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鮮血

海盜船長身材魁梧，除了身後骯髒到看不清本來顏色的斗篷以外，他的一身打扮和其他的海盜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提着還在不斷滴血的大刀，撥開人群走到了【海魚號】船長的身前。

兩人互相凝視了一會，海盜船長轉頭一口痰吐到了地上：

「老東西，讓你的船員放下武器，他們就不必跟着你去死。」

……

【海魚號】的船長——老波力這輩子見識過很多海盜，但這支海盜的兇惡程度依然讓他心驚。

他能看出來，這兩百多號海盜都來自於不同的地方。但他們互相配合起來異常老練，明顯在船上的時間很久了。

可那艘海盜船的旗幟，這個長相兇惡的海盜船長，他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他們應該不是來自於狹海或者夏日之海的海盜，而是厄索斯大陸北部顫抖海或者東部玉海的海盜。

為什麼來到這裏？不同海域的海盜很少互相侵犯領地，難道只是為了奴隸和金子？

海盜船長看出了老波力的疑問，但很可惜，海盜一般不會為受害者解釋。他對着老波力示意了一下，表示要靠船長單挑來解決問題。

老波力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船員們，他們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對着海盜船長點了點頭。

周圍的海盜後退，讓出足夠容納兩人戰鬥的空地。海盜船長性情兇猛，直接抽刀便上，一記豎刀向著老波力的頭頂砍去。

老波力橫刀抵擋，但他的力量和體力都不如海盜船長，直接被劈的後退兩步。海盜船長繼續欺身而上，一把大刀砍得老波力手臂發麻。

老波力知道，他現在只能靠自己的技巧了。

……

又是勢大力沉的一刀砍來，老波力卻突然蹲下了身子。海盜船長收力不及時，一把大刀正砍在圍欄上。

還沒等到他將大刀拔出，老波力的刀已經順着他的刀砍了過來。海盜船長連忙抽手，但還是晚了一步，兩根手指從他的右手飛了出來。

「啊！！！該死的！」

咚！

老波力強忍着疲憊，一腳踹出，海盜船長被踹翻在地。等到他忍着右手的劇痛勉強跪起，老波力的陰影已經籠罩了他。

銀光閃過，剛剛切下他兩根手指的刀卻停在了他的額頭。海盜船長偏頭看去——老波力的瞳孔擴散，嘴裏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波力船長！！！」

「該死的海盜！偷襲船長決鬥？！」

「和他們拼了！！！」

兩把長刀從老波力的身後抽出，這位在海上航行了近五十年的老船長，就這麼死在了海盜卑劣的偷襲下。

「該死的！你們就不能早點出手？」

海盜船長踉踉蹌蹌的起身，喝罵了兩聲偷襲的海盜。

但那兩個海盜並沒有像往常一般低頭退讓，而是和周圍所有的海盜一起，看向他已經拿不起刀的右手。

「看什麼看！！！還不幫我去找東西包紮！」

一聲怒吼，海盜船長沒有露怯。他左手撿起老波力的長刀，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兩個海盜。

那兩個海盜最終還是被他平日裏的威壓懾服，後退了幾步。海盜船長殘忍一笑，等到他恢復之後……

噗……

刀尖從他的胸口刺出，鮮血染紅了骯髒的外衣。海盜船長想要回頭看看是誰殺了他，但後面的海盜死死的壓着刀，讓他無法轉身。

他還是倒了下來，

和老波力一起死在了甲板上。眼中的憤恨與恐懼消散，只留下他看到的最後一絲景色——狹海黑暗而廣闊的海面……

【海魚號】上的船員驚愕的看着事情的曲折發展，這批海盜的殘忍與無情讓他們膽寒。

原本強烈的抵抗意願隨着老波力的死而漸漸消散，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那個捅死了自家船長的海盜用衣服認真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長刀，然後重新走到了【海魚號】船員的面前：

「所以，你們是要投降，還是和你們的船長一起死在這裏？嗯？」

人群漸漸開始騷亂，他們不敢相信面前的海盜，但他們已經無力反抗。原本九十多號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在能夠作戰的不足一半。

而對面的海盜，卻還有近兩百號人，這是場必輸的反抗……

「啊！！！」

就在他們手足無措的時候，一聲慘叫突然從船艙入口那裏傳來。周圍的海盜連忙看去，只見幾個海盜慌忙從船艙里退出，最後一個海盜的身後還插著一根弩箭。

「下面還有人！他們殺了老鼠三兄弟！」

剛剛篡位成功的新海盜船長眉頭一擰，他不知道下面的人有多少弩弓，也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多少弩箭。

