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替天行道
「孽障。」
齊仙俠走到那人面前說道，「一路上從襄樊城至此，傷及無辜，害人性命過百，你可知罪？！」
那人本來還有些許迷惘，但當聽到襄樊城這個名字后就瞬間清醒，瞪大著雙眼看向齊仙俠。
「過百……哈哈哈，過百！！！」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其中的火氣似乎要吞噬齊仙俠。
齊仙俠眉頭一皺，「孽障還不知悔改！！！」
「悔改？！我為什麼要悔改，我何錯之有，除了此處幾人確實無辜，我丁二確實愧對他們，來世做牛做馬償還都未嘗不可，不過，其他人全都是罪有應得！！」
丁二強行直起身子，倚在石牆上。
他的身體就像是油燈一般，此前有些大量陰氣支撐，供給他刀槍不入，生龍活虎，但此刻陰氣一散就是油盡燈枯的破敗景象。
但他仍舊挺直了身子，「我問你，除開雍州城外被我殺害的都是誰？」
齊仙俠只是從龍虎山那得知了有行屍害人之事，具體的受害者是誰根本不清楚。
丁二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是啊，你們這些大天師又怎麼可能知道呢？不過是凡人性命罷了，與之豬狗又有什麼區別。」
「我丁家村上下百口，總共三百二十一條人命，你們在乎過嗎？那七殺門屠我全村上下，你們不問緣由。」
「如今我滅七殺門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你們就要找我興師問罪，好一個替天行道！！！」
丁二說完后眼中的神采也慢慢灰敗，他的腦袋垂了下去，有氣無力地說道，「雍州城內六人性命我丁二一命不夠還的……」
「……只求來世當牛做馬，把……虧欠的補上。」
「可你龍虎山……就也不過是，冠冕堂皇之輩。」
咚——
丁二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此下便是徹底沒了生機。
李尋仙看着這一幕，什麼都沒說。
活了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身邊的生離死別多到數不勝數，刀子吃的多了就習慣了。
「白芷，走了。」
「老秦，駕車。」
李尋仙轉身走上了車廂，老秦韁繩一拽，馬車再次前進。
他可沒打算和齊仙俠說些什麼，事情發展成這樣，只是李尋仙一時興起想要試試拍散陰氣，其餘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若是今日沒有李尋仙這一記無理手，怕是這行屍就會被齊仙俠果斷斬殺。
龍虎山小天師為民除害，匡扶正道，已然是有了仙人大氣象，不愧是未來要成為道統扛鼎之人的小天師。
至於什麼丁家村，七殺門，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如同白駒過隙，塵歸塵，土歸土。
但今日，不一樣了。
齊仙俠看着丁二的屍體默默無言。
他並不能確認丁二所言真假，但若是事實真的如丁二所言……
齊仙俠揮動衣袖，一張黃紫符籙出現在手中，用符籙包住手指骨后，便離開了這裏。
此次他必定會回龍虎山問清此事的旁枝末節，至於之後產生何種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
「公子，那人所說是真是假？」馬車上白芷問道。
「重要的不是真假，而是相信與否，信則有，不信則無。」李尋仙回答道。
「白芷，你知道那道士是誰嗎？」
白芷搖了搖頭。
「那可是龍虎山小天師齊仙俠，被整個龍虎山給予厚望之人，我可不想和他產生什麼過深的瓜葛，不然他們龍虎山那幾位飛升了的天師找下來，還是一樁麻煩事。」
「白芷覺得公子倒是不用擔心此事，公子的身份齊仙俠並不知曉，他現在應該心中被丁二之事困擾住了。」
李尋仙仰頭看向車廂的頂部，「那倒確實，不過此事可能在他道心上留下一筆了，變了，我來了就變了。」
「唉～」
李尋仙嘆了口氣，「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西域之行幾乎是與徐鳳年，李玉斧同樣重要的關鍵。」
「我能不能回到天上，斬殺仙人就看這次了。」
「白芷，研墨。」
「是公子。」
……
四十年前，西域藏青山。
藏青山只是個名聲不顯的小山峰，既沒有什麼秀麗景色，也不是什麼奇絕的峰巒，總的來說就是普普通通。
滿山的樹木鬱鬱蔥蔥，百花盛放，但在這個炎熱的盛夏也是沒人欣賞。
直到某個平常的一天。
一個和尚來到了這裏，這和尚約摸十八左右的年紀，沒有身披袈裟僧袍，而是穿着像是讀書人一般的長衫。
他面容俊秀無比，頗有些雌雄難辨的意味。
若是不看他頭上的戒疤，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非要剃個光頭離家出走。
這藏青山少有人路過，山路自然是崎嶇不平，無人修繕，可這和尚卻是如履平地，甚至一路上都沒有睜開眼，無時無刻不在閉目詠誦佛經。
在路過一棵長勢極為兇猛的大樹時，他停下了腳步，睜開了那雙丹鳳眼，眼瞳中似乎有着些許金色光芒一閃而過。
他頗為欣喜的笑了，「那便在此停留。」
說罷，他對着周圍的花草樹木頷首致意，而後盤膝坐在了大樹下，閉上雙眼繼續誦經。
時光流逝。
大雨滂沱，秋霜漸起，雪滿藏青山。
就這樣又是一年開春，冬雪融化，他身上的衣物沒有沾染半點灰塵。
此時，一隻蝴蝶落在他的肩膀。
他再次睜開眼，一名女子恰好從這裏路過，似乎是因為趕路匆忙，甚至沒有注意到樹下的和尚。
待到那名女子離去，他站起身，「我不尋道，道自來尋我。」
隨後他便沿着那女子走過的路前行。
十步之後，他的頂上生出縷縷青絲，不消片刻便垂至腰間，他隨手摘下一段樹枝，盤住了自己的頭髮。
「覺心和尚……不，我是周遊。」
剎那間清風徐來，周遊飄然乎如同神人。
藏青山腳下，一座村子已經是清晰可見，與世外隔絕。
兩人都是外來戶，又「恰好」同時來到了這村子中，許是天定，許是人為。
兩人落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