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程序員》84
此時BOSSLiu彷彿和他每一次熬了通宵之後，極不適應白天的陽光，也就是所謂的見光死。腦子也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愣頭愣腦道：「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哎呀，BOSS，你醒醒阿。我們的P2P阿！出成果了！大成果！」
BOSSLiu聽見絕影說大成果，猶如晴天霹靂，這才如夢初醒，迫不及待地問：「有啥成果，拿出來分享一下。」
「當然，當然。就是MP3播放功能，已經搞定了。我那NokiaN95上效果還不錯，特別是戴上耳機，界面現在還一般，有圖，我照了張像，一會發給你看。」
本來BOSSLiu是情緒高漲，正準備聽了絕影的彙報后熱血沸騰，聽到這裡，卻又馬上蔫了下來：「我說BOSS阿，MP3播放那是最基礎的，是起碼功能，這個功能都實現不了，我那偉大的移動平台的構思只能是空想。BOSS阿，千萬不要被眼前一點點小小的勝利沖昏了頭阿。」
絕影本來是給BOSSLiu報喜，反糟BOSSLiu一頓批評，心裡自然咽你下這口氣，於是仍然小心翼翼地對BOSSLiu說：「我曉得，我曉得，做個MP3播放器，那是菜鳥級的入門課程。可是，我們做的可是手機上的。你看，正宗的sis文件，全面支持S60平台，MP3阿――MPEG-Layer3，對我們來說，這可是突破性進展。你回憶一下，你第一次寫個Windows下的HelloWorld，是個啥心情？」
絕影這麼說，BOSSLiu也認真回憶起來，第一個HelloWorld，是在什麼時候？那還是在念大二，學校開了VB的課程，第一次用VB做了個HelloWorld，放到今天來看，就隨便拿Appwizard一路Next下去都能生成，簡單得就像1＋1＝3。
結果那天還是興奮得不得了，想比爾蓋茨不也是做Basic出身么？比爾蓋茨也不過爾爾！馬上跑到對面寢室――據說他們寢室乃是藏龍卧虎之地，平時不敢覬覦，這次可有了大大的資本，於是以極其挑釁的語調大聲而又平靜地宣布：「我今天寫了個程序，大家都有什麼研究成果阿？拿出來分享分享。」
這時候，坐在最外面戴眼鏡的瘦子極不情願地從電腦前回過頭來說：「今天可能沒空，我正在用VB開發班級信息管理資料庫，下次吧。」
聽到這話，一瞬間極度膨脹的自信心又受到極大的打擊，只能默默地退出他們寢室，從此以後更加不敢覬覦他們。
然後是始終對VB耿耿於懷，想要有所突破，又起步太慢，落後人家太多，直到期末考試，題目是用VB做個計算器，同寢室的人在界面上放上幾個按鈕，比著尺子把界面擺得整整齊齊，結果啥邏輯都沒有，就做個簡單的加減法，問他為什麼不做乘法除法，答曰：「老師講的重點你沒聽么？說要把界面做好，要美觀。你看我這界面做得如何？比那Windows自帶的的計算器也差不了多少了吧，估計過關應該沒有問題。我只管過關，要算乘法除法，自己拿Windows計算器算去。」
聽了這話，只覺得一陣噁心。為啥？我可以不會做，但我不能不負責任。在這種鄙視的心理作用下，乾脆啥都沒做，交上去一張空盤，結果自然得了0分，而寢室那人，居然還得了60分。
從那以後，只要誰提到VB，就像吃了一隻蒼蠅，後來，誰要說VB怎麼好，怎麼牛B，我就跟他說一句：「你知道VB編譯器，或者解釋器，是用什麼語言開發的嗎？」
回憶起這些，BOSSLiu又理解起絕影來。幾年了，到現在，還能有幾個時候能讓自己有當初那個HelloWorld那樣興奮？於是緩和了語氣道：「嗯。也是。那麼大一步我們終於走出一小步了，BOSS的工作確實值得肯定阿。」
絕影聽不得表揚，馬上飄飄然起來：「當然。BOSS，事情交到我手裡，你就放心，儘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還能讓你失望？」
BOSSLiu笑起來，模仿著陳董的語調說：「小絕阿，從來沒讓我們失望過。」
絕影這邊的工作還算跟上了進度，共事幾年，看來兩人之間還是最可信任的。BOSSLiu稍微鬆了一口氣，馬上又緊張起來，不曉得BugYang那邊進展如何，兩個月了，應該也有有點進展了吧。於是趕緊給BugYang打個電話。
