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80章 最後的道別
腳踏黃泉烈焰而來的男子身披襤褸的長袍，面上還帶著猙獰的惡鬼面具，三頭地獄獵犬和鬼王們簇擁在他身後，一步一步，都有亡魂於他腳下掙扎。
是諸神降臨的姿態。
但「陳苗苗」和陳苗苗都知道，這個人不是落淵。
因為神力匱乏，落淵已經變成了「孩子」，而且諦聽不在。
所以他……是盛風？！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陳苗苗的存在，對她深深凝視一眼，這才看向阿修羅，突然欺身而上——
五指成爪，襲向阿修羅的咽喉，森森鬼氣熏天赫地而出，阿修羅卻絲毫不慌，抬手輕輕一擋，不料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動作，一個側身就出現在了阿修羅的背後，並擰斷了他的腦袋。
阿修羅整張臉突兀轉向後方，眼瞳瞪得滾圓，發出尖銳的叫聲。
「呷！」
無數道光芒從混沌深處襲出，每一根骨質長刀都有破軍之力，可男子突然抽出一柄骨刀，舞得密不透風——
一招一式，沒有一丁點浪費，竟精準的、徹底的、完全的將阿修羅的進攻趨勢徹底碾碎！
「怎麼可能！」阿修羅驚恐地瞪大眼睛，「你是誰！！！」
男子一刀砍掉阿修羅的腦袋，在阿修羅重生前將它拎起來回眸看向黑色巨樹，惡鬼面具下似乎有紫色流光在涌動。
阿修羅的頭顱大喊：「快殺了他！」
黑色巨樹一動不動，死死盯著男子。
阿修羅勃然大怒：「你果然背叛了我！」
但沒關係，因為他阿修羅還有大殺器！
原本不準備就這麼使用它的，但現在他必須動手了——
陳苗苗感覺到阿修羅身軀四周涌動的氣息，大喊道：「不好！崽，你讓盛風快躲！」
小蛋崽立刻扯著嗓子喊：「盛風！娘親喊你快躲！」
「轟隆——」
元炁天火衝天而起！
悄然鎖定男子，似乎要將他燒成灰燼，男子抬手一揮，從黃泉之門中召喚出無垠冥海之水，將元炁天火包圍起來，不讓它擴散。
但他顯然「逃」不掉，只是他好像也沒想逃跑。
「該死的！」「陳苗苗」想要救人，不料兩頭地獄三頭獵犬卻攔下了她。
它們低低悲鳴著，阻止「陳苗苗」的靠近。
陳苗苗又不能強行突破，心急如焚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兩頭地獄三頭獵犬輕輕搖頭，口吐冥氣，十分堅定。
「苗苗大人，這是他的意思……」
「……」
眾人瞬間明悟，男子這是……早已準備迎接死亡。
「哈哈哈哈！」阿修羅的腦袋還在男子的手中，但那張狂的笑毫不掩飾，「落淵，你也太小看我了，有元炁天火在，你冥界也要被燒成灰燼！」
男子高高拎起阿修羅的頭顱，讓它和自己「平視」，他的身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焚燒，先是斗篷，然後雙腿，半邊身軀，再是那張猙獰的鬼面。
「喀拉……」
鬼面崩落，露出一張精緻面容。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被他拎在手裡的阿修羅。
「你……你……」
男子有著讓人沉迷、驚艷的絕色容顏，一雙瀲灧的紫色雙眸，斜飛入鬢的劍眉，高挺優美的鼻樑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和阿修羅一模一樣。
「你是誰！！！」
阿修羅靜靜凝視著此時「癲狂執著」的自己，慢慢移開目光看向黑色巨樹，溫柔輕笑道：「是我錯了，你不要再聽我的命令了，不要再治癒我的傷勢，你自由了……」
黑色巨樹沙沙搖擺，似乎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兩個阿修羅，兩個都是阿修羅。
不會錯的。
快被燒成灰燼的阿修羅悲傷地道：「對不起……這麼多年來，讓你難過了……苗……」
黑色巨樹不解：「你……我不是苗……」
「你是的……」燦爛的火焰中，阿修羅眼角留下了一滴淚水，「你是的……你是這世上最最包容真愛我的苗……我的過錯，就讓我來贖罪吧……雖然我的死亡根本不重要……」
黑色巨樹緩緩伸出了「手」，輕輕觸碰了這個阿修羅眼角的淚痕，從自己的「空間」中拿出了一塊蜂蜜小蛋糕，想了想，將它掰成了兩瓣，小心翼翼遞給就兩個阿修羅。
「滾！！！」
只剩下頭顱的阿修羅歇斯底里，瘋狂想吸收黑色巨樹的生命之力。
「別哭……」黑色巨樹並不在意他的舉措，笨拙安慰地安慰火焰中的阿修羅，道，「小蛋崽說過，這是世上最美妙的滋味……我把它送給你們，你們別哭……」
「嗚嗚嗚……」
「你們都別哭……」
聽到黑色巨樹說「你們」，阿修羅哭得愈發大聲了。
像個受盡了委屈、孤苦伶仃流浪了萬萬年，終於找到家的孩子。
「苗……我對不起你……嗚嗚嗚……」
「苗……我才知道一切都是謊言……」
「我沒有族人，那些族人都是混沌遺族偽裝的，我原來從來都沒有親人……」
黑色巨樹不顧阿修羅身上的元炁天火，溫柔將他們一起抱在懷中，道：「有啊，我就是你們的親人……」
「嗚嗚嗚……」
只剩下頭顱的阿修羅懵了，嘶吼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伯伯……他們怎麼會騙我？！」
「你到底是誰！！！」
……
火焰中的阿修羅終於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未來的你，我是來……帶你一起下地獄的。」
阿修羅身上有黑色光芒浮現，像是某種神力從他身上褪去。
然後兩個阿修羅都開始突然抽搐，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一縷透明的、星輝般的光芒。
這股光芒能穿透元炁天火，無視混沌腐海，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擋它的蔓延。
它就像是寰宇的法則！
「是唯一！」
「陳苗苗」喃喃開口。
關於這點祀歲麒麟在「傳授」時空之力就解釋過，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節點。
若出現了這種「錯誤」，無論是過去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會被抹殺！
「陳苗苗」終於明白了，這個火焰中的阿修羅是從未來來的……
那麼小蛋崽剛才說的「娘親」……難道是未來的陳苗苗？！
在法則逮捕了罪人阿修羅后，兩個阿修羅的身軀都在坍塌，像被摺疊的紙片，在靜謐的、沉寂中，毀滅……
徹底消失前，阿修羅繾綣溫柔地看著巨樹，說出了最後的道別。
「苗……」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