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瘋人院（71）蘇眠的副人格！
陸堯怔愣了好久，久到周遭的氣氛已經徹底陷入了死寂，他的眼睛還是沒能從池驍身邊的蘇眠臉上挪開。
「剛才……」他吞了吞口水，「剛才那是蘇眠嗎？他被什麼奪舍了？？」
池驍瞥了他一眼，這會兒情況看起來也不怎麼好，一張臉臉色比他還要慘白，這會兒臉上的神情卻輕鬆極了，一下下的給人擦著臉上的鮮血，撩開了被浸濕的碎發，露出了那張清秀好看的臉。
一直等到擦得差不多了，他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身側的蘇眠仍舊閉著眼睛，半點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架勢，安靜到像是睡著了一般。可身上濺落的鮮血卻像是將先前那嗜血殘忍的一面徹底留存了下來。
林素站在一旁看著，總覺得根本無法將二者聯繫到一起。她滿眼的錯愕，心中的猜測哪怕是得到了證實，也壓根說不出口。
「這要怎麼解釋？」庄樓甩了甩手臂，整個人身上大大小小傷口也不在少數，明顯剛才也是傷得不輕。甚至有一道正巧砍在了鎖骨上。只要刀刃稍稍向上偏移一個角度，恐怕就已經被抹了脖子。
「如你們所見。」池驍攤著手，「李雷的日記本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
冷霜和秦若冰對視了一眼，似乎也是從震驚之中緩緩回過了神來，張了張口，一句話卻是異口同聲。
「雙重人格。」
池驍打了個響指，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末了也沒了下文。擦完臉擦脖子，好像是要把他身上所有的鮮血擦乾淨的才作罷。
「什麼意思？」庄樓睜大了眼睛，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抬手指著蘇眠的方向，「你們是說他？！」
「雙重人格的患者的確會出現這種情況，兩個人格皆為相對獨立的個體。」林素一句話直接控制不住自己聲音之中的顫抖，「我曾經交流走訪的時候面見過，一般來說……只有受到某種程度的外界或心裡創傷，才會由主人格分裂衍生出副人格。」
「可、可是……」宋千夏只覺得自己這會兒呼吸都不怎麼順暢了，「為什麼會是小蘇哥哥？」
「因為他是天選之子。」池驍一句話仍舊是輕飄飄的，「運氣好的都這樣。」
「這都……」陸堯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給自己噎死，「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現在的問題不應該是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嗎？？」
從剛才開始一言不發的江琛眸底自始至終都顯得有些陰沉，「不一樣的病人，雙重人格，再加上你們說的排除異己，還有那本日記。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只會更困難吧。」
他鬆開了手，任憑胳膊上的傷口向外汩汩冒著鮮血，黑沉沉的刀柄上沾滿了屬於他自己的血跡，這會兒已經粘稠乾涸，卻也無暇顧及。
整個廢棄腐敗的倉庫之中只有付成光和時訓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眼中都寫著濃濃的不明所以。
「也不算困難。」池驍臉上突然笑了一下，卻根本不等人去捕捉他臉上的神色，就已經低下頭來，抬手捏了捏蘇眠的臉頰。隱藏在額前長發之下的眼底眸光震顫著，「只不過我沒時間解釋了。」
「不是……」陸堯拖著短腿撐著身體挪了過來，「你當個人吧，別在這種時候賣關子啊！」
「按照李雷的日記，那些獄警帶走了他的副人格蕾蕾，然後一切都結束了。」冷霜深吸口氣，手裡不自覺的捏緊了秦若冰的手掌，「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和日記里寫的一樣，殺死第二人格，遊戲才能結束嗎？」
「這玩意……怎麼殺？」時訓像是聽見了一星半點，看著地上的蘇眠，又看了看那個完全陌生卻對蘇眠親昵至極的傢伙，頓時也明白了些什麼。
林素抿了抿唇，「人格分裂患者的兩種人格互不干擾，完全獨立。也就是說小蘇醒過來的時候，並不會記得先前發生了什麼。」
池驍卻搖了搖頭，「他知道。」
林素一怔，卻沒等開口，就聽池驍像是自嘲一般笑了笑，「他猜得到。」
「什麼意思？」江琛沉下臉色。
池驍感知著周圍的視線，默默搖了搖頭，不知是在說不知道，還是單純的不願意開口。
他捏著胸口那一塊的衣服，盯著蘇眠像是熟睡一般的臉，臉上透著些病態的蒼白，不知是不是身上的鮮血映襯，總覺得有些莫名脆弱。
就像是蘇眠了解他一樣，最後一次對視之間，他也像是從這個人眼睛里看出了太多太多隱藏的複雜神色，更多的是無奈和篤定，甚至讓他憑空有一種錯覺。
就像是這個人從最開始看見自己身上這身衣服，就已經知曉了一切。而後面發生的這些與其說是探究，更不如說是在求證，求證自己的所為是否在他的預判之內。
