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將她挑好的七本書拿到了桌前。

《西西弗神話》,《哈姆雷特》,《不死的科西切》,《浮士德》,《格林童話》,《世界樹》,《荒原狼》。

「你挑好你故事的主角了嗎?」他笑着向她詢問道。

少女也笑着說出了那四個音節。

————◇————

「對,把他往我這邊引,我已經埋伏好他了。」

腳步聲漸近,他從拐角處做出的襲擊被提前預料到的連精準躲開,隨即再被一記高抬腿的踢擊正中面門。

「我操……嘶,他往東邊跑了。那邊的人堵一下!」

「呼……呼……」連一邊撤入拐角,躲開後面的弩箭,一邊對一旁對着跟自己一塊跑的蘇爾問道,「為什麼是從這開始?」

「這個得問你自己。或許你覺得自己之前在這太狼狽了?」

「你能不能幫點忙?」

「上次在這我已經撈了你一把了,這次你就自己來吧。」

「哈?」

「是你自己要回溯的,那自然就自己解決吧。」

「嘶……」

面對前面竄出的又一批人,連迅速地翻過一旁的雜物堆溜到另一邊展開逃脫。

蘇爾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着從自己身邊跑過的打手和連的背影,笑着說道,「反正他們也看不到我。」等人都遠去后,又自言自語道「傲慢的罪王,西西弗斯,這是你第一次的『主動』。所以,請親自感受吧。」

一個男人從側邊的小道追了上來。白色的沉澱物凝聚在連的手邊,一把長槍憑空出現。

「塑造?這是你的法術嗎?」那個男人輕蔑地笑了聲,拿着短刀直直向連衝去。

「嚴格來講,不是。」

清脆的幾聲金屬碰撞聲后,男人三步之內,短兵近長,刀鋒揮去的剎那,連手中的長槍消失,一面圓盾同長槍一樣憑空出現,擋下攻擊。

撥開攻擊,將盾身側去,盾翼重重地砸在了男人的胸口。

「嘶……有點小瞧這個小身板的檢查官了。東邊的弩手,你們能狙擊到他嗎?」

「嘖……不太行,他溜進棚子裏了。怎麼感覺他好像知道我們的位置一樣?」

跑進滿是易燃物的倉庫,瞥了眼坐在油桶堆上的蘇爾,繼續奔跑着,徑直衝向去二樓平台的樓梯。

「唉,還好塞肯德森的槍械管制很嚴,而且這些人也都是奔著活捉你而行動的,沒有攜帶熱武器。不然他們當中的哪個要是衝進來一個『走火』——這就可以上天了。」

「能別提垃圾管道的那次了嗎?」

「提醒你一下罷了。我還沒見過你用那個術士的『沉澱』呢。」

「他在二樓,追上去!」

「逃跑時往高處走,他好像也沒我們想的那麼聰明?」

「不對,他手邊的火——快撤,這邊都是易燃易爆物!」

「那你到下面去接好我。」連將手中的火球丟向蘇爾和她身下的油桶,隨後直接登上貨架,撞碎高處的窗戶,一躍而出。

隨着身後爆炸的濃煙與火光,從空中躍下的連被下方的蘇爾精準接住。

「呼……你居然比想像中的要重。」

「抱歉。」

「你還要我『公主抱』你多久?」

「呃……再次抱歉。」

連翻身落地的同一時刻,裹着風衣的女孩從一旁走出。「那麼多個人的包圍圈居然就這麼被你一個人……兩個人破圍了?」女孩看向蘇爾,「你又是哪冒出來的?」

「*不可名狀的嘶吼聲*!」

巨大的白色掠影劃過女孩的位置,女孩的身形同時刻消失,以完全沒法看清的速度來到了一旁集裝箱的上方。

「你比我想像中完成的要好啊。」墨菲也從另一邊靠近到了這裏,對連意料之外的利落隨口誇讚道。

「那邊的人都被這個怪物解決了么……」女孩看向卡農說道,「真是低估這次行動的難度啊。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異樣的光芒在女孩的身體上顯現,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三人的視野里。扭過頭看向四周,那些被打倒和圍過來的打手也全部隨她一起消失。

「以太化?還是這麼大範圍的……精準,迅速。好厲害的術士。」墨菲評價道。

————◇————

「額……好了嗎?」柳德米拉對還在檢查她手臂的安德烈不耐煩地問道。

「很意外……以至於我不敢不多檢查一番。」安德烈回答道,「雖然表面上毫無異樣,但如果沒有及時注射阻斷劑,你現在可能已經因為輻射遞質的蔓延而突發性惡化了。」

「你們這原來這麼多醫生的嗎?那你們怎麼不去開個診所啊?那樣更賺錢吧?」

「開診所可是很費錢的。而且,其實這也就我一個醫生。」

「那剛剛那個一眼看出我性命危急的先生是?」

「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個剛來的。當我向他問道和你現在相同的問題時,你猜他的回答是什麼?」