但他才剛剛上任，現在是他最好的立威時機。反正這大海上的人多的是，大不了再重新抓一批人就是了，想必攸倫大人也不會介意。

「殺光他們。」

……

「殺！」

「操翻這群娘們！！！」

「給波力船長報仇！」

「為了自由！殺光這群海盜！」

混亂重啟，水手們自知已經無法活下去，反而開始了更為激烈的反抗。

海盜們和水手們打成一團，而剛剛的海盜船長卻帶着十幾個人來到了船艙門口。弩箭的威懾性太大，他可不想自己也被人從後面殺死。

……

船艙里，多莉亞緊握著弩弓正對着樓梯口。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殺人可以如此的簡單。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加上現在情況緊張的原因，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殺人的恐懼與噁心，心裏只有平靜。

更重要的是……白終於要醒了……

。。。

就在剛剛，多莉亞殺死了第三個海盜后。幾人來到船艙口向外偷看，親眼見證了老波力在卑鄙的偷襲中死去。

而原本進入船艙中，被海盜叫做「老鼠兄弟」的三個海盜遲遲沒有消息，又有四個海盜打算下來探查。

多莉亞的弩箭發揮了威力，將他們成功嚇了出去。但代價就是原本八根弩箭，現在只剩下五根能用了。

船艙下面無路可逃，在海盜的把守下，他們只會被生生圍死。

情況，陷入了絕境。

而彌麗，也做出了她的選擇。

……

簡單跟老伊森以及多莉亞交代了幾句，她將自己和白關在了艙室里，開始念動血魔法。

詭異的聲音從艙室內傳出，漸漸回蕩在整個【海魚號】上。

可正在廝殺中的海盜和船員彷彿都沒有聽到這詭異的聲音一般，眼睛充血反而開始更加殘酷的拼殺。

鮮血在甲板上肆意流淌，新上任的海盜船長驚恐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找不到對手的海盜，已經開始揮動起了砍向同伴的屠刀！

他想要喝止這群海盜，但心中的聲音卻在不斷的提醒着他：

「快逃！」

「快逃！！！」

他身體的恐懼感讓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快速跑向了船側，他想要逃回自己的海盜船！

噗……

看着胸口的刀尖，海盜船長慘然一笑：自己，終究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結局……

原本跟隨着他的十幾個海盜同樣紅了眼睛。為首的一個剛剛捅死自己的船長，就被身後的海盜同樣砍了一刀。

不分敵我的恐怖殺意瀰漫開來，甲板上兩百多個人類開始了最原始的殺戮。刀沒了用斧子，斧子沒了用木棍，木棍沒了用牙。

就連原本昏迷的傷者也蘇醒了過來，爬行着加入了這場鮮血的狂歡！

……

多莉亞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是恐懼……

巨大的恐懼感……

彷彿身後的艙室已經變成了魔鬼用餐的洞窟，恐怖的莫名低語傳出，伴隨着撕咬血肉的聲音。

老伊森不知為什麼，也進入了艙室之中。伴隨着他的進入，原本恐怖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彷彿從低語變成了嘶吼！

多莉亞謹記着彌麗和老伊森的警告——

不要回頭！

不要進船艙！！

無論發生什麼！！！

……

甲板上的廝殺聲漸漸消失，直至完全寂靜。

滴答……

一滴液體從頭頂的甲板滴落到多莉亞的臉上，她強忍着沒有在意，手中死死地握著弩弓。

哪怕身體再虛弱，她也依舊把守着船艙入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滴答…滴答…滴答……

更多的液體流下，漸漸在地上累積成窪。藉助著艙口透下的微弱月光，多莉亞知道，這些都是鮮血。

但詭異的是，她卻聞不到一絲鮮血的味道，彷彿有什麼存在，已經吸收完了鮮血的能量……

身後艙室的聲音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整個船艙黑暗而寂靜。彷彿除了多莉亞以外，【海魚號】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莉亞已經虛弱到看不清東西。

忽然，船艙口僅有的一絲月光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

不是雲！

快要昏迷的多莉亞強忍着挺舉著弩弓，艱難對準著艙口。

月光時隱時現，好像有什麼東西就在艙口外面徘徊！

嗒……

他進來了！！！

已經恍惚的多莉亞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她知道，一定不能讓上面的東西下來！白就在後面，自己要保護他！！

嗖！

弩弓被激發，一根弩箭飛速射出…

什麼聲音都沒有……

射到木板的聲音；射到人體的聲音；弩箭飛出的聲音……

什麼都沒有……

嗖！嗖！

剩下的兩根弩箭接連射出，但同樣什麼聲音也沒有……

多莉亞趴在牆壁上，弩弓掉落在地，手指死死的扒住牆壁。

她堅持不住了……

無盡的恐懼感刺激着她，她聽到那個東西走下了台階……

嗒……嗒……嗒……

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最後一滴眼淚流出，她彷彿看到了一隻猙獰恐怖的血肉惡魔正在不斷地靠近，張著大嘴，想要將她整個吞下。

濃濃的血腥味突然傳來，她終於明白，鮮血的味道都去哪了……

「白……再見了……」

嘎吱嘎吱……

她身後的艙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