出乎意料，BugYang一接到電話，馬上就反客為主：「劉哥阿，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BOSSLiu一愣：「什麼事？」
「我不敢說，說了你要罵我。」
「你說吧。我罵過你嗎？我可不是BOSSJ。」
「嗯，那到是，劉哥平時對我就是最好的。」
「那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在公司也呆了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前幾個月你和影頭也經常來找我，教我，我覺得我技術又進步了不少。這段時間，我有個朋友讓我去珠海那邊，他在那邊一個遊戲公司，做得還不錯。我想再留在這公司，估計技術和工資都沒多大提升空間了，還不如出去闖闖，跟你一樣，也去搞遊戲，再多學點東西。」
BOSSLiu吃了一驚。兩個月前都還是好好的，那時候自己都還挺忙，現在自己空下來了，可BugYang又說要走：「那你的意思是。」
「嗯。我過去了，估計你們讓我做的東西也做不成了。不過我也知道現在確實比較缺人手，如果你們一定讓我做，我還是帶過去，好好做。」
BOSSLiu忍住自己的心情，反而用輕鬆的語氣對BugYang笑著說：「小楊阿，你去珠海那麼遠，怎麼可能把CASE也帶過去呢？大家交流起來都不方便。沒事，你有你的想法，當然應該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你就安心過去好好學技術吧。這邊的CASE，我們再想辦法。只是你那邊，做到什麼程度了？」
「嗯，說起還真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就是因為忙辭職過去的事情，耽擱了一下，不過代碼我基本上已經讀完了，對整體結構也基本上有了了解，要做起來應該很快的。以前影頭就跟我說過，什麼事情，你不去做，有的是人來做，什麼CASE，你公司不接，有的是公司來接。我覺得這個CASE還是多好的，還是很有前途的，就是我也實在沒辦法。我先出去闖闖，再等兩年，如果你們覺得還用得上我，我一定回來幫你們忙。」
「幫忙到不必了，小楊阿，人，一定要靠自己。你出去多學點東西，自己發展得好一點就行了。」
BOSSLiu話中有話，明眼人一聽就聽出來，可BugYang不知道是真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故意裝不知道，仍然說：「嗯，那就謝謝劉哥了。對了，你幫我也跟影頭說一聲，我曉得他忙，怕打擾他，還沒給他打電話。你跟他說，別太累了，還是要注意休息。」
BugYang的答覆讓BOSSLiu欲哭無淚，他只得說：「好的，好的，我一定幫你轉達問候。」
BOSSLiu戰戰兢兢地把BugYang的事情告訴絕影，已經做好了讓他一頓劈頭蓋臉臭罵的準備，哪知絕影也沒發火，只是平靜地對他說：「BOSS阿，我說過，BugYang言過其實，不可大用。這句話是陳董教我的。以前我對他看人一直有腹緋，包括不招女程序，但現在，我一直對他看人深信不疑了。陳董在這方面，確實有非常長遠的眼光阿。」
BOSSLiu點點頭，唯唯諾諾地說：「BugYang當初是我提議進來的，本以為你會大罵我一頓。唉。」
絕影一笑：「我罵你？我罵你有什麼用阿？與其在這裡大費口舌地罵你，還不如好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調研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
「那你有什麼看法？」
「還能有什麼看法？和上一次一樣，BugYang走了，他的工作還得交給我來做，除了我來做，還能誰來做？我阿，就是BugYang的專職救火員。」
「這不好。你本來有Symbian的平台要做，現在又來做WindowsMobile的，搞不好兩頭進度都做不走。」
「那你的意思是？」
「WindowsMobile那頭先放一放，Symbian是大頭，我來弄Linux，要是真搞起來了，還怕招不到人來做WindowsMobile？」
