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得之必死的秘牢婚書

第1章 得之必死的秘牢婚書

「一條賤命,隨便埋了便是,拉回庄中作甚?祠堂擺不下。滾!」

徐苦眼皮微動,感覺馱著自己的小板車打了個轉,又顛來簸去上了路。

透過遮面的白麻,滿眼都是破敗封建社會鄉村景象,極度落後。

徐苦暗道苦也,竟是穿越成了一個死倒。

前世,街坊都叫他「泥人徐」,是個手藝人。為了參展三夜沒睡。最後一刀雕完,就差上彩入窯,眼前忽的一片黑,猝死。

再蘇醒時,便聽那一聲吼,死無葬身之地。

「苦哥兒啊,其實被馬踩死挺好,混個全屍。真去娶秘牢裏的那位,死成兩截兒都算賺到。」

秘牢?腦海刺痛,記憶湧來。

原主也叫徐苦,大巒楚州一獄卒。早上新得一道調令,擢升秘牢守卒,明日到任。並被告知還有一樁好事。

許是值夜的困頓,許是擢升的興奮,走了神。一出牢門,就被州里張大戶出門放賬的馬隊踩死。

領頭的見踩死的只是個獄卒,說聲晦氣,扔下二兩銀,揚長而去。

真慘。不過好像還聽到個「娶」字。

「苦哥兒啊,那婚書一會兒就燒給你。到了那邊,你也裝沒看見就好。」推車人嘆一聲氣。

記憶逐漸清晰,下等職業,二兩賤命,祠堂不收。

這些都在其次。

憑啥燒老子婚書?徐苦胸中憋悶,咳嗽出聲。

推車的黝黑少年嚇得一哆嗦,車子霎時一滯。

徐苦被慣性帶的坐直了身體,身上的白麻落在腿邊。

少年嚇得懵了,對着徐苦跪下,閉眼磕頭道:

「我的苦哥兒,小弟剛才句句屬實。娶秘牢裏的那位,真不如馬踩。你就放過小弟,安心的去吧。」

原主的記憶中,這少年叫胡小刀,同為楚州獄卒,原主唯一的朋友。

徐苦虛弱回了一句:「刀子,扶我下地。」

胡小刀聽徐苦說話,嚇得磕頭更頻,砰砰砰,頭頭到地。

「刀子,真是我,我還沒死。」

顫抖著睜開一隻眼,見真是徐苦,胡小刀連忙站起,驚喜道:「苦哥兒,你真沒事兒。太好了,不用賣褲子埋你了。」

「少扯淡,你那破褲值幾個錢。你說的秘牢裏的那位是誰?」徐苦認真的說。

聽之前的話,穿越過來就判了死緩。關係到自己的小命,由不得他不認真。

胡小刀詫異的看着他,「苦哥兒你真被踩糊塗了?」,左右看看四下無人,便湊到徐苦耳邊小聲道:「大巒妖相,魏紅鸞。」

妖相?魏紅鸞?

徐苦在記憶中搜索這幾個字,隨即也瞪大了眼睛。

三年前,大夏帝國對大巒發動滅國之戰。大巒慘敗,男丁戰死七成,先皇夢破山重傷,傳位太子夢無憂后駕崩。

大巒裁撤軍卒,稱臣納貢,成為大夏藩屬諸侯國。

舊都望京和邊陲楚州被當成封地,歸還給年少的新皇夢無憂。國名依舊,但需盡焚兵書戰策,主戰文儒皆獲罪下獄。

十七歲女丞相魏紅鸞因登城督戰,被獨囚於楚州秘牢,終身不得參議軍政。民間誣之為妖。

為快速休養生息,大巒下詔官配良媒。也就是直接指定適齡的相關產業人士婚配成家,簽發婚書為憑。

比如桑夫配蠶女,船夫配漁女。獄卒,自然是配囚女。其中最受歡迎的是犯官之女,知書達理,還可能小有家資。

不過他這秘牢的囚女就有些特殊了。

獄卒娶丞相?

想來便是那樁好事了。鹹魚翻身啊!

有朝一日官復原職,自己不也平步青雲了。

「哪位大人慧眼如炬,刀子放心,你哥我翻身的那一天,絕對護你周全。」

徐苦挺直了腰,笑得很是暢快。就沖胡小刀推自己跑了十里地的情分,這兄弟他認了。

「張大戶家馬蹄子勁兒真大,踩得你好賴不分了。那妖相要是能娶,為何三年未嫁。」

沒等徐苦說話,胡小刀接着道:「秘牢是有大夏使者定期巡查的,之前得了秘牢婚書的守卒都被那小娘皮拉到當街斬了。上一個頭七還沒過。」

「就……斬了?」徐苦的笑容一僵。

大夏使者他是知道的。

那是大夏派駐各諸侯國的巡查官吏,權力極大,生殺予奪盡在一掌之間,諸侯國民避夏使如避瘟鬼。

原來還負責巡查秘牢嗎?

