經歷。但諸神治世下的舊土凡世，她們不可能徹底清除掉這個階層，因為這是他們組織信眾的基礎。打殺掉那批瀆神的學者和貴族，扶植起一批虔信他們的學者和貴族，是必要的操作。

而對奧義使徒們來說，這就是他們「借屍還魂」最好的殼，有着悠久的傳承和豐富經驗的他們，甚至比那些新扶植起來的學者和貴族更有學者和貴族的風範氣度，憑着這種優勢，他們很容易就能升到高位。

所以，對曾憲來說，與他們達成這次合作的現實意義就是，他現在面臨的最大難題，人才困境幾乎頃刻接觸。

他原本還想着自建學校慢慢培養，現在卻有了一批可直接拿來就用的可靠人才。

這是毫無疑問的，奧義使徒們現在都迫切的想要讓奧義之神誕生，這是他們的頭等大事，而要在洛華大陸隱蔽的完成此事，對洛華大陸現在那些部落的升級改造便是必須的、迫在眉睫的事。

一個通俗易懂的道理，要給奧義與真理之神提供信仰，至少得知道「奧義」與「真理」分別是什麼吧。

另一撥人同樣離開了半島，卻不是出海，而是在曾憲安排的部落嚮導的帶領下，向洛華大陸的腹地而去。

他們要做的是做實際考察，綜合地理環境和部落分佈這些因素，選擇一個地方作為神誕之地。

當然，這件事情單靠他們幾個是無法完成的，他們現在只是去打前站，做一些先期的基礎工作，等更多人到來之後這個事情才會真正的啟動。

而談完這次合作的曾憲卻繼續呆在這半島上，繼續他的學校計劃。

從頭到尾完整的見證了這場合作談判的李曠在那些奧義使徒離開后，卻帶着另兩個同樣來自地星的男子找到了曾憲，這是這次跨界支援真正的領隊。

李曠對他們的介紹是「這是范指導員」「這是鄭隊長」。

「你們也想摻一腳？」聽了他們的要求，曾憲有些驚訝。

李曠點頭道：「雖然我們在出發前被要求不能以自身意願過分干涉此界的道路發展，可眼下這事卻不是我們干涉的結果。

若是其他神誕也就罷了，可這奧義之神明顯不同，勉強也算咱們熟悉的領域。便想深度參與一下，其他收穫暫且不談，能完整見證她的誕生就已經很不錯了。」

曾憲點頭表示理解。

「那你們看着安排吧，到時候人來了提前給我說一聲就好。」以他現在的聲望，要安排一批人深度參與進去，完全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且，有了老家安排來的「觀察團」，他心裏也更把穩些。

還是那句話，別的神暫且不說，如奧義之神這種和科學之神差不多的存在，有老家的人盯着，他也更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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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轟隆隆的推動起來，但真要見到成效，卻不是短時間內的事，有得等。

神誕之事在舊土諸神不可見的洛華大陸深處堅定而緩慢的推進著，洛南半島倒是在曾憲的坐鎮治理下一日一變。

而在海外，猝不及防下被逐退的諸神力量則在快速收攏，蓄謀著一場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