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易

那些看完角斗比賽的觀眾們仍然感到意猶未盡，一旦躁動的引線被點燃，在腎上腺素的驅使下這場狂歡將會被推向新的高潮。

本該在深夜打烊歇業的商業街道，如今正燈火通明，人們穿梭往返在燈紅酒綠的舞池酒館之間，在清醒與恍惚之間尋求着更多的快感與刺激。

戴維德把投注贏來的240亞元鈔票整整齊齊的碼放好後放進了牛皮紙信封當中，隨即塞進了相當緊繃的西裝褲袋中，他低着頭快步經過街道，周遭的喧鬧在他的耳邊如同蒼蠅一般嗡嗡作響，本就深沉的臉色在此時顯得更加的陰翳，他不自覺的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匆忙慌張的身影穿行在滿是歡愉氣息的街道上，顯得尤為突兀。

很快，戴維德就來到了羅佩爾莊園的門口。

我是東部喬治農場的主人戴維德-喬治，煩請讓我再見一次蘭恩大人。

他走到鐵門前一遍又一遍的朝莊園內大聲呼喊，始終無人回應。

戴維德的情緒由最開始的企盼，轉至歇斯底里的憤怒，最後只剩下無助與絕望，他跪倒在鐵門前，整個身體近乎於伏貼至地面，雙手死死抓握著鐵門的門欄不放。

「我還有籌碼！蘭恩先生！我還能再做一次交易！」

話語剛落，鐵門便解開了封鎖，緩緩朝內敞開。

戴維德的眼裏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站起身來，快步朝莊園內走去。

根據先前記憶中的路線，戴維德駕輕就熟的穿過了城樓的中庭，經過幾段走廊之後走進了一間書房中。

書房沒有像城樓的其他地方一樣裝飾的浮誇華貴，狹小的空間中只有簡單的幾組書架與一張樸素的書桌。

戴維德走到了其中的一處書架處，伸手在書架間摸索著，隨後在一本名字晦澀的書目前停下，他將此書向後推去，書架後方的地板處傳來了陣陣響動，顯現出一處通往地下的暗道。

暗道的寬度足以供三個人同時前行，透過暗道隱約能看到細微的光亮在下方撲朔，戴維德毫不猶豫的朝其中走去。

火炬在地下熊熊燃燒，照耀出堂皇莊嚴的地下風貌，同時還照映在無數林立在四周沾滿陳年血漬的危險刑具上，在石砌道路的盡頭，數十名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圍攏在一處環形區域內，口中傳來聲聲呢喃。

環形區域中央刻印着一輪被無數荊棘纏繞盤蝕的彎月，這個神秘的圖案在莊園的很多地方都有出現。

戴維德喘著粗氣，跌跌撞撞的闖入其中，頓時引起了所有黑袍人的注目。

「蘭恩先生，我想再和您談談。」

戴維德朝着人群喊道。

「說說吧，你口中的交易指的是什麼呢？」

冰冷的詢問聲悄無聲息地從戴維德身後的脖頸旁傳來。

「尼瑪這是銅牆還是鐵牆啊？」

林墨驅動着靈力，一次又一次的朝着眼前的牆壁發起衝擊，除了留下了幾處顯眼的印記以外，幾乎沒有絲毫損壞的影響。

眼看着頭頂上的血肉已經將近吞噬了將近一半的房間，掛在牆上的倒計時錶還沒走到一半就被一併吞沒其中，如今林墨只能憑藉肉眼來判斷自己所剩的時間。

見蠻力不起效果，林墨便放棄了破牆而出的打算。

「才剛被人提醒就中了別人設的套，不愧是你。」

林墨搖了搖頭，譏諷著自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行為。

「不過這羅佩爾家的人下手真是又快又狠啊，沒有任何流程與過場，就想着直接致自己於死地。」

這確實讓林墨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我還就那個不信邪！」

林墨再一次攥緊右拳，濃郁的靈力在右臂處匯聚迸發，他曲臂後仰，如緊繃的弓弦在一瞬間傾瀉而出，拳身猛然向大門發起衝擊，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可惜的是，這有力的一拳下去，大門依然完好如初。