這樣的人的確可怕。池驍心裡想著，不過既然不是對手，那也無所謂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慌張。著實是拿捏不清楚蘇眠的那一句「這兄弟沒得做」到底是要絕交，還是合理開展下一階段的關係。
走廊上的燈光突然滅了，就像是燈泡被什麼擊碎了一般，那沉重的腳步聲一點點的向著這邊傳了過來。
其中不泛尖銳的笑聲和讓人聽不懂的奇怪語言，一步步向著這邊逼近著。
也正是這個時候，江琛手腕上的手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動。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聲音不起波瀾，「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時訓滿臉警惕，像是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光榮赴死的時間。」池驍猛地抬起頭來，膝蓋上的傷勢讓林素看了都是面色慘白，卻不知道他這會兒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好的精神頭。抬手捏了個什麼東西出來，有模有樣的兩手交疊：「我池某人現在就在這裡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滿臉寫著疑惑，陸堯更是撓了撓頭，「咱這不是個直播來著，合著這世界上是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然而池驍並不理會，聲音甚至還帶著慷慨激昂，不過顯然是沒有那麼多的氣力了，「咱也算是出生入死攜手並進了，這會兒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幹嘛呢？」時訓問著旁邊的付成光，「兵臨城下了擱這兒拜把子來了？」
付成光擰眉搖頭，「小蘇和他什麼關係？」
下一秒，就看見那被他攥在手裡的東西突然被扔了出來，軲轆轆的滾到了幾個人圍住的正中央。
一枚泛著冷光的金屬小匣子，單論外貌，誰都不陌生，卻是誰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他媽倒是提前說一聲——」
陸堯一句髒話沒等說完，就是鋪天蓋地的轟然悶響，甚至一旁有能力躲閃的幾個人也僅僅只是下意識一撤腳，隨即很快站定在了原地，等待炸死。
秦若冰雙臂攬著冷霜的肩膀，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炸死就炸死吧，屍骨無存也比上一回體面。」
冷霜點了點頭，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視線卻剛好落在了不遠處。池驍費勁巴拉的拽過來了就在他身側的蘇眠的身子，強行塞進了自己懷裡。
緊接著，眼前就是一片火光。
轟然聲響就像是已經烙刻在了自己的聽覺神經，哪怕是昏睡之中，也讓他覺得無比熟悉。..
熟悉到想要立刻醒過來，看看又是那個不講武德的王八犢子擱這兒亂扔炸藥。
蘇眠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只覺得眼皮上像是糊了一層水泥，沉甸甸的，根本睜不開。
他努力轉動著腦海中的思緒，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有些難以忍受，遲鈍至極的思維根本不受控制。
鼻腔中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他的記憶好像戛然而止於廢墟之下，而自己所知曉的，卻也足夠讓他猜到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心底苦笑了一陣，說到底既然自己還能出現在這，看來自己這個「底牌」確實是很好的完成了池驍的任務，也不枉他廢了一番心思。
蘇眠努力睜眼，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動了沒，總之眼前還是一片昏暗。
也正是這個時候，身體的感知一點點傳了過來，沒了重開時束縛帶的感覺，輕鬆的有些意外。
而下一秒，就是一個力道將自己扶了起來。
蘇眠睜著並看不清東西的眼睛，耳邊也是嗡嗡的，只能察覺到冰涼的杯口抵住了嘴唇。
他幾乎是肌肉反應，張口就已經咬上了玻璃杯，企圖將其摔了，卻沒等猛一扭頭，就被人捏住下巴將杯口從嘴裡拔了出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耳側響了起來，聽得他渾身一顫。
「別鬧了，是我。」
蘇眠眨眨眼，視線勉強聚焦，就看見池驍依舊是那身得體的正裝，不由分說的直接將杯子懟了過來，逼迫他喝了口水。
他乖乖張嘴，喉嚨乾澀的快要冒火，吞了口水才勉強舒服點。看著這個人近在咫尺的臉，張了張口：「那個醫生呢？」
池驍臉上的神情頓時垮塌，沒好氣道：「殺了，埋了。」
「埋哪了？」蘇眠盯著他的臉，面上寫滿了探究，卻被人強硬的打斷了話題。
「你都答應我了，是不是應該讓我討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