「都是接到坊間舉報,先說是給妖相傳遞軍情,后又說協助妖相逃獄,由頭可多咧。直到先前州牧老爺喝酒溜了嘴,大夥才有了個猜測……」

「怎麼說?」徐苦突然覺得渾身麻。

「據說,妖相曾與當朝天子定過娃娃親,妖相不從。其實早就能脫罪了,還囚在楚州就是天子想要噁心她,逼她為後。」胡小刀神秘道。

難道是天子和夏使做的局?

死敵牽手了?

一個令人脊背生寒的想法跳出。

「你的意思是說……」徐苦艱澀道。

胡小刀也有些苦澀,「沒錯,苦哥兒。你就是天子用來噁心她的那坨屎,還是第八坨。」

說罷,便從綁腿里掏出個油膩小包扔給徐苦。

「裏面是婚書和五兩銀,張家給你賠命的二兩,還有你典當祖屋的五兩,陳把頭分去二兩,還剩三兩,都在這了。吃幾天好的,反正也沒活路了。」

陳把頭是楚州城腳夫幫的頭子,相傳有山匪罩着,城裏做買做賣都要給他抽水份子。

徐苦的祖屋就是被楚州城裏的糧鋪買了去,按例要抽。

不過這些已經被徐苦拋在一邊。

看着婚書上自己和魏紅鸞的名字旁的印章,徐苦頭大如斗。

一般的婚書印,都是縣令小印。身份高一點的像商賈富戶,也就是州牧欽印。

徐苦和魏紅鸞的印章卻有八個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

天蒙蒙亮,徐苦被胡小刀一路推回楚州城門,小跑整整兩個時辰。

也就是胡小刀這莽夫體質奇佳,換了徐苦早就在半路躺平了。

剛想買些饃饃墊肚,就見迎面一隊衙役走來,後面跟着牢頭老王,還綁了手。

「好你個臭卒,讓差爺一頓好找,今天就打死你。」

將胡小刀推到一旁,衙役班頭一把掀了徐苦的小板車。身後繞出的兩名衙役不由分說,舉水火棍劈頭便砸。

原來是牢頭老王畏懼張大戶勢力,扯謊說徐苦逃婚跑了。

見老王那瑟縮的慫樣,徐苦猜了個七七八八,不知哪來的力氣,撐地跳起,將打人衙役的手抓住。

前世泥人捏的多了,最是會使巧勁,直接掐在那人寸關尺緊要處。

那人吃痛撒手,水火棍被徐苦撈在手中,轉身去架另一人砸落的棍子。

可畢竟是帶傷之身,只一下就被砸跪,又被衙役班頭當胸一腳蹬翻。

「來,打死老子。看沒人去秘牢報道,州牧老爺饒不饒得了你。」徐苦胳膊肘子撐地,半挺起身,吼道。

之前被奪棍的人亮出了腰刀,卻被衙役班頭攔住。

秘牢守卒接連被斬,還是他給收的屍,這要再死一個,確實是個麻煩。

「張興,把刀收了。跟個快死的螞蚱較什麼勁。」

見那叫張興的還欲上前,徐苦把嘴裏的沙子吐到一邊,眼角充血的一指自己的頭,獰笑道:「你往這兒砍,你要是砍不穿就是個沒卵的玩意。」

徐苦也是篤定張興不敢,笑得愈發肆意。

「老子光棍一個,死也拉上你。」

牢頭老王忙向後縮縮,調徐苦去秘牢的主意還是他出的,生怕徐苦暴起給他一下狠的。

這小子之前看着是個軟蛋,哪知道還有如此兇悍的一面,剛才那眼神像極了嗜血的狼巴子。

「老王,今天的事兒不算完,回頭再作區處。」衙役班頭陰惻惻道。

老王連忙點頭哈腰的應下,這衙役班頭官配了縣令之女,一朝得勢,自是惹不起的。看向徐苦和胡小刀的眼中,也有了幾絲怨恨。

將一切看在眼裏,牢牢記住了這幾人的長相,徐苦明白了一個道理。

既然已經穿越了,要麼逮個地方窩著,要麼就得拚命。不然肯定沒得活。

自己的窩都典當了,那三兩銀還沒捂熱乎,再加上一紙婚書,窩著是不可能了。

那唯一摸得着的,便只有秘牢裏的魏紅鸞。

男人豈能無志?

死也要死在洞房花燭下,這輩子能摸到天子的女人也算沒白活。

給了胡小刀一兩銀,算是推車的辛苦錢,徐苦裹緊了領子,向楚州牢的方向走去。

上秋了,有點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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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袍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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