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骨金冠

第二章 白骨金冠

塗抹上神秘藥膏,張晏腹部的疼痛減輕了不少,不過還是不能動彈分毫。

商紅鯉派人重新佈置了這間屋子,除了新床被褥之外,還在南面的小窗前擺放了一張竹制書桌,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還有幾本這個世界的經典通俗書籍。

最後,還留下一名婢女服侍自己,看來是打算金屋藏嬌?還是養虎為患?

因為腹部有傷,張晏也只能勉強倚靠在床頭,堅強的和那名叫春桃的小姑娘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訕聊天。

親眼得見和親身感受「下人」的服侍,他還真是頭一次,這裏的一切,他都還感到新奇,雖然處境不容樂觀,但是張晏心態尚可,死過一次后,人確實更容易看得開。

從傍晚到深夜,張晏喋喋不休,精神頭反倒越來越高,從女子描眉挽髻,聊到大周王朝幾大風流人物,春桃剛開始還有些興緻,只不過她白日裏忙碌一整天,到最後也不得不輕呵哈欠,漸漸無聲。

聊了半天,她知道這位善談的公子是極為善良的人,應該不會怪罪自己「偷懶」,所以她索性睡去。

一道房間被屏風與幃帳隔離成三塊區域,春桃夜裏就睡在近門處的一張小床上。

黃芽縣本就依山而建,商府這座閣樓背靠山坡幽林,環境靜謐,夜有微風過隙,低吟淺唱,隱隱作響,南面窗開兩指,星光滿地,書頁輕翻。

開腹偷字盡,開窗月讀書。

開腹偷我字盡,開窗月也讀書。

天星墜去,張晏還睜着眼睛,他明白,如果把自己的這次穿越,看做是一個逃生遊戲的話,那麼目前解題的關鍵就在於自己肚子裏那本再生的書。

書桌上一張淡黃紙張被風吹落在地上。

張晏靈機一動,莫不是要抄書?

忽然,他的腹部再次鼓脹了一下,那本書的虛影竟然自己又翻了一頁。

張晏突然握緊拳頭,強行抑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心神驟然緊繃。

那一頁眉赫然三個大字,考城隍。

宋公諱燾,邑庠生……

這不就是《聊齋志異》啊,而且他搜索記憶,這個世界竟然沒有。

文道的世界,自己卻擁有一本這個世界都沒有的書,這不就是開掛了么?

他有些失禮,焦急的把春桃從清夢中叫醒,還無禮的讓姑娘給自己穿上外衣,扶著自己到窗前書桌落座。

期間與身材微胖面容可愛的春桃有些肢體接觸,經歷過大開放世代的張晏並不在意。

占點便宜,理所應當。

而十六七歲的姑娘卻羞紅了臉。

而當他不好意思再麻煩春桃,吩咐她繼續睡覺后,自己研墨蘸筆后,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所阻止,根本無法抄寫《考城隍》一篇文章。

天道不允許?

不對,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此方天道都允許它出現,難道不能用?

書上昨天的內容已經消失了,難道要從頭抄寫才行?每天翻一頁,不能停歇?

好在自己已經背下來了。

張晏開始動筆抄寫《自序》。

果然。

逐逐野馬之塵,魍魎見笑。才非干寶,雅愛搜神,情類黃州,喜人談鬼,聞則命筆,遂以成篇……

張晏楷書寫的一般,但是隸書尤其是古隸,他是專門學過幾年的。

厚重古樸,蠶頭燕尾,圓潤可愛。

抄寫完《自序》,張晏緊接着又把《考城隍》抄寫下來,停筆之時,他只覺得這些文字微微閃爍了一下,冥冥間竟然化作一絲絲力量,旋轉縈繞於筆端,緩緩流淌入張晏的身體。

那是一種奇怪的力量,是一種讓張晏感覺自己對文字,對天道的運用和掌控的力量。

這就是所謂的化學力?法力?

