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撥動命運的齒輪

「獵人……獵人……」

「醒來……」

「來，跟我走吧……親愛的孩子……」

大霧瀰漫，群山顛倒，墜入湖面的群星拉出光輝被分離成絢爛的七彩色，倒映著光怪陸離的世界。

枯瘦如柴的身影站在荒涼的大地上，他岣嶁著身軀，手裡提著一把開裂的弓箭。

蠕動的虛無，嘈雜的竊竊私語直入腦海，紛亂的響音排山倒海般從四面八方湧上，人影佇立在原地，他的身軀不斷顫抖，正忍受著恐懼的疼痛。

迷霧將其包圍，滑膩的觸手纏繞住他全身。

他無力抵抗，只能緩緩被拖入看不起底的深淵。

「孩子……」

霧氣睜開豎瞳，冰冷的目光直射人影面門。

人影抬起頭，露出兩個黑黝黝的空洞，他嘴角裂開。

「我，是個瞎子。」

「看不見！」

「啊——」

刺穿耳膜的嘶吼將李晟從夢境中狠狠拽出。

爐火早已熄滅，零下幾十度的氣溫讓庇護所化作無形的墳場。

李晟猛地起身，他全身肌肉都僵成了一團，只差一點兒，他就在夢裡死去了。

「怎麼回事？」冰寒的氣溫讓他瞬間清醒。

突然，李晟臉色大變。

他陡然發現，自己布置在庇護所四周的陣法，居然全都被觸發了。

而自己卻對此毫無察覺。

那光怪陸離的夢正在消散，只剩下碎片似的記憶隱約在其中。

可李晟卻來不及思考。

源自算命先生的靈感正瘋狂向他發出警報。

避凶陣法全部被破壞，

迷霧的怪物已經找上他了！

閉眼。

完全不需要細想，李晟果斷閉上雙目，額前天眼睜開，洞悉世界真相。

幾乎是他閉眼的瞬間，雪屋的壁上，屢屢霧氣不斷蠕動，猙獰的頭顱便衝進了他的庇護所。

怪物的臉部像菊花一般綻放，根根獠牙豎起，圍繞著巨口旋轉，完全是一台血腥的絞肉機。

李晟用天眼注視著怪物，正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來自獵人的神經反射又救了他一命。

一道寒光閃過，粗壯的樹榦被直接切開大半。

李晟幾乎是在攻擊到達的前一瞬，就地翻滾，原本就不長的頭髮瞬間緊貼頭皮。

「怎麼可能！」

他可以確認，這頭怪物在進入庇護所后根本沒有和他對視哪怕一秒。

就彷彿能夠直接看到他似的。

跑！

哪怕此刻腰間的左輪里還有四發子彈，李晟也壓根沒有升起一絲要和怪物對抗的念頭。

他是算命先生，又不是巫師。

順著怪物進來的地方，李晟一頭撞破雪堆撒腿便跑，右手用力扯下幾根頭髮。

就地一撒。

寒風呼嘯，怪物的速度遠超雪豹，瞬間就追上了李晟，鐮刀狀的雙臂直接抬起，看都沒看腳下的髮絲一眼。

「瑪德！」

李晟一個驢打滾，他看出來了，這傢伙是認準了他。

雪原上，霧氣相比昨天濃稠了不止一倍。

朝前方望去，李晟發現他的視線居然連三米外的環境都看不清。

如果有怪物擋在他的逃跑路徑上，必然死路一條。

一擊落空，怪物毫無停留，這一次它直接穿過霧氣，出現在李晟面前。

「你要殺我嗎？」

李晟望著怪物巨口中心冰冷的豎瞳。

兩把鐮刀前肢已然揚起，塵世游曳者可不會聽他在說什麼。

嗡——

鋒利的刀刃抵住李晟的脖頸，堪堪停在了他的皮肉上分。

李晟眼神癲狂，放在身後的右手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羅盤上，指針不斷轉動，最後對準了怪物。

世界的面紗被揭開，李晟食指顫抖，強忍著精神顫慄。

撥動了命運的齒輪。

「你很餓，你的目的是捕獵，但你剛才看見了一大堆馴鹿肉，你現在不用捕獵了，你要進食。」

李晟一字一頓，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便蒼白一份。

交織的命運在他的宣判下調轉了方位，將他和怪物相連的猩紅的血線被李晟身剝離，轉移到了庇護所那一堆熏肉上。

果不其然，隨著他的宣判完成。

面前的怪物竟無比配合的轉身，一頭扎進了雪屋內，隨即大塊朵頤的撕咬聲從中響起。

以合理的邏輯對命運進行欺詐。

「好霸道的能力。」李晟臉色蒼白如紙。

使用羅盤會極大損耗他的精神，若非他本事就有天眼能窺探和蒙蔽命運，單單是這一句話就能把他抽干。

「得去找高明。」李晟手裡捏著骨片。

他強忍著眩暈開始測算安全路徑。

迷霧和塵世游曳者絕對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異變。

現在他必須去和高明匯合。

有準備的算命先生，和沒有準備的算命先生是兩種概念。

在通過測算路徑，並且使用避凶陣法蒙蔽自身命運后。

李晟一路上甚至與三個塵世游曳者擦肩而過，後者都完全沒能發現他。

「以後睡覺前，也得算一卦。」剛才的襲擊他現在還心驚膽戰。

若不是那詭異的夢境干擾了他，那傢伙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

一路來到山洞外。

還好，最糟糕的情況沒有發生。

微亮的火光穿透迷霧，似乎在為他指引方向。

李晟先在半路上站定，確認靈感沒有預警后才靠了上去。

「高教授。」

高明獨自盤膝坐在洞口，火光正從他懷裡的油燈中緩緩擴散。

「李先生，你果然能看見命運。」

即便高明有過一些猜測，可能再次見到李晟依舊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完好無損的穿過迷霧。

「高教授，你受傷了？」李晟眉頭緊蹙，他聞到了血腥味。

「不礙事，小傷罷了。」

高明搖搖頭，直接開門見山道：

「李先生，迷霧開始徹底侵入現實世界了。」

他看向李晟。

「你應該看得出，現在的塵世游曳者和之前有所不同。」

「沒錯，剛才有一頭怪物襲擊了我，他似乎不需要和我對視，就能直接鎖定我。」

高明點點頭。

「隨著迷霧逐漸侵入現實，這些塵世游曳者最後會徹底降臨，到那時就算是我也無法保住性命。」

「趁著現在這些塵世游曳者還無法自由行動，李先生，我想邀請你和我們一起去破壞迷霧與現實世界的節點。」

高明直視著李晟的雙眼，毫不避諱道；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節點處肯定會有塵世游曳者徘徊，就算是我也有很大概率死亡。」

「李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晟和高明四目相對。

「高教授，你覺得我們有選擇嗎？」

這不是選擇題，從始至終他們都只有一條路。

「李先生，時間緊迫。」.

高明對懷裡掏出一個水晶瓶，裡面流淌著碧綠的液體。

「這藥劑可以迅速恢復你的精神，之後我們還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