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坐落在紅樹界極西之地的一座偉岸城池。其歷史之悠久,可追溯到遙遠的上古時期。

永城所在的城池是一片紅樹極為疏狹的地域,背靠着人跡罕至的菏澤地帶,南北紅樹林遍佈,一條界海的支流沿經一道綿延億萬里的寬闊的古石壕從永城中央穿行而過。

古石壕鑲嵌於地表,沿途有百十丈許深。作為引流之用,其水勢經年平靜無波,常以其聳人的深度令邊緣之人望而生畏。作為貫穿了幾乎整個紅樹界的龐然大物,它卻沒有任何文字記載的歷史起源。哪怕在民間傳說中,它也只是浮光掠影的出現。其中流傳有這樣一個說法-這是紅樹界的神靈以無上偉力所建,成型於上古以前。這說法的真實性已無從考量,不過其源頭便確確實實是這永城了。

壕壁上的灰色線條像是一塊塊從界海深處打撈的海石以溶塑的灰土堆砌而成,與永城城主府的圍牆有些相像,而這麼多的海石壘造的浩大工程竟沒有確切的起源,這也是紅樹界歷來最大的謎團之一。

紅樹家門前便是一段古石壕,無論陰晴風雨,石壕里的水浩浩蕩蕩的奔流着。紅樹家處在小鎮東邊,黃泥斑駁的古色牆壁,頂着用離水葉(紅樹界本生植物,多用於鑄造房頂隔雨)搭鑄的木質房頂—這便是小鎮上多數人家的房屋構造。紅樹家卻不同,因為身為家族子弟把持一定產業,所以建造時也花費了許多裝飾門庭。但紅樹一家喜幽靜,愛寬闊,所以除去簡單昂貴的的裝飾,四方院,兩重門,院中小徑便是居所的大致樣貌。家門前還有一個用籬笆圍成的木葉草(用於燃燒)園,因為靠近水源,所以生長的燦爛旺盛。

小鎮叫做離鎮,隸屬永城管轄範圍。圍繞着永城有二十多個像這樣的小鎮在四圍分佈。永城是這幾個小鎮的核心。而永城又是屬於渚懷部落的一個小城池,其周邊也大多都是繁華之地。不過吧,這個離鎮可與繁華無半點關係。四大家族中,伍家族勢弱,其家族地盤經年縮減,經濟重鎮多被其他三大家族佔據。紅樹的父親伍長是家族中三代長子,因家族安排暫時和紅樹的母親奚夢瑤一同把持着坐落在這裏的幾處產業,紅樹很小的時候便在此定居了。

紅樹和毋汐回到家時已近夜晚,此時浩渺紅樹界已沉入微紅的海洋。藉著這朦朦朧朧的光,幾近成熟的的木葉草在夜風的吹拂中不住的搖擺着,如同舞動的小精靈一般。忽然,木葉草中間一陣窸窣作響,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紅樹和毋汐的近前,卻一把被紅樹抱在了懷裏。只見一頭毛茸茸的小動物出現在紅樹懷中,它有着一身明亮柔順的絨毛,其上滿是黑色和白色的斑點,體型嬌小,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方正的如同小野獸般的威勢。黑色的眼睛靈性非常,一對尖尖的耳朵高高豎起,這顏色還是一黑一白,看起來格外有趣。它依儂在紅樹懷中一個照面,便頭也不回的跳到了毋汐懷裏。嘟噥般嗷的一聲令毋汐沒忍住笑了出聲。紅樹圓圓的面龐上一臉黑線,只得輕輕地拍打這小傢伙的屁股怪它區別對待。

「小斑點,看你這肚子不像是餓了多久啊,難道又偷商鋪東西吃了?」毋汐親呢的撫摸著這小傢伙的絨毛柔聲質問?

而這個叫斑點的小傢伙竟被毋汐托在手中竟緩緩直起了身。它豎起尖尖的耳朵,擬人似的輕輕的往下點了點頭。

這可把旁邊的紅樹又逗樂了,他伸手將斑點一把抱到懷中。

「怨我怨我,走的急忘記了給你留食糧。」紅樹一臉歉然地說,然後又正兒八經的輕撫著斑點的腦袋。毋汐空着手在一旁,有些無語的看着紅樹。「我說紅樹哥,你這就有點過分了。斑點快過來,別讓他碰你。」

斑點似乎能聽懂他的話。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他已經道歉了。然後像是覺得不對,又點了點頭。那憨態可掬的樣子令紅樹又輕笑了出聲。這下,斑點像是生氣一樣,一下又跳到毋汐的懷中了。

毋汐依然輕輕撫摸著斑點的絨毛,嘴角流露着淺淺的笑意。

「父親母親估計也快回來了,紅樹哥,趕緊把燭火點亮吧。」毋汐說道。

兩個人通過精鐵鑲邊的老舊木門,又穿過石子鋪設的羊腸小徑走進裏屋,紅樹林能透進屋裏的光芒已經暗淡到極致了。紅樹趕忙點亮燭火。

屋內很簡潔。一個紅色的書架,一個方形的餐桌,幾把椅子,還有一個專用於讀書的黑色坐枱,它們簡潔的陳列在屋內。而書架上的書多是在紅樹界流傳甚廣的,因為紅樹的父親伍長喜歡讀這些。

伍長在伍家族內地位並不算高。不過因為其剛正不阿的性格和卓越的見識,十分受伍家二代祖伍尋的賞識,經常召其至內閣商討家族事務。紅樹父母把持的產業並不多,只有一個漁業碼頭並一處礦產。母親奚夢瑤閑來無事便開了一個小商鋪,專營吃食。因為毋汐經常去商鋪幫忙照看,斑點就總是跟着,一來二去摸清了路。此後它不時便會偷偷自己潛去,趁人不注意叼走一兩種吃食。一家人都見怪不怪了。

