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蛇妻

來者是七八歲的女童，穿著一身青色連衣裙，梳著羊角辮，長得粉雕玉琢，只不過她的左臉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

越看越覺得她很熟悉，沒錯，就是她！

當初她騙我去結婚，還差點淹死我，到現在我想起來，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救我。

高個子驚訝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鐵剎山的小青蛇，趕緊滾遠點，看在你們黑老太太的份兒上，給你條生路，要是再不識好歹，小心把你的蛇膽擠出來泡酒喝。」

「啊呸，兩隻不知廉恥的醜八怪，欺負一個五歲的孩子算什麼本事？姑奶奶我今年都一百二十歲了，有本事你沖著我來！」

小女孩擋在我的身前，雖然與她第一次相遇不是很愉快，可現在她竟然毫無保留地保護我，著實讓我非常意外。

她轉過頭看向我，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相公，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手持招魂幡的高個子上前一步，冷笑道：「小姑娘，回去向長輩們打聽打聽，我梅山二老是個幹什麼的，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趁早滾蛋。」

招魂幡一動，周圍陰風瀰漫。

侏儒腳下遍布著大量蜘蛛，正一點點爬向我們。

見她這般保護我，我怕她出事兒，就勸說她還是自己先走吧。

這些人的目標是我，別到時候連累你。

小女孩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已經拜過堂了，那就是你的人，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欺負。

侏儒惡狠狠道：「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們了！」jj.br>

「速速動手，免得遲則生變！」

小女孩依舊不退，當梅山二老一左一右出手之際。

密密麻麻的蜘蛛將我和小女孩包圍。

高個子黑衣人揮動招魂幡，一個又一個衣衫襤褸的餓鬼相繼出現。

小女孩臉色冷峻，她身體一陣抽動，皮膚逐漸浮現大量的鱗片。

「轟」地一聲，化成一條至少三米多的青色大蟒。

蟒蛇甩動尾巴，打散蜘蛛。

那些餓鬼想要偷襲，而我始終都被青色大蟒保護得很好。

耳畔鬼哭之聲，如風聲嗚咽，絲絲入耳。

突然，高個子揮動招魂幡，打在青蛇頭部，直接將它掀翻出去，虎視眈眈得餓鬼同時撲過來。

侏儒雙手結印，喊了一聲「疾！」，蜘蛛瞬間遍布我的腳踝。

強烈刺激使我身上的紅色長袍散發出灼灼熱浪。

大量蜘蛛被蒸騰氣化，可仍還有一些漏網之魚爬滿我的全身，鑽入我的口鼻。

而在艱難抵抗的同時，迷迷糊糊看到另外一個「自己」。

我倒在火神廟不遠處，周圍聚集著許多人，有的人在打電話報警，還有的人為我做心肺按壓。

難道我一出門就已經昏死過去了嗎？

那現在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青色蟒蛇見我受到襲擊，發瘋般向梅山二老攻擊。

隨著招魂幡晃動，青蛇被餓鬼爭相撕咬。

它痛苦掙扎，大量的蛇鱗脫落。

我知道自己正在面臨生死危機。

就在這時，我耳邊回蕩起九叔的聲音，「大寶，隨我一起念。」

「有道中之道，有道中之法，有法中之法。道中之道者，一念不生，萬物俱寂。」

我隨著九叔的聲音重複著。

身上的道袍顏色變得光亮。

侏儒頓時大驚：「怎麼回事，我的奪魂蛛沒效果了！」

「道中之法者，靜則交媾龍虎，動則叱吒雷霆。」

我繼續跟隨九叔念誦，這是清微派雷法大綱。

紅色道袍突然閃爍起雲雷紋。

我身體所有的不適感瞬間消散一空。

就在這時，九叔大喝道：「法中之法者，步罡掐訣，念咒書符，諸邪避退，疾！」

我頓時覺得頭昏腦漲，眼前一黑。

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隨後耳邊傳來梅山二老的罵聲：「陳初九，你敢傷我元神！」

「動我清微派弟子，找死！」

我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火神廟大門外。

九叔抱著我，走進廟門，身後還有人要跟進來，九叔一揮手道：「這孩子身體虛弱，有低血糖，沒什麼大礙，謝謝各位關心。」

九叔關上門以後，我虛弱地睜開眼，請他去救救那條青蛇。

九叔讓我安心休息，剛剛我被人暗算，三魂被對方拘走，差一點就沒了性命，他需要為我洗魂治傷。

一邊說著，九叔在火德真君牌位下取出一個泥塑的罈子，這裡面有九叔困的「房檐雪」。

道家認為天地萬物，相生相剋，自有它獨特的規矩。

道家善於利用世間之物，而很多口訣都是口口相傳，不記文字，就是怕被心腸歹毒之人學到，用來做壞事。

初冬第一場雪，位於西房檐之上，困於壇中三年，以敕水咒祭煉，會對滋養元神有很大的幫助。

九叔用房檐雪為「洗元神」，我當時胃裡翻江倒海，大口大口的嘔吐，吐出許多髒兮兮的東西。

我整個人幾近虛脫，顫抖著身體，可一直惦記著「我媳婦」，她怎麼樣了。

所以，我剛緩過來，便求九叔能救救那個女孩。

而火神廟的大門再度被人推開。

一個中年男子竟然抱著「我媳婦」闖進火神廟，男子衣衫襤褸，身上還有傷痕，看到九叔急切道：「陳道長，救救小青吧，我原本帶她來火神廟，剛到門口，她看見大寶被梅山二老拐走，小青為了救你徒兒，元神被人打散，就快不行了！」

我艱難起身，看著「我媳婦」，她緊閉雙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每一次呼吸身體會散發出白氣兒。

我也在一旁問九叔，能不能救救她？我不想她死。

九叔感慨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又何嘗不想救她，只不過現在救她只有一個辦法，我問你怕不怕死？

九叔直視著我的眼睛。

我沒有絲毫退避，近乎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怕！受人之恩，本該湧泉相報，何況她救我性命。」

九叔爽朗道：「好，小小年紀，尚且懂得知恩圖報，這點果然沒有丟我道門的臉面！」

「只不過..她元神被損，百年道行毀於一旦，你身為道門弟子，不得改投他們，由於你二人早有婚約，可讓她隨你一同修行，憑功德供養，即可早日恢復。」

我看著虛弱的小青，點點頭，她既然能為了救我不顧生死，我又豈能無情無義，貪生怕死？

我重重地點頭，九叔給棺材鋪老闆打了個電話。

下午，人家送來一口棺材。

九叔讓我和小青躺在裡面。

九叔開壇做法，那位中年男子自稱是小青的長輩，在一旁護法，九叔那天書寫黃符，步踏魁罡，緩緩舞動桃木劍，每一次踏北斗步，都會敲打棺木。

直到黃符燃盡，九叔郎聲道：「生同衾死同槨，元神歸位，諸邪退避！疾！」

我躺在棺材里做了個夢。

夢裡我看到小青，她穿著漂亮的連衣裙，大大的眼睛盯著我看，笑眯眯說：「相公，你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青，柳小青，青青草原的青，你呢？」

「張大寶，大寶天天見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