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趙錦山發飆（一）

半夜不知道幾點，李牧渴醒，迷迷瞪瞪的下床，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後坐在床邊緩了緩，滿身酒氣，腦袋有些疼，順手摸起手機看了看，凌晨四點多。

還好，很快就要天明了！不用枯坐太久！

他一直有個習慣，每次喝酒喝多了，半夜必醒，醒了以後就不可能再睡着！很是煎熬！

手機上有幾條未讀信息，打開一看，是路小西和余新光。

路小西知道他在喝酒，囑咐了兩句見他沒回，知道肯定倒頭睡過去了，就沒有再發。

余新光的信息很簡單，就一條：什麼情況？

李牧笑了笑，回復道：去南京參加展會，順路過來看看！

發完信息將手機丟在一邊，起身煮煮水壺，燒了一壺水，倒了一杯熱水，拿過來放在床頭柜上，然後往床幫上一靠，目光獃滯的望着牆面。

小口慢押，喝完三杯熱水，閉眼假寐，酒後不適的感覺漸漸散去，依舊沒有半分睡意，這時候，叮一聲，手機來了短訊，拿起來一看，是余新光。

「哦，今天還去嗎？」

「不了，意思到了，力所能及就行！」

「好！」余新光的回復，就一個字。

李牧沒回，笑着將手機扔到一邊，此時已經凌晨五點多，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做了五十個俯卧撐，沖了個熱水澡，穿好衣服出門，外面還黑黢黢一片，大街上空無一人，路燈明亮卻清冷。

蹦跳了兩下，撒開丫子開跑，一大圈二十幾分鐘下來，滿頭大汗，殘存的酒意盡數散去，回到酒店房間收拾了一下，早晨七點，來到餐廳吃飯，彭安寧已經到了。

李牧端著餐盤在她對面坐下，打招呼道：「起的挺早啊~~」

「嗯，昨晚喝了多少？」彭安寧應了一聲，隨口問道。

「一斤多點兒吧！」

「一斤多就那個樣兒了？」彭安寧不屑道。

「哪個樣兒？」李牧連忙問道，沒喝斷片兒啊，不記得有什麼丟人的言行舉止啊。

彭安寧不搭腔，繼續問道：「今天怎麼安排？」

「督察組已經到了，幸運的是，正好是余新光那一組，露了個面，也就能幫到這裏了，再去跟着也沒什麼意思~~」

彭安寧點點頭，專心扒雞蛋。

「你怎麼安排？」李牧問道。

「不用管我，去你的就行！」彭安寧擺擺手，一口啃掉半個雞蛋。

李牧低頭吃飯。

彭安寧好像對雞蛋很滿意，吃的很香甜，吃完以後，搓了搓手，正準備對付碗裏的餛飩，突然想起什麼，看着李牧一本正經的叮囑道：「也不用管蔣文怡，我跟她說了，以後有什麼事兒找我就行~~」

李牧嗯了一聲，面色平靜，心裏卻有些鬱悶，看來真得注意一下，本來以為沒什麼事兒，就是互幫互助，沒想到被人解讀的這麼絢麗多彩，關鍵是還不止一個人。

「我吃飽了，回去睡個回籠覺，該幹嘛幹嘛就行，不用打擾我！」彭安寧吃完飯，長身而起，離開前專門叮囑李牧道。

「嗯！」李牧頭也不抬的說道。

遠處的桌子上，趙坤鵬目送彭安寧離開后，立馬端著餐盤坐到了李牧對面。

「這就是彭總的女兒？」趙坤鵬興緻勃勃的問道。

酒是緩解情緒的良藥，暢飲之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趙坤鵬已經從傷感迷茫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嗯！」

「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趙坤鵬由衷讚歎道。

「離著這麼遠也能看出來？」李牧哭笑不得的問道。

「當然，顧盼神飛，氣場強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李牧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低頭吃的津津有味，吃完了還打算去要一碗小餛飩，剛剛彭安寧吃的太香了，勾起了他的饞蟲。