「什麼?」

「可能是。」

————◇————

連一動不動地站在這空地上良久,看向眼前的墳冢,卻沒在看墳冢的畫面。

不明由來的潮濕氣息聚集在這片掛滿發黃相片的墳冢,就像是久久不願離去的亡靈。現在的風沒有當時那麼大,但野草與鐵紗網依然在相互應和。

「話說這的草……」

「也許是誰隨意把自己的仿生植物丟在了這的泥土裏吧。」蘇爾回答道,「這些雜草的生存能力很強。活下來很正常。」

「居然還有人會去仿生雜草的嗎?」

「隨意揣摩一種行為的目的是很蠢的。不管這種行為是什麼。」

風聲逐漸變得清晰,力度也在緩緩接近先前的大小。

「就算是雜草,給人的感覺也很乾凈呢。」

「總會有人把天空和大地打掃乾淨,然後歸還給陌不相識的人。」

「天空……」連愣神了片刻,「能再跟我說說,天空是什麼樣子的嗎?」

「就是……一片蔚藍,有白色的雲朵作圖案……」

「還有呢?」

「晚上,會有滿天繁星成為新的點綴……」

「還有呢?」

「還有……還有很多。又或許沒有了。天空其實什麼都沒有,它除了空,就只有空。」

「……」

「額……我打擾到兩位了嗎?」

回過頭去,柳德米拉放下手中的煙,立在原地,與兩人對視着。

「我們居然還是會在這相遇么。雖然這次的會面比上次的要好上不少。」

「額……什麼意思,我們之前又見過嗎?」

「沒有。」蘇爾略帶戲謔地回答道。

「……」

「額……相反,我們打擾到你了嗎?」連向柳德米拉說道。

「嗯……沒有。我是來看望母親的。」

「母親?」

「是的。」柳德米拉回答道,然後緩緩走向一張不起眼的相片,一句連和蘇爾聽不懂的語言從柳德米拉的口中說出,它流向了鐵網,接着不知去向。

看着柳德米拉的背影,蘇爾向連說道:「你成功了。」

「嗯。」連應了一聲,轉過身,「走吧。」

就在連準備離開時,柳德米拉突然叫住了連——

「謝謝。」

很久以後,當連每次進行「回溯」時,都會想起她的這句「謝謝」,那是他的鑰匙,也是他的萬惡之源。

這一秒,好像一切都很好,之後也會很好——

「轟——」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聲撞擊耳膜,衝上穹頂的火光撕破遠處黑暗,瞬間出現的恐怖遠景讓三人都沒來得及回過神來。

樓房崩塌,硝煙味刺入鼻腔。原來光,也能這麼嚇人。

————◇————

「這次行動應該成功吸引到了上面那群人,接下來我們應該只需要等……」

「轟——」巨大的轟鳴從上方傳來,房間劇烈的震顫,桌上的物品在晃動中墜下,在它們接觸到地面並應聲碎裂的瞬間,又一聲巨響席捲大腦。

「怎麼回事?!」

「是白騎士的巨銃……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做出反應?而且直接出動巨銃?」

「……」

「他們想把整個厄爾區塊都毀了嗎?」

「喂,莉莉絲,接下來該怎麼行動?」

「……」女孩仍然保持着沉默,一個糟糕卻又能做出合理解釋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浮現。「準備展開救援。」

「什麼?」

「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把厄爾區塊『切除』。」

————◇————

火光從窗外暈染出的顏色蔓延到他如古木般的臉上。奧雷格端坐在桌子前,他曾聽聞的「災難」又降臨到了他的身邊。

掀開盔甲架上的遮塵布,老舊而斑駁的盔甲又看見了它熟悉而久違的顏色——戰爭和陰謀的顏色。

「喂,奧雷格!」薇薇安激動地衝進房間,當她看見奧雷格佇立在盔甲架前時,她上一秒的緊張消失了,但隨之而來的另一種不安——那個一直如影隨形的「過去」。鐵鏽味彷彿急不可待般地回到了薇薇安的周圍。

仔細看看,奧雷格不在這,只留下了一具空着的盔甲架。他已經先一步出發了。風通過被打開的窗戶躥入房間,窗帘擺動着。

他們來了。

————◇————

火光從腳下的城市蔓延,那扭曲的光把他們純白色的甲胄照得刺眼,站在高處的他們就像是在俯瞰巨大的篝火。而他們身後的巨型炮台,便是這場篝火晚會的儀仗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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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光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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