「這翻身拳的效果就沒有一次讓我滿意過。」

林墨憤憤地說道。

在這一記拳擊過後，散開的些許靈氣朝着房間四處擴散，那些瀰漫的血肉似乎受到了這些靈氣的影響，其蠕動速度與膨脹程度竟因此得到了些許提升。

「好嘛，這一拳還打出了反效果，我看這拳法以後還是改名叫農奴等死拳好了。」

林墨搖頭咂舌，在心中吐槽道。

他走到尚未被侵蝕的區域找到一把椅子坐下，雙腳散漫的搭在桌上，望着前方噁心的肉塊，想起以前所了解的一種名為豬籠草的植物，它會把路過的蟲蠅吸引至其中隨後緩緩的消化掉，現在，這所房間就好比豬籠草，而自己則是等待被消化的餌食。

就在他愣神之際，他突然發現隨着四周殘餘的靈氣的減少，肉塊增長的速率也在不斷下降。

林墨近乎從椅子上彈射而起，他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被困在這裏也是等死，不如來賭一把好了。」

林墨重新走向被侵蝕了一半的大門前，隨後展開手掌朝着模糊的血肉處伸去，微小的氣流先是從掌心匯聚，由指縫間向後流散，強烈的靈壓旋即轉化成了暴風一般狂嘯的氣浪，將整個右手手掌盡數覆蓋，身後的傢具裝飾被紊亂的氣流吹的七零八落，傳來陣陣響動。

林墨的右手掌心正在全功率的輸出體內積累的靈力，他面色猙獰地握緊了正在不斷顫抖發熱的右臂。

「你不是喜歡吸嗎，那就讓你吸個夠！」

位於手掌附近的血肉貪得無厭的吞噬著源源不斷的強烈靈氣，其膨脹速度也呈幾何倍的提升，如果沒有強烈的靈壓包裹住身體，林墨早就成為了血肉的營養品。

肉塊頂着靈壓正逐步朝着林墨的身軀襲來，汗水不斷的從臉上滴落，這些散播著血腥與惡臭的肉糜此時距離林墨的面部僅有數公分的距離。

「給我破！」

林墨大吼一聲，整支右手臂協同身體朝着眼前的血肉處壓去，猩紅的肉塊由掌心處爆開，以此為中心的肉糜開始潰爛崩塌，從房間的四方處傳來了非人的悲鳴聲，林墨藉此機會衝出了房間之外。

眼前的情況和林墨所想的相似，林墨的爺爺曾教授過他，在煉化靈力的過程當中，身體的鍛造同樣不容忽視，若身體的機能無法適應靈力的增長，一旦修行者的靈力容量超過了肉體的承受範圍，便會爆體而亡。

同樣的道理，肉塊的增長速度也與靈氣的富餘程度有關，既然如此，如果在短時間內將靈氣大量釋放於極小範圍的血肉區域之間，一旦吸收的靈力超過了其限制，必將遭到靈氣的反噬與破壞。

林墨喘著粗氣坐倒在地上，汗水如雨般佈滿全身，他試着調整平息體內奔騰躁動的靈力，呼吸也逐漸恢復了規律。

「現在就連第一重境界都已經維持不住了啊。」

原先在農場中突破並穩固的汲靈境，在透支根基與大量靈力流失的影響下，重新倒回了人境七階的水平，雖說重新突破人境不算太難，不過也得耗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正當林墨準備這樣安慰自己時，痛苦的哀嚎聲傳至林墨的耳畔。

