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39章 殺了他!
黑色巨樹主宰腐朽和死亡,從它有意識開始,身邊來來去去的除了不死之身阿修羅外,就是死靈。
它從來不曾感受什麼叫「溫度」和「柔軟」。
現在包圍它枝椏的觸感,是它樹生從未有過的,彷彿一碰就會碎。
美好的,像是一場夢。
雖然它並沒做過夢。
「嗡……」
空中傳來波動,是阿修羅要回來了!
黑色巨樹慌亂看了看抱著自己睡得香甜的小幼崽,鬼使神差地將它們用樹枝包裹,統統收入了樹榦之中。
噗通噗通!
黑色巨樹沒有心臟,但此時此刻它卻意外感受了一把什麼「心跳加速」。
但見一襲紫色玄袍的阿修羅踏空而至,目光如電環視一圈,道:「剛才為何會有波動?可有人來了?」
黑色巨樹在阿修羅面前就是一個透明的傻白甜,但它此時並不心虛,果斷道:「沒有人哦。」來的是一條小黑蛇和幾個毛茸茸,他們都不是人。
聽黑色巨樹如此肯定,阿修羅便沒有多想,再次離開了。
人一走,黑色巨樹便將崽崽們都吐了出來,畢竟它代表死亡,他們在它的身體里多呆一刻,對它們而言都很危險。
這一來一回地搗騰,小蛋崽也睡不下去了,揉著眼睛慢吞吞爬了起來。
黑色巨樹依舊不敢動,生怕嚇到了這小黑蛇。
怎知這小傢伙是個膽大的,環視一圈確定小夥伴們沒有生命危險后,便將視線落在它身上,道:「樹哥哥,這裡是哪裡啊?」
黑色巨樹微微一僵,道:「你……你在和我說話嗎?」
「對呀。」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會說話呢?」
小蛋崽軟軟道:「因為我家裡有很多會說話的樹,我能感覺出來。」
「……你、你不怕我嗎?」黑色巨樹彎下枝幹,將爬滿猙獰死魂面的軀幹展現在小蛋崽面前,「這裡是混沌仙海深處,能在這裡生存的可都不是好東西。」
小蛋崽不解眨眨眼睛道:「可你不是幫了我們嗎?你將我們從海面拖過來,還沒傷害我們,你為什麼自己罵自己說自己不是好東西?」
這點記性小蛋崽還是有的,他睡過去前,他們還在混沌海邊呢。
現在卻到了安全的地兒,肯定是這棵樹將他們拉過來的。
黑色巨樹被問住了。
是啊,他為什麼總說自己不是「好東西」?
巨樹晃動樹枝,上面爬滿了死紋詛咒:「這不是我說的,是其他人族和靈說的,因為我是吃死魂為生的死亡之樹,我最喜愛的就是混沌、恐懼和怨念。」
小蛋崽小白眼一翻,指著自己的小夥伴們一個一個掰手指,糯糯道:「每個人愛吃的東西不一樣不是很正常嗎?像我,我喜歡吃龍鱗果,但迷你鯤卻喜歡水晶果,小毛球則喜歡黑漆漆十分臭的腐魔肉,小猴子喜歡仙桃,蟻王喜歡吃火晶魄,它每次咬火晶魄的時候,我們都覺得牙疼。大家喜歡的都不一樣,難道因為這個,你要說自己不是好東西?這是不對的哦。」
巨樹當場獃滯了,顯然眼前小幼崽的話給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可是……可是……阿修羅說,我就是邪惡、醜陋的存在,他從來都是這樣說的……因為我的力量就是從這裡面滋長的……」
小蛋崽立即明白了,這就是苗苗說的什麼「劈悠誒」,他氣得雙手叉腰道:「不對不對!『從來都是』不代表著對!苗苗說了,力量沒有對錯!對和錯的是使用力量的人!就像剛才,你用你的力量救了我,就是對的!但如果你用力量去欺負別的人,就是錯的!」
小蛋崽其實不是很能理解陳苗苗的話,但這些話他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曾經有人找上陳苗苗,說小毛球是深淵魔種,應該立即將它處死。
魔種和人族素來是死敵,總有一天陳苗苗會被深淵魔種的力量反噬!
哪怕陳苗苗和深淵魔種締結了契約,但邪惡就是邪惡,永遠是錯的!
小蛋崽看到當時小毛球都快哭出來了,也聽到了陳苗苗那一番鏗鏘有力的言論。
——「力量是公正且中立的,善惡不能將其標榜。」
——「能標榜的,是使用力量的人,是控制力量的心。」
在那之後,小毛球就活潑了不少,也能正視自己的成長。
所以小蛋崽就記住了陳苗苗的言論。
小蛋崽氣呼呼說完,又拍了拍巨樹的樹榦,道:「所以你不是壞東西,你是好東西!不不不,錯了,你不是東西,你是好樹!」
黑色巨樹半晌才慢吞吞回神,心中怪彆扭的。
雖然這小幼崽說得挺好聽,但是它怎麼隱隱覺得這是罵人的話呢?
「所以喜歡吃什麼大家不一樣很正常,但是有一點,我們都很喜歡苗苗做的點心,還喜歡龍爹做的燒烤!」
巨樹心中的感動還沒散去,就被小蛋崽的話語驚懵了,半晌才道:「苗……苗苗?」
小蛋崽點頭。
「對啊,苗苗!」
「陳……陳苗苗?」
「對啊對啊!」小蛋崽眼神微微一亮,「你知道我們家苗苗?你認識她嗎?那你可知道苗苗去哪了嗎?!」
「你是陳苗苗的……崽?」
「嗯嗯嗯,我是小蛋崽,你原來知道我呀?」
「你是黑龍?」
「對啊,我是龍族。」
「…………」
大駭之後,巨樹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的躊躇和失望。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愛的、活生生的存在,好不容易觸碰到了溫柔和生命,但他卻是陳苗苗的崽。
這是一條小黑龍,而不是小黑蛇。
那他為何故意做出黑色的模樣?
他……騙它!
騙子!
果然有如阿修羅所言的一樣,寰宇生靈對它只有欺騙!
一股莫名的、茫然的憤怒湧上巨樹的靈魂。
「我當然知道你,陳苗苗提起過你,我早就想見見你了……桀桀……」
憤怒、失望之後,有殺戮的貪念順著混沌之海沖向巨樹。
這是陳苗苗和龍族的掌心寶,是血統最純粹的太虛黑龍之後!
只要自己殺了他再吃了他,它的實力就能扶搖直上,屆時便可以號令混沌大軍一舉入侵寰宇,將過去欺壓它、凌辱它的人統統絞殺!
就連阿修羅它也能違背!
絞殺!
殺了他!
惡意爬滿巨樹的樹榦,死魂鬼面們也紛紛睜開了眼,露出尖銳的獠牙。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