張晏感覺很舒服,活動了一下手腕,竟然又把已經出現的文字抄了兩三遍,只不過後面幾次效果甚微。

天色由漆轉藍。

張晏執燭,把抄寫的文字紙張,點燃扔進香爐。

堂堂復堂堂,字脫紙灰香。

他就這樣以寬大衣袖覆面,睡在窗前月下。

一縷青煙從青銅香爐中飄出,遇風而不散,直奔閣樓後面山林而去。

天色還未大亮,商府里的丫鬟們便已經起床忙碌,燭火代替曙光,盞盞延連起伏,如飄五色綵帶,守護圍繞着府邸宅院。

一個青衣小廝打着哈欠從馬棚旁的下人專屬茅廁走出來,困意太濃,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跌倒」在喂馬的草垛上,緩解半個時辰,馬兒又何必比我先吃。

他走向草垛,路過側門時卻聽到門外有細微的敲門聲。

賀童頓時困意全無。

難道是哪個丫鬟在外面的姘頭,一時興起,約在了此時?這種事,在這種所謂大戶門種,賀童可謂屢見不鮮,甚至可以說是此道老手。

門外不遠就是山坳,行一次苟且之事,也就一炷香?

不可能,自己鉚足了勁咬着牙也就能撐半炷香時間。

他露出壞壞的笑容,整日的重複的勞累生活他早已經煩乏不已,他定要先抓住那人揍上一頓,然後再加以威脅,說不定能釣到一條大魚,他的思想把他引領到一種刺激的高潮……

「咚~咚」

又是細微的悶響。

他猛的撥動門栓迅速開門,然後不加考慮就直接伸手向前抓去。

觸手堅硬,光滑,冰冷,有些硌手。

等賀童定睛看清對面被他拉住的「人」以後,整個人獃滯了,事實上,他發誓在他看到眼前一幕的那幾秒他的第一念頭就是逃離。

可他卻沒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他張開嘴以後,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對面被他一把抓住的,是和他個頭大約平齊的一個雪白的泛著熒熒微光的骨架。

一個全身沒有一點血肉的骨架,他的兩個眼窩裏卻閃著藍色光芒,就像……就像是正對着賀童微笑。

在他昏倒在地的同時,那副骨架與他同時摔在地上,關節脫落,大小骨骼散落一地。

眾人發現這一幕的時候,只當是這傢伙被人有意戲弄,嚇昏倒過去了,幾個下人把他抬到休息的柴房,就各忙各的,沒人再理會他。

當天下午賀童醒來以後,就推開門胡亂蹦跳出去,口中咿咿呀呀叫喊個不停,看到人後竟還動手打罵。

事情驚動主人之後,便請了一個仙風道骨的郎中,診斷是得了失心瘋,丟了魂,給了幾副草藥,打包票說七天左右見效。

第二天,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在另一個下人身上。

商家開始有些人心惶惶,有人開始低聲議論,莫不是商府鬧了鬼物,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平靜。

老家主商鎮山只好親自出手,施展神仙手段,當場招魂,兩杯符水下肚,隨即賀童兩人痊癒如初。

都知道,老家主不僅已是三境窮經也叫白首境,而且還是一位候補的儒家夫子身份,實打實的一位活過二百多歲的老神仙。

不過第三天,天色未曙,商家有一半的下人都得了所謂的失心瘋,哀聲震天,場面失控。

有上百具白骨架伏倒在商府後門外,其中有一具,異常高大,骨骼粗壯,眼窩深凹,臂長過膝,更古怪的是,它的頭顱上戴有一頂金色冠冕。

還有一處不同,那具高大的骨架,是跪倒在地,呈伏拜狀,姿勢虔誠。

此時,被禁錮在商氏宗祠閣樓上的張晏,剛剛在春桃紅袖添香下,抄寫完《聊齋》的第三篇——《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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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成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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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骨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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