絕影默默地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不過這『放一放』阿，真有可能會害死人的，不知道這一放又要放多久。」
BOSSLiu站起來，用安慰地語氣說：「你放心，搞得起來，啥都不是問題，要是搞不起來，管你Symbian，WindowsMobile，Linux整再多的花樣也是白搭。」
絕影嘆口氣：「唉，也只有這樣了。以前不是老聽說某某某大公司，要開發個某某某項目，原計劃有這個功能那個功能強悍得不得了，到最後，開發成本越來越大，這個功能那個功能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削減，搞到最後，還不是最初提出的最小系統。」
BOSSLiu也嘆口氣：「唉，是阿。也幸虧現在還早，要是再過三個月BugYang才走，那還不知道怎樣才能收場呢。他阿，還是老想著放衛星上天。」
「以前年輕的時候，我們不是也愛說：給我足夠的時間，我能夠把衛星放上天么？但是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就像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地球。真的能給你這個支點么？不可能。」
「BugYang也是，本來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電話里說不清楚，只怕以後也沒機會說了。我一直想對他說，他錯了，他以為寫程序只需要百倍的信心加上拚命就可以了，平時根本沒有踏踏實實去學習，沒紮實的根底，再怎麼拚命也是白搭。你什麼武功也不會，哪怕你再能拚命，挨我一招降龍十八掌還是死路一條。」
絕影擺擺收：「算了，算了。上次我們開會，不是說以後寫《瘋狂的程序員》么？那之後，他跟我說了好多次，要做真正『瘋狂的程序員』。問題是他把我們的意思理解錯了，『瘋狂的程序員』絕對不是靠狂妄和拚命的程序員，而是能夠踏實，持續努力的程序員。等你真正做到了這兩點，技術上去了，在寫程序這個領域，能夠限制你的只有你的想像力，到那個時候，你才算個『瘋狂的程序員』，這種程序員阿，是能令競爭對手無比恐懼的。」
「是阿，是阿。」BOSSLiu一邊點頭一邊說，「BugYang是走了，沒辦法的事情，我們的工作還得繼續做下去。你把MP3播放器功能做出來了，有了界面，後面也要容易得多，你先做做視頻播放，前期支持的格式不用太全面，把幾個主流的格式支持了，什麼3gp阿，avi阿，rm阿，這些視頻的支持有些手機都是內置的。」
「那你那邊呢？」
「我？現在我們還有個更大任務――要找投資。」
「找什麼投資？我們做下去，你我都有工作，還能餓死？」
「我們這點錢，就管管我們自己，連多發兩個人工資都成問題，你還指望我們那點工資幹什麼？」
「不是阿，我這邊做外掛，還有點錢。」
「有多少？」
「大概幾萬吧。」
BOSSLiu舒了一口氣，鄙夷地說：「BOSS，這你就不懂了。前期開發我們可以撐下去，開發完了呢？要營運，要推廣，這推廣起來燒錢是嚇死人的。以前我在提出這個CASE的時候還沒考慮這麼多，現在隨著CASE慢慢進展下去，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了。你那幾萬塊錢，自己泡泡咖啡廳泡泡妞過點小日子還滋潤，咂到宣傳推廣裡面去，我跟你說，泡都不冒一個。」
絕影頭上冒了把漢，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說要多少？」
「至少300萬！」
「300萬？」
「BOSS，這是基本配置，要是說推薦配置豪華配置，我怕嚇到你。」
「這可如何是好阿。」
「這就是我要解決的問題。找人投資。我在北京，大城市，做了兩年遊戲，還是認識了幾個圈裡的人，我先來活動活動，看能不能找到有意投資的。你那邊一定要把進度跟上，要是有人有意向，我們連Demo都拿不出一個，就可惜了。」
絕影點點頭：「嗯，BOSS，事情交給我，你就放心，儘管把心放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