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柳如煙的家家在省城裏，十年浩劫結束以後教育又開始得到人們的重視，父親柳初就在城裏教高中，母親王月則是教初中。

小興村和省城的距離可不算近，需要先到鎮上然後再坐公交車一張票要五分分錢，對不少人來說還是挺貴的。

兩人搖搖晃晃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城裏，下車還要走差不多半小時才能到岳父家裏。

林放看着日頭已經上來了，柳如煙還懷着身孕，這樣走也不是個事兒，自己的媳婦兒還得自己心疼。

「媳婦兒，咱們坐車過去吧。」

林放經常來城裏，知道城裏的公交車有直達岳父家的。

「坐什麼車，才坐了一小時，暈著呢！」

林放聽着柳如煙的話，知道她這是心疼那一人兩分錢，頓時有些心疼。自己打麻將每次都要花好幾塊錢，但是自己的媳婦兒卻連兩分錢的公交車都不捨得坐！

林放恨不得當場抽自己兩巴掌！

正悔恨之時，柳如煙已經邁著步子走了，她現在已經六個月了，身材沒什麼變化但是肚子卻比別人的大很多，走起路來就像個鴨子一樣。

林放追上前去，扶著柳如煙的腰，一步一步走向岳父家裏，心中默默想到，現在掙錢才是大事呢！

兩人到的時候柳初和王月正在廚房裏面忙碌著。

每個月的月底柳如煙都會回家裏來一趟，想着女兒懷着身孕在農村肯定吃不好，每次回來都會做一大桌子的菜，還帶一堆東西回去。

「媽我回來了！」

這個房子還是個在城邊的獨門小院，是以前他們家的私產，在浪潮過去以後，兩人現在當了老師，也被還了回來。

王月一出門就看到了女兒挺著個大肚子，趕緊拉着她進屋，「林放也來了。」

不怪王月好奇，這林放已經三個月沒陪着女兒回來了，每次問道都說在家裏忙來不了，農村那些事兒，她也知道些，也就沒有起疑。

林放看着丈母娘梳理的整齊的黑髮，想想當年的事發生以後，沒一個月，兩老口就像老了幾十歲一樣，頭髮也一下就變成了灰白色。

「媽。」林放忍不住喊了一聲。

「哎，坐下休息吧，一路來也挺累的人的。」

王月沒有察覺到林放的情緒有些不對，「你們坐會兒，你爸在廚房做菜呢，我去搭把手，很快就做好了。」

這個年代大家都很窮，柳如煙的哥哥去年就考上了首都的大學，一家人都高興的很，現在還沒放暑假所以還沒回家。

林放看着這屋子的擺設，算是那個年代比較好的了，一台收音機，還有一個縫紉機。

林放看着這台縫紉機，直到柳如煙死後，他才知道王月為小孩子做了好多衣服，可惜，當時全都沒來及穿!

後來的他雖然生意做的很成功，但是卻再也沒有見過柳家的人了，岳父岳母根本不想見他，大舅哥柳如君畢業也出國深造，後來成為了教授，兩老口就跟着大舅哥在首都生活。

就這樣一個愣神的空檔，柳初和王月已經開始擺桌子叫吃飯了。

林放看着這一大桌的食物，才感覺到了飢餓，今天早上還沒吃飯呢！連忙看向柳如煙，自己沒吃不要緊，她可還懷着身孕呢！

可是這時候也不好在人家父母面前表達出來......

其實這個年代也沒什麼吃的，物資匱乏，兩人在城裏當老師雖然收入比農村人高，但是現在買東西除了錢還得有票，這一個月多少豬肉票都是根據家裏人口有定額的！

看着桌上的一大碗冒着煙的辣椒炒肉，林放知道這是他們把一個月的都省下來的，專門今天做給柳如煙補身子呢。

桌上還有一大碗熬得濃白的鯽魚湯，王月給柳如煙盛了一碗，「如煙，喝點鯽魚湯，這湯養身體的。」

林放看着碗裏的白米飯，再看看桌上的菜，真的自己太不是人了，當年自己可沒想到過柳如煙懷孕需要補身子。

懷着滿腹的心事林放吃完了飯，柳如煙看他一臉的心事，聊了會兒天就和父母告別說要回去了。

林放獃獃的看着王月用布給他們包着一包小衣服，感激的說道，「謝謝媽。」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氣個啥！」

臨走時還叫住了柳如煙，悄摸摸的塞了十塊錢給柳如煙，「千難萬難，有錢就不難。」

柳如煙沒有推拒，從結婚開始每個月回娘家，王月都會在她走的時候塞上一點錢給她，根據他們工資來給，她開始還會拒絕，但拗不過父母。

林放知道王月把柳如煙叫到一邊是塞錢給她了，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上一世他很期待這一天，這樣他就又有錢可以出去混了，現在看着這一幕卻是這麼的刺眼。

自己還算個男人嘛？啃自己父母也就罷了，啃老還啃到了岳父岳母身上！

兩人還是走着去了汽車站，又搖搖晃晃了一個小時才到鎮上，正好有驢車回小興村，林放和柳如煙兩人花了兩分錢坐驢車回去的。

到家的時候正好林放的大哥大嫂在院壩里理著菜。

李芬看到林放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喲，今天回來這麼早？」

林放也不和她計較，這大嫂就是嘴硬心軟的，快人快語，人不壞就是喜歡叨叨。

林放笑着道，「今天陪着如煙回娘家去了。」

大哥林民聽着他的話，還挺滿意的，「如煙肚子大了，你是該多陪着他，別見天的往外跑，不著家。」

「嘿嘿，知道。」

林民是個木匠，平時就和工友各個村做活兒，今天沒活兒，就去田裏收麥子了。

林家兩兄弟林放和林民，林民比林放大四歲，本來林媽媽生林民的時候身子底子就不好了，以為再也懷不上孩子了，誰知道幾年後就又懷了林放。

林放因為來之不易，加上生下來的時候趕上家裏最難的時候，生下來的時候像個瘦瘦弱弱的，林家所有人都把他寵著長大，養成了他霸道的性格。

81年末的時候小興村就正式推行家庭聯產承包制了，林家分的了七畝地，這一年是大家幹活兒情緒最高的一年！

林國富和張秀平時這個時間根本看不到林放在家，看着他自然開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