林墨臉色頓時大變，雖然在障礙物的影響下聽起來有些微弱與模糊，但他十分清楚這個聲音的源頭正是戴維德-喬治。

走廊上仍然殘留着那名引路老者的氣息，氣息的走向似乎同樣通往地下，林墨跟隨着氣息，在錯綜複雜的走廊間徘徊了一陣，氣息最終斷在了位於底層走廊間的一處書房之中。

林墨近乎掀翻了整個書房，最終發現了在一處書架上發現了偽裝成書目的機關，他隨手向後一拉，隱藏至地板間的暗門緩緩打開，望着通往深邃地下的走廊，林墨果斷的踏向前去，想要了解這座宅邸深處為何會傳來戴維德的聲音。

「求求您蘭恩大人，不要讓我和女兒分開，錢…我還有很多錢….」

戴維德跪倒在蘭恩的腳邊，眼淚與鼻涕在他臉頰的縫隙間縱橫交錯，他顫顫巍巍地從口袋中掏出了有些發皺的牛皮信封，恭敬的將其舉過頭頂。

「錢？你所說的籌碼，就是這區區幾張鈔票？」

蘭恩此時的表情變得極其兇狠扭曲，他一腳踹開戴維德捧著信封的雙手，隨後抓起戴維德的頭髮將其拉向自己。

「我不缺錢朋友，從來都不缺，不要嘗試在我這裏找樂子，你的女兒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死了，死去的生命靠錢是買不回來的，這點你很清楚。」

「我…我願意把我靈魂的一半獻給您，蘭恩大人，請讓我最後再和我的女兒多待一個禮拜。」

「哼哼…..哈哈哈哈哈！！！」

蘭恩近似瘋狂的大笑着，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並樂在其中。

「出賣了你所有的親朋好友之後，現在就連你自己都不放過啊，戴維，真不知我是該敬佩你作為父親的良苦用心還是該笑你身為一名背信棄義者的無知愚昧。」

蘭恩鬆開了抓握頭髮的手，伸手從黑袍下掏出一柄精緻小巧的匕首，兩條奇異古怪的銀色蛇身雕花相互盤旋於柄身處，從蛇口處傾吐的正好是流線彎曲的鋒利匕刃。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蘭恩用力將匕首插至戴維德的胸口，戴維德忍受不了劇痛，痛苦的發出哀嚎，奇怪的是，匕刃與傷口的連接處並未有鮮血從其中流出。

沒過多久，戴維德的頭頂便飄出一陣可視的模糊影像，雖然看不清長相，卻大致能辨認出屬於人的體貌特徵。

蘭恩右臉處的印記發出了暗淡的紅光，隨後右半邊臉開始拉扯變形，化作了恐怖的惡魔形象。

惡魔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影像緩緩吸收吞噬，不過片刻，惡魔主動合上了下巴，影像和原先相比變得更為稀薄，隨着刀刃的拔出重新回到了戴維德的體內。

「你的靈魂，配不上你提出的條件。」

古樸嘶啞的聲音從惡魔口中傳來，蘭恩拿出手帕緩緩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只留下戴維德翻著白眼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一名黑袍老者緩步地脫離人群朝着蘭恩的方向開口說道。

「主教大人，我未經您的同意，直接將客人送進了懺悔室，還請您能諒解，我們絕對不能讓一名新的神使….」

話還沒說完，老者的上半身便被牆上衝出的血肉所吞噬。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替我做主了。」

蘭恩仍然在擦拭着手中的刀刃，漫不經心地說着。

「好了，我得去正式會一會我尊貴的客人了。」

蘭恩拍了拍衣袖，準備離去。

「主教大人，關於瑪麗….」

另幾名黑袍人沉聲向其詢問

「我已經派人去處理她了，畢竟她現在對我們來說毫無用處。」

林墨躲藏在不遠處的一副刑具下方，發生在眼前的這段簡短對話與情景如雷鳴般在林墨腦中轟鳴，龐大的信息量讓林墨近乎無法思考，他驚恐的順着原路逃離了這所宅邸。

在城鎮與農場交界的森林之間，林墨引導著全身的靈力朝着遠處奔去，突然颳起的颶風席捲至森林的每一處，彷彿能聽見整座森林正在因此哀鳴。

就在即將抵達喬治農場大門的那一刻，林墨的瞳孔迅速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