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噁心的東西

「艾娜，你可算是回來了。」摩尼神使早早等候在神壇之外，一見宋苒就迎了上去，「溫德爾神使等了你許久了。」

一旁的神侍都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自從艾娜小姐來到神殿，以往古板嚴肅的神使大人就變得像一個老媽子。

不等宋苒說話，摩尼上下打量她幾眼，語氣委婉，「瞧我，今天讓你走得太急，都忘了和你說了，艾娜，以後你還是盡量少穿這樣的裙子吧，你現在可是我們神殿的人，平日里還是得以簡普聖潔為主，總這樣華麗像什麼樣子。」

「我知道了，摩尼神使。」

血霧在她手腕上，冷冷盯著這個說話的人。

他討厭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也厭惡他對少女說話的態度。

【艾娜，我可以殺了他嗎？】

血霧在請求。

【不可以。】少女回答。

得到少女否定的回答，血霧又感到了一陣焦躁。在他的潛意識裡，她不應該是這樣的。真正的她應該出言狠狠諷刺眼前這個人，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又或者是對他下達指令，毫不留情地將這人絞殺。

但現在，自進入神殿開始，她卻彷彿是壓抑著什麼似的，臉上帶著虛假的笑容，眼睛里是虛偽的善意，一舉一動像一個在扮演著什麼的人偶。

【厄斯賓得，】她又用那種甜蜜的語氣叫他了，【乖一點好么，等今天過去，我會好好和你在一起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的聲音很柔軟，輕易就讓血霧沉溺。

於是他安靜地蟄伏回去。

穿過十幾根高聳入雲的白色高柱，神殿內四處都是代表聖潔的白色。宋苒提起裙擺，慢慢走在通向神官房間的寂靜的走廊上。

路上沒遇到人。神官不喜歡自己的住處總是有別人靠近。

一路上，宋苒都在安撫躁動的血霧，「厄斯賓得，乖一些，我沒有叫你出來的時候不要出來，好么？」

可這一次收效甚微。

離溫德爾越近，血霧就彷彿是感到了危險一般，變得越來越狂躁。

她能感受到纏在她手腕上的血霧，正不斷摩挲著她的腕骨，甚至控制不住地溢出一絲鮮紅的霧氣，彷彿是在控制不了自己想去殺掉房間里那個人似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離房間越近，某種令他覺得危險的氣息就越濃烈。這氣息和他截然相反，又詭異地和他很相似。

他能感覺到，這氣息里似乎還混雜了別的氣味。屬於少女的甘美氣息和那道令他感覺危險的氣息親密地混合在一起，濃烈到像是整日整夜在一起廝混。jj.br>

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了那氣息主人痴迷的視線，儘管那人將這視線隱藏地很好，但他還是輕易就能覺察出，那視線中所包含的，濃重的痴迷和愛欲。

嫉妒和殺意瞬間佔滿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必須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去克制，才能忍住去不去直接殺死那人的可能。

宋苒已經進了房間。

溫德爾在床上靜靜的坐著看她。

他彷彿很溫和的視線慢慢掃過她身體的每一寸，彷彿是另類的檢查。每一次宋苒回來的時候都是這樣。

他敏銳的察覺到今天少女似乎有一點不一樣。

以往，在她進門的時候，唇邊就會綻開乖巧的笑，而後提起裙擺，像一隻被馴服的鳥兒，無論去到哪裡，最後還是會撲入他的懷中。

但今天不同。

少女沒有乖巧地回到他的懷抱，沒有用依賴的視線注視他，沒有用軟軟的聲音叫他的名字為他講述她今天有多開心……

最重要的是，他在少女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銀髮神官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通過十字架盯著她，但他注視著她的時候，她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沒有想逃離的舉動，也沒有和別人過度親密。

「艾娜？」

溫德爾端坐在床頭，抬眼看她。

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沒有戴上面具，並露出那張和厄斯賓得一模一樣的臉。灰色的瞳孔里裝著足以將人溺斃的深沉情緒。

血霧不知何時纏緊了她，並且控制不住地要將她整個包裹其中。

少女提起裙擺，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你今天回來地遲了一些。」神官的語氣有些冷。

他拉住宋苒的手，一個用力，她便落入他懷中，被他身上的清淡的冷香包圍著。

神官的銀色長發和少女的黑髮糾纏在一起，他垂下頭，挺拔的鼻樑緩慢從少女臉側滑過，觸感冰涼，像是輕嗅著在尋找什麼。

「溫德爾，我有事情想問你。」宋苒微微側過頭，彷彿在抵觸他的觸碰。

事實上，她是為了安撫血霧。

血霧已經徹底脫離了她的手腕，控制不住地逸散在神官身後，彷彿只要他再接著觸碰下去，就會失控地吸干他的血，用盡這世上所有殘忍的手段殺死他。

因為是霧狀，血霧可以輕鬆地轉換自己的視角，每一縷霧都可以是它的眼睛，手腳。它用陰冷的目光盯著神官的臉，心裡是不可抑制的憤怒。

這個可恨的人類，居然敢長著和他一樣的臉，並用他的臉，對她做著這樣親密的事！

而更令它憤怒和不可接受的事情還在發生——

因為少女的抗拒側頭的行為，神官頓住了自己的動作，隨即，便不容拒絕地用手掰過她的臉，唇越靠越近，像是要親上去。

它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可以輕易奪走人性命的血霧，已經纏繞在了神官冷白的脖頸上。

宋苒沒有再出聲阻止，她眼睫低顫著，仍舊是那個乾淨乖巧的女孩兒，「溫德爾，你先停一下……」

神官恍若未覺，仍舊用指腹親密地摩挲她的臉，「我知道你要問什麼，艾娜。」

他的語氣平靜極了，「是不是王室的公主有什麼要緊呢？反正，你也沒有離開神殿的可能，不是嗎？」

「我的確早就知道這一切，沒有告訴你，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艾娜，你不應該因為這點事情和我鬧脾氣。」

「也不應該……」顏色淺淡的薄唇，動作溫柔地印在少女白皙的臉頰上，與此同時，他的眼神卻驟然變得可怖陰沉。

銀髮神官將自己冰冷的臉，親昵地貼在少女的側臉。隨著他修長手指輕點的動作，原本隱匿身形的血霧驟然出現在兩人的視野里。

血紅色的霧氣遮天蔽日，濃濃的惡意席捲了整片空間。

少女忽然蒼白的臉色印在他的瞳孔中，他微笑著繼續說：「也不應該，將這種噁心的東西帶在身上。」

語氣溫柔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