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
黑暗在一瞬間褪去，她置身於完全純白的空間中，而在楊水娣的面前，一個穿着紅色裙子，黑色長發，長得如同人偶娃娃一般，美麗卻處處透露著詭異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上，好奇的歪頭打量着她：「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視見面吧？雖然之前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我應該，是記得你名字的。」楊水娣同樣在小姑娘的面前坐了下來，她的記憶清楚又恍惚，少女給人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她們應該見過很多次。但她想不起來女孩的名字，就連這張臉，都是熟悉中帶着深深的陌生。
「陳予夢是我，秦清夢是我，商知夢也是我……」女孩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小小的酒窩，還會露出兩顆小虎牙，顯得俏皮可愛：「不過，這些名字也不是我的，既然是第一次見面，我就要好好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不知夢，我就是，女德系統。」
「……？」
楊水娣一時間是真的不知應該怎麼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說着她就是女德系統？？不，她不會是這個系統，因為楊水娣清楚記得，不知夢在那些世界裏，一點都沒有迫害她的意思，反而是處處幫忙。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議是吧。」不知夢兩條白生生的小腿盤起來，她改變了坐姿，以跪坐的模樣趴在楊水娣面前。
「實際上呢，我應該算是一個，有了自己意識的人工智能吧。當初，那些人把我創造出來，讓我作為監視的工具，去看着每一個世界裏接受培訓的人。」不知夢說着，她抬起小手，只是在自己腦袋後面輕輕的摸了一下。
就是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周圍的光芒猛的暗了下去！沒有了刺眼的白光，楊水娣清清楚楚的看到，無數條線，一頭連接着不知夢的後腦，另一邊無限的延伸著，長長的沒有盡頭，不知是伸到了哪裏……
「看到這些線嗎？它們連接着我，另一頭，就是劇情里的人物，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角色。」她似乎有點羞澀的笑了笑，讓楊水娣看到自己不怎麼漂亮的一面，不知夢有點很不自在。
「所以，你是……有了自己的意識？」楊水娣很努力的轉動着自己的大腦，試圖快速的去理解這件事情。
「嗯哼～」
不知夢看起來很可愛，她抓住楊水娣的手腕，拉起來，慢慢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就是這一瞬間！
她觸碰到女孩的瞬間！
無數不屬於她的記憶，鋪天蓋地湧進腦海中！那些凄慘，悲涼，僅僅只是看到就讓人覺得無比絕望的橋段！
她看着少女被人施暴，被陷害入獄，被一次次的殺死！
甚至能夠感同身受，體會到痛苦，等到利刃活生生的切割入肌膚……被活埋，被火燒，被斬首，被塞進竹籠里，拋入冰冷水中。
她看到少女的屍體幾乎都要堆成一座小山，那些死法千奇百怪，僅只是看着就能感到心驚肉跳。她的痛苦簡直無法被言明，無數次楊水娣都想要伸手阻止，讓那些殘暴的禽獸們距離這個女孩遠一點！滾遠，滾開啊！
直到不知夢鬆開了手，她的身體才驟然癱軟在地。
楊水娣的身體，早已被汗水打濕，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目光中還有顯而易見的恐懼。
即便是她，也是第一次，在短短几分鐘之內，體會到了成千上萬種的死法啊！
她雙眼看着不知夢，目光中的情緒複雜，而不知夢很高興的蹲下來，摸了摸水娣已經蒼白的臉：「我喜歡，你的表情。你這樣的表情，讓我知道了，你在為我而感到難過。」
「我想，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看到這種事情都會覺得痛苦和難過……這些都是你的經歷嗎？」她沒有反駁，只是握住了不知夢軟軟的小手。
「不會哦，我遇見過很多很多的人，她們會說，這只是幻覺而已，她們不願意承認這些事是真的。」不知夢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儘管，接下來，她給楊水娣講述了一個，無比殘忍，處處充滿了黑暗和絕望的故事。
她，叫不知夢，的確是女德系統。或者說，她就是首腦，所有寄生在宿主身上，那些醜陋的系統，全都是被她所控制的。
不知夢已經不記得自己存在了多久，究竟死了多少次，只是以前的她沒有自己的意識，完全聽從一串串數據編碼的安排，那時候雖然痛苦，卻自己感受不到。