不得不說，四星級酒店標準就是高，單看早餐，花樣繁多，色香味俱全。

吃完飯，跟趙坤鵬告別，收拾收拾啟程南下，還沒出市區，突然接到了趙錦山的電話。

「你去哪兒了？」趙錦山上來就問道，隱約夾雜着一絲火氣。

「出差了，在路上呢，去南京參加化工設備展！」李牧回答道。

他感覺這絲火氣不是沖自己來的，估計還是園區停擺惹的禍，昨天來的路上，當着蔣文怡的面，彭安寧也沒什麼避諱的，對趙錦山的殺伐果斷大加讚揚。

老頭子六十多了，依舊衝勁兒十足，剛剛大手筆入股遠方科技，沒想到蘇北園區的工廠遇上這麼一檔子倒霉事兒，金邦家大業大，雖然有點兒焦頭爛額，但是還不至於傷筋動骨，誰曾想，趙錦山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前啟動濰坊工廠二期建設計劃。

這一步邁的太大，家大業大實力雄厚的金邦一下子拉響了資金鏈緊張的警報。

毫無疑問，趙錦山是金邦的大老闆，但是事關重大，肯定要經過董事會討論投票！

八個人，兩個棄權，五個反對，饒是趙錦山有絕對控制權，也不好硬橋硬馬的強推下去！

趙錦山憋了一肚子火，打電話跟彭總吐槽，被旁邊的彭安寧聽了個正著，長途漫漫，閑着無聊，就跟李牧交換了一下意見。

就事論事，彭安寧很欣賞趙錦山的遠見，如果有條件，能佈局還是儘早佈局，再過幾年，項目審批很可能沒那麼容易了！

屆時，不光是安全環保，減排降耗說不準也要卡脖子！

彭安寧的意見是，遠方科技的兩個產品線，索性連二期手續一塊兒辦着，不管怎樣，先把能源指標搞到手。

兩人就這樣當着蔣文怡的面就這個話題聊了十好幾分鐘，最終達成的意見是，回去再跟老頭商量商量。

「督察組裏面是不是有熟人？」趙錦山火急火燎的問道。

金邦工廠規模很大，設施齊全，該有的手續基本上都有，本以為沒什麼大問題，沒想到從督查情況來看，情況很可能不容樂觀。

誰都清楚，在此次事件慢慢平息和淡化之前，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任何一起安全事故！

別說死人，就算是摔個跟頭都不行！

平時輕輕鬆鬆掩蓋過的小事故，這種時候，就可能讓很多人烏紗帽落地！

怎麼保證萬無一失？

官員們在這方面有着豐富經驗，沒有比全部停產更穩妥的方式！

不過，能在體制內混到一定高度的人，個個聰明絕頂，有些話不能明說，當然也不需要，各個心領神會，摸不準脈的，只能說修鍊還不到家。

這一次，督察組巡查的目的，就是有理有據的給園區摁下一個暫停鍵！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趙錦山不會愚蠢到以卵擊石，但是他想知道，這個暫停鍵什麼時候解除！這關乎濰坊二期工程要不要提前啟動！

所以，當無意中通過劉國良得知李牧居然認識督察組中的人，他立馬撥打了李牧的電話。

「有認識的~~」李牧回答道。

「能不能說上話？不需要求情，就幫我打聽一下到底什麼形勢！這對我很重要，我這邊其它工廠恢復生產線，成本很高！啟動濰坊二期工程，阻力重重！」趙錦山開門見山的說道。

「晚上吧，我找機會問問！」李牧回答道。

說實話，有些為難，但是趙錦山開口了，這個忙又不好不幫。

下午兩點多，一行人抵達南京，此行之前，李牧本想到了以後跟裴靜見見面，聯絡一下多少有些疏遠的交情，現在兩人偶有聯繫，基本上全是業務上的需求。

不可否認，李牧跟裴靜之前確實有些曖昧，獨處多了，難免會擦槍走火，但是自從身為人父之後，他的情感世界裏又多了一層枷鎖和屏障，小當心是他的心頭肉，無論如何，他接受不了做一個有污點的父親！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內功修鍊至大成的高手，自認為基本上無懈可擊，所以，他堅信跟裴靜之間可以建立長久而純善的友誼。

不管怎樣，裴靜對自己真的非常不錯，總不能提上褲子就不認賬，當然，當初也沒脫褲子，就是那麼個意思。

然而，剛剛被人明著暗着點了幾下，不由有些猶豫，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真的不敢保證別人會不會有什麼枝枝丫丫的想法蔓延出來。

想到終有一天可能會跟裴靜漸行漸遠，李牧不由有些遺憾和傷感。

因為時間尚早，幾個人直接去了展廳，轉圈的時候，看到惠通節能的展台，卻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晚上找好酒店下榻，李牧思索了一下，沒有聯繫余新光，而是給彭安寧打去了電話。.

