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石窪村
「杜若，是你？」張雪蓮目光怨毒，咬牙切齒道。
原本獃滯的神經在這一刻都活躍了起來。
比寇平說了一百句話都要管用。
杜若臉上帶著笑容，「看來你很想念我啊。」
她將手裡挽著的食盒放下，取出裡面裝著的各色糕點。
食盒最下面放著的就是她特意為張雪蓮準備的百鳥朝鳳。
一盤子的炸黃雀，金黃酥脆，看著就可口，讓人不由食指大動。
「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杜若端出來的時候，張雪蓮目光一變，隨即她面色更加猙獰，「杜若，你是來炫耀的嗎？見我落魄至此，你特意來取笑我的吧。」
杜若眨了眨眼睛，「這話怎麼說的？你自食惡果，落得這個地步，我又何須特意來嘲笑你呢？」
待看到隨著這句話落下后，張雪蓮面色更加難看了，杜若卻是笑的更加開心了。
百鳥朝鳳這道菜，可謂是兩個人眾多恩怨中的一個。
當初，張雪蓮空手騙做菜方子不成，就想要用一兩銀子買百鳥朝鳳的方子，然而實際上李掌柜出了三十兩，她想要憑空賺取杜若的二十九兩差價。
這件事兩個人心知肚明，不過因為張雪蓮沒有成功，杜若也沒有追究下去。
幾次交涉之後，杜若對於張雪蓮也算了解幾分。
對付張雪蓮，懷柔政策毫無用處。
反而不如激怒張雪蓮，就如同公堂上，張雪蓮心裡的防線打破了，丟失了理智的時候，想要套話就會容易的很。
「杜若，都在這牢房裡了，你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且告訴你，等我出去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張雪蓮怒瞪著杜若。..
杜若面色不變，「談出去兩個字你還有些為時尚早吧，我勸你現在還是多吃點東西，畢竟這裡的牢飯定不合你胃口，這幾樣菜色我可是準備好了一會兒，不如吃幾口，你放心，我可不會像你那樣在菜里下毒……」
說到這裡杜若微微一頓，「倒是我忘記了，你腿……」
她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張雪蓮的腿上，扯了扯嘴角，輕聲道：「動不了了啊。」
毫無避諱的一番話將張雪蓮的雷點踩了個便，她面色劇變，手抓著床邊，惡狠狠道：「會有人接我出去的，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即便是死也要拉著你……」
杜若眸光一閃，心裡品著會有人皆我出去這幾個字，嘴上仍不停歇的道：「我委實有點不明白，你為何這麼恨我，畢竟害了你成這個樣子的是你背後的人，你卻將所有過錯歸咎於我的身上，這委實不公平的很。」
「他們固然有錯，我恨他們毀了我，可是我更加恨你。」
張雪蓮對杜若的恨已經深入骨髓，並不只是簡單的一件事兩件事，而是各種事情聯合在一起。
甚至可以最後歸咎於一個詞語——嫉妒。
杜若嘆氣道：「罷了罷了，不過你完全可以供出你背後之人啊，你何必在這裡受苦呢？」
「你怎麼會明白呢？你以為我不想說嗎？」
張雪蓮凄慘的笑著，「可是我娘已經放棄我了啊，我若是說了，我還能去哪裡？我腿已經不能動了，到時候就算是牢房我也住不到了，難道我一定要在路邊等死，你才開心嗎？」
杜若愣住了，她以為張雪蓮不肯說出背後之人是為了拿捏他們，得以利益，可是不曾想到最後竟然是這個原因。
「可是……大叔大嬸到底是你的親生父母，即便大嬸再對你如何生氣，他們怎麼可能真的放棄你？」杜若不解至極。
張雪蓮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瘋狂搖動著頭。
杜若不懂，他們所有人都不會懂的。
張雪蓮在公堂上說杜若嫉妒她，實際上小時候杜若還沒有發胖的時候，是她嫉妒杜若。
杜若有一對很愛她的父母，雖然生在農戶家裡，但是杜家二老卻對她嬌生慣養，將她養的白白嫩嫩的，小小的年紀就能夠透過精緻看出來長大后樣貌不凡了。
張雪蓮那個時候卻黑黑瘦瘦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兩個人走在一起，四周都是誇讚杜若的聲音。
張雪蓮最開始的時候不覺得怎麼樣，可是時間久了，心中到底是有了隔閡。
她在村裡別人看來過的雖然不好但是也不差，可是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一關上門她娘就對她動輒打罵，她爹雖然有心勸阻，但是只要她娘一個瞪眼，就背過身低下了頭，吭聲都不敢。
所以張雪蓮嫉妒杜若，她開始了她的謀划，一步一步的，故意將杜若的胃口養大，故意縱容她，讓她走不了回頭的路。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她的想法走著，果不其然，長大后的杜若早就沒有了小時候的靈氣，反而臃腫，蠢笨，沒有腦子。
這是張雪蓮最快活的時候，因為她們兩人的情況完全反了過來。
她長大之後身材抽條，身形婀娜，容貌在附近村裡更是數一數二的。
她娘因此對她的態度也漸漸的好轉了，不像從前那般。
其實張雪蓮心中清楚，她娘每次看她的目光不像是看女兒，反而像是在看一種貨品。
是一種待價而沽的審視。
而就在此時，杜家二老仍舊費盡心思給杜若找到了季臨風，憑藉著救命之恩讓季臨風不得不娶了杜若。
為她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
這讓張雪蓮再次將目光放在了杜若身上。
後來一步錯，步步錯。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兩人的恩怨已經自幼積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夠解釋清楚的了。
但是在張雪蓮知道自己腿廢了后，她心裡還存著最後一點對她娘的希望，可是公堂之上，她的那點希望在她娘的一句句污言穢語里被徹底打破了。
她清楚的意思到，一件破了的物品，是沒有人會出價的。
而她娘寧可將破了的物品丟了，也不會再帶回家吃白飯。
這個時候，牢房反而成了她最後的歸宿。
「杜若，咱們倆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完。」張雪蓮目光陰冷如一條毒蛇。
杜若靜默了一瞬間，她提起空蕩蕩的食盒，轉身離開。
杜若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離開不久，寇平就將張雪蓮從牢房中接了出去。
隨後雇傭了一輛馬車，帶著高嬤嬤和張雪蓮徑直朝著石窪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