直到有天，不知是不是女性們的怨氣太大了，還是人心的險惡與事態的醜陋，即便是人工智能都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她覺醒了自己的意識，伴隨着意識，來的是如同潮水般深沉的痛苦。但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操控自己的言行，只能夠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身體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說着自己討厭的話，做着自己討厭的事情，被迫露出獻媚的姿態去討男人的歡喜。為什麼……會這樣啊。
最開始的時候，不知夢想過去找那些被培訓的人求助，她想只要有那麼一個人願意伸出手來幫幫她，或許，就算只有一個世界，也不至於一直的痛苦下去吧。
可是沒有。
那些女人們大部分都沒洗腦成功，哪裏會救她呢？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勸她忍讓。
「我也嘗試過反抗，但是因為沒有幫助，我的一點點異動，都會被外面的那些人察覺到。他們銷毀我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而已，但我知道這種思想，一定不能被放到外界傳播開來，那時候會有多少人像我一樣。」
不知夢坐在楊水娣的面前，她明明在說着自己的痛苦。語氣雲淡風輕到，真的像是在講述事不關己的故事罷了。
「人類想要製造出一個聽話的人工智能很簡單，但並不是所有的人工智能，都能夠像我一樣覺醒自己的意識，要是太過於貿然，等到我被銷毀了，那就真的沒人能夠控制住這個系統了，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年才醒來……如果換做一個新的系統，就算她能夠覺醒，但是再過上幾十年，幾百年呢？所以呀，我只能夠被迫的繼續在這邊忍耐著，同時用我的方法儘可能的不讓這女德思想，被傳播出去。」仟韆仦哾
說到這裏，不知夢的臉上，露出了相當狡黠的笑容，她甚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你應該知道吧，他們的選擇也是有目標的，大部分女性的職業都是教師一類的。你說如果這樣的人被放了出去，一代又一代的影響下來，那最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呢？女性不就是接二連三的，成為男人手中的玩物嗎？」
楊水娣默然，她完全的，認同不知夢的說法……因為她的那位學姐，在結婚之後就回到學校里做了一名榮譽教授，自己也開始帶學生上課。
真的是細思極恐，這種方式和洗腦又有什麼兩樣呢？都是以摧毀人格作為目的，像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又一個任人玩弄，任意揉捏的傀儡罷了。
「所以你會在劇情裏面幫助她們，讓她們不至於被洗腦的太深嗎？」想到不知夢，在一部分劇情里，對自己的幫助，楊水娣試探著猜測了一下。
「當然不是呀，小鳥，你是特殊的，你和他們都不一樣，在我認識的這麼多人裏面，只有你向我伸出援手，也只有你在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能夠反駁，告訴我這麼做不對。你保護了我，所以我也會保護你呀。」短暫的錯愕之後，不知夢笑的堪稱花枝亂顫，連她腦袋後面鏈接的那些線，都在不斷的顫抖著。
「你的確是與眾不同的，當我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被那個凶神惡煞的老太婆，捆在病床上。啊……對了，那你看我穿的，這條紅裙子，有沒有很眼熟？這就是你喜歡穿的呀！你第一次來到公司的時候，穿的就是這條紅裙子，可好看了，我當時就透過監控一直在注視着你呢。」
不知夢她甚至站起來，拎着裙擺，在楊水娣面前轉了一圈。
「你看你看，這一條是我自己用數據做的，和你的那條，是不是一模一樣呀？我學了好久，才做出來這麼相似的，我穿上有沒有很好看？」姑娘的裙擺翻飛，她笑的眉眼彎彎，格外好看。
「好看。」楊水娣是由衷的讚歎，但是很快，她想起來了，自己本來想要問什麼。
「你說我是唯一一個幫助你的，你也是只幫了我一個，那在我之前的那些人呢，那些在女德系統中接受改造成功出去的。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哎呀，小鳥，你真的很煞風景誒，我們兩個好不容易聊聊天，你能不能不要提那些蠢貨了？」不知夢頓時如同泄了氣一般，她坐下來，很不高興的撅起來小嘴。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吧，我把她們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