「毋汐?」

這一聲粗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后,毋汐急忙回應在的。伴隨着凌亂的腳步聲,不多時便有一男一女兩人走到了紅樹的面前。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堅毅。正是紅樹的父親—伍長。在外人眼中,他都是以一種十分高大沉穩的形像存在。大概來由就是他總愛穿着那一套凸顯身長的棉麻色長衫。但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總是撐起身上的長衫,平然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壓迫感。每每外出歸來,他都是先以一種粗狂的聲音叫着紅樹或毋汐的名字,聽到有人應答才會鎖上大門,這麼多年一家人都習以為常了。紅樹的母親奚夢瑤看起來比較瘦弱,不過那張清麗樸素的面容中卻帶着幾分威嚴。由於常年在外處理家族事務,在外人眼中,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管理者的風範。可回到家裏,這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伍長着急忙荒的從紅樹跟前走過直奔內屋而去,口裏還念叨著「可把我累死了…之類的話語」。紅樹的母親奚夢瑤在身後踱著碎步給他輕輕柔捏著肩膀,嘴裏還念叨著「你可別說累了,有這麼個好老婆,那個男人會叫累呢?」這兩人各自拍了拍毋汐的小腦袋,把站在一邊的紅樹直接給無視了。紅樹對此情境有些愕然,半張著嘴巴什麼話也說不出。以往他不顧父母的勸阻在紅樹之上消磨長久的光景后回家時,他們雖然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但總是免不了要數落幾句,今天可倒好,擺明無視自己了。紅樹倒也沒想那麼多,正欲回屋,卻被毋汐叫住了。

「紅樹哥?這幾日咱可是都沒回來,考上源學堂的事早先你專門跑到城主府向魏山哥哥說過,爸媽他們可是今天才從城主府回來。」

「阿!」紅樹張了張嘴,神色逐漸糾結。

「我忘了!」

「我知道。」毋汐不置可否的嘆了一口氣。「給,敲敲門,把水送過去吧!」毋汐無奈的說道。

毋汐剛遞過手中的橙色杯子,一道聲音便從裏屋傳來。

「小汐,先別走。給爸媽倒杯水。」

奚夢瑤剛探出頭,這不,一眼便瞧到了紅樹。同樣一臉無奈的紅樹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老爸老媽,喝水喝水!」

紅樹臉上的賠笑寫滿了歉意。他知道,父母大概是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考上源學堂的事了。

從小到大,無論遇到什麼好事壞事,紅樹都會去找永城城主的兒子魏山,因為在他心中,魏山就像個哥哥的存在一樣。而至於他的父母,因為從小到大經常阻攔他攀緣紅樹林,期間也不知道置氣了多少次。也是魏山一直鼓勵他要做喜歡的事情。

「爸!媽!你們是不是因為我沒能第一時間告訴你們我考上源學堂的事情生氣?」

「臭小子,你什麼時候能想到我們?」

伍長正躺在床上,扭過頭。方正的臉上帶着幾分氣意說道。

「毋汐呢?讓毋汐也進來吧。」

「毋汐,媽叫你進來呢!」

毋汐從外面一踱一踱的走進來。「幹嘛?」

奚夢瑤咳了咳嗓子,然後像是嘆息般說道。

「紅樹,我們以後也不反對你出去爬樹了,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別讓我們總是擔心你。

「給你起這個名字大概是我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了」。伍長補充道

但說實話,你能繼伍風之後成為我們伍家第十九位能夠去源學堂的學子,我們都很意外。奚夢瑤正視着紅樹,「況且以後的日子也不容易了,我倆也不想再和你置氣。」

「小汐,以後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多多照看照看你這個傻哥哥,知道嗎?。」毋汐有些詫異的額額了兩聲

紅樹不禁為之動容。「真的?」他吃驚的問。閃動的眼眸在那一刻彷彿要落下滾燙的淚來。

「那還有假,你爸說的。」

「奚夢瑤用手杵了杵伍長」

伍長半閉着眼眸操著厚實的嗓音嗯嗯了兩聲。

此時的紅樹已經無法言語。他明白,在他心中的執念,以後終於不會再受到來自父母的阻撓了。

斑點不知何時也偷偷溜了進來,一下跳進正欲激動外加感動落淚的紅樹懷中,不咕,不咕的叫了兩聲(斑點原聲)。一旁的毋汐便忍不住笑了。

「哥,斑點在安慰你呢?讓你別哭」。毋汐忍俊不禁的說。

「一邊去,你這壞傢伙!就知道搗亂。紅樹輕柔的將斑點拋開,任它又跳到了奚夢瑤的懷中。」

「好了好了,你倆趕緊回房間睡吧。今天你爸比較累。明天做好吃的給你慶祝慶祝。還有把這傢伙帶走!」

只見斑點正一臉無辜的被奚夢瑤伶在手中。「又偷商鋪的東西吃,以後可得好好管教了!」

毋汐一把接過斑點,輕笑着抱在懷裏。一旁的紅樹看着斑點那委屈的神情不禁有些慚愧。

「這事不怨我們小斑點,只能怪該提供伙食的人把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給忘了。對不對,斑點?」毋汐輕撫著斑點的絨毛說道。

斑點含着委屈的淚光重重的點着頭。伍長和奚夢瑤都忍俊不禁。一旁的紅樹也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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