彭安寧好像有門路，問她應該比問余新光更靠譜。

果然，彭安寧一聽，直接說道：「內部消息，不管有事兒沒事兒，少則停半年，多了就不好說了，有可能園區真的要被取締！」

「靠譜不靠譜？」李牧半信半疑。

「我同學就在市委辦公室，現在人人自危，都在噤聲，也只是猜測，不過形勢很不樂觀，告訴趙錦山不要抱太大希望，最好早做準備！」

掛斷電話后，李牧接着給趙錦山打了過去。

趙錦山延續一貫的風格，聽李牧說完，言簡意賅的說了四個字：好！知道了！

接着掛斷電話。

此次南京之行，考察了很多設備，三個人待了四天，收穫滿滿，直到展會結束，這才準備返程。

回去的時候，沒有繞彎去海華，塵埃落定，去不去的沒什麼必要。

彭安寧早已經回來，她的甲殼蟲就停在公司前面。

「彭總什麼時候回來的？」李牧先去崔學民的辦公室轉了一圈，開口問道。

「第三天就回來了，到底咋回事兒，蔣文怡現在天天往這邊跑，兩個人的感情怎麼變的這麼好？」崔學民十分八卦的問道。

「不知道，我跟她們又不一路！這兩天有沒有什麼事兒？」李牧打定主意以後對這種事兒裝聾作啞，愛咋咋，跟自己沒半毛錢關係！

從崔學民辦公室出來就碰到蔣文婷，蔣文婷瞅了瞅四下無人，湊過來小聲問道：「帶沒帶禮物？」

李牧有些無奈，這玩意兒就跟喂流浪狗一個道理，只要餵了一次，就得一直喂下去，在蔣文婷看來，只要出差，就必須給她帶點兒小禮物回來！不然就不會做人！

「回家再說！」李牧板着臉說道。

裝修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搬到大房子裏去住了，隔壁住着這麼一號人，隔三差五就來蹭飯，還伸手要禮物，真的有點兒受不了！

雖然跟蔣文婷之間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但是過於親近也有點兒膩歪！

這娘們兒，太自來熟，看現在的架勢，用不了多久就要認路小西的媽當乾娘！

「好咧！」蔣文婷咧嘴一笑，滿意而去。

來到二樓，說巧不巧，又碰見趙英楠從茶水間出來，趙英楠看到李牧，莫名其妙的哼了一聲。

李牧頓時有些頭疼，他突然感覺，公司里怎麼到處都是女人？

「怎麼回事兒，陰陽怪氣的？」李牧攔住趙英楠問道。

按說他現在最應該躲著的，就是趙大小姐，但是他真狠不下這個心。

這個姑娘，秀外慧中，富二代中少見的與人為善將心比心，攤上趙錦山這麼一個不著調的親爹，真的是默默承受了太多！

如果不是當年他亂點鴛鴦譜，兩人之間完全有可能一直清清爽爽！

但是現在，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李牧並不愚鈍，這個善良的姑娘，一直以來都在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替自己着想。

面對這樣一個女生，怎麼可能硬生生的轉身離開？

不是不離開，要選擇合適的時機，更要注意方式方法！

「友情提示，我爸憋了一肚子火兒，正等著找你呢！」趙英楠噘著嘴說道。

「能不能透露一下為什麼？」李牧佯裝一臉緊張的問道。

「不知道，反正摔了杯子，罵你吃裏扒外！」

「摔杯子了？」李牧愣了一下，頓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趙錦山經常對自己吹鬍子瞪眼，但是大多是虛張聲勢，這次看來是真火了。

只是吃裏扒外？什麼意思？

趙英楠又哼了一聲，擠開李牧，頭也不回的回到辦公室。

李牧琢磨著有些不對勁，索性直接來到彭安寧辦公室。

彭安寧正在瀏覽網頁，抬頭看了李牧一眼，接着挪回視線，隨口打招呼道：「回來了？」

「嗯，剛剛在外面碰到趙英楠，說是老趙頭髮飆了，你知不知道咋回事兒？」李牧問道。

「你說呢？紙是包不住火的！」彭安寧果然什麼都知道。

「包不住什麼火？」李牧一頭霧水。

「趙錦山知道蔣文怡來找你了，也知道你去海華了，雷霆大怒！這兩天找老彭鬧了兩次了！」

李牧一臉懵逼，半天後才嘟嘟囔囔的罵道：「媽的！這都哪兒跟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