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說辭

天剛蒙蒙亮。

院子里的大樹上，幾隻鳥雀在樹冠里嬉戲，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

忽地那些鳥雀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在一片喧囂聲中，撲棱著翅膀飛離了院子。

徐宏遠拿著一把大掃帚來到了院子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掃起了院子里的落葉。

「阿嚏！！」

還沒掃上多長時間，徐宏遠就猛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他頗為無奈地揉了揉鼻子。

因為這幾天早上沒有注意保暖，結果一不小心就著涼了，搞得他這段時間頭昏腦漲，每天早上的練拳都停了下來。

儘管已經進入了三月份，白天的氣溫上升到了十幾度，但是早晚的溫度還很低，只有兩到三度，不注意保暖就很容易受涼。

他就是沒注意這一點，結果不小心中招了。

難受歸難受，掃地還得繼續。

現在正值三月份，正是新葉替舊葉的階段，院子里的幾棵樹掉葉子掉得很厲害，一天得清理兩次。

原本這活是做飯的阿姨乾的，奈何那阿姨前幾天回國探親去了，最後就落在了徐宏遠頭上。

徐宏遠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快速掃著地上的落葉，準備趁著早點掃完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正在他賣力掃著院子的時候，大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誰這麼一大早就過來了？」

徐宏遠不由就是一愣，現在才五點多鐘連太陽都還沒出來，他想不通有誰會這麼早就過來。

要知道學員們學拳也要到八點半才開始，距離現在還有兩三個小時。

他奇怪地放下掃帚，朝著院門走了過去。

「來了來了，誰啊？」徐宏遠一邊走去，一邊喊問道。

「徐師兄，是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徐宏遠這才知道外面來人是誰，赫然是回去后已有十多天的陳修。

「陳修？原來是你啊，我說這麼一大早是誰來了呢。」徐宏遠立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來到院門前打開了門閂。

門軸摩擦轉動發出咯吱的摩擦聲，院門被他打開。

「這次怎麼回去這麼久，師父昨天還剛……卧槽！！」

徐宏遠張口就是國粹，目瞪口呆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高大身影。

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寬闊得就像門板一樣的強壯胸廓，胳膊簡直比一般人的大腿還要粗，捏成拳頭敲門的大手足足有碗口那麼大，看著上面站個人完全不成什麼問題……

他的視線緩緩向上移，最終落在了那張熟悉的面孔上。

徐宏遠看著陳修那張臉，再看著陳修這一身驚人的肌肉，他的臉皮終是止不住地瘋狂抽搐了起來。

「徐師兄你沒事吧？」

陳修被徐宏遠這疑似羊癲瘋即將發作一般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就要扶住他。

「……沒事。」徐宏遠伸出手擋在陳修身前，然後深吸一口氣。

「師父！！！！」

陳修：「……」

……

屋子裡安靜的就像空氣凝固了一樣。

周博雄木然地打量著自己前不久剛收入門內的這個關門徒弟，一臉的不可思議，張開的嘴巴到現在都沒合上。

而在一旁的徐宏遠同樣好不到哪裡去，臉上神情滿是古怪地看著陳修。

「師父，徐師兄……你們還沒看夠嗎？」

陳修語氣之中滿是無奈。

自開始到現在，周博雄和徐宏遠兩人看了他都快有十分鐘了，本來感覺還好的他被兩人硬是看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雖然在此之前陳修已經預想過了兩人的反應，但現在看來兩人的反應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咳。」

周博雄似是被驚醒了過來，乾咳了一聲。

陳修身上的變化實在太大，就連自詡見多識廣的周博雄都沒見識過這種情況。

簡直聽都沒聽說過。

接著周博雄神情就認真了起來，問道：「小修，所以你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一聽到這，徐宏遠立馬豎直了耳朵。

其實陳修並沒有變成那種全身都是誇張肌肉的大塊頭肌肉男。

雖然陳修的肌肉確實明顯變粗變大了許多，但因為身高也增加了一大截，所以整體身形依然很勻稱，一眼望上去身材修長挺拔。

徐宏遠一開始之所以被嚇了一跳，一是離得太近，視角問題，二就是完全沒有這個心理準備，沒反應過來。

畢竟離開拳館之前陳修都還沒有他高，不過短短十幾天沒見，個頭就直接竄上去了十幾公分，這變化大得實在令他有些接受不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就連我自己都是莫名其妙。」陳修一邊說著這一路上早已想好的說辭，一邊故作回憶狀。

「師父，你知道超凡者這種存在嗎？」

他忽然問道。

「超凡者！？」周博雄突然神色大變，「難道說……你身上的變化和他們有關？」

他下意識坐直了身子，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陳修看著周博雄的反應，立刻就明白周博雄果然知道超凡者這個群體的存在。

倒是一旁的徐宏遠滿臉的茫然，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達到了順帶目的，陳修點了點頭，緩緩道：「既然師父知道，那麼接下來我說的這些事情，想必師父應該不會覺得太過荒誕無稽了……」

接下來他講出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就在他準備來拳館的那一天，在車站外面遇到了幾個混混在欺負一個擺攤的老占星術士，出於義憤的他出手教訓了那些混混，又看那個老占星術士穿得那麼單薄在寒風裡直哆嗦，他不僅好心把自己外套脫給了對方，還把身上的零錢都拿了出來……

總之就是那種很老套的無意做了件好事得到了隱世高人的認可，然後高人又設了幾次考驗全部通過，最後被高人賜予很大好處的故事。

「……等我醒過來後身體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十天。」

陳修一口氣講完了這段『經歷』，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就灌了一大口熱水。

講了這麼一大段，他嘴巴都講得有點幹了。

屋子裡的兩個聽眾還都沉浸在陳修所述的這段『經歷』中，一時都沒有說話，只不過兩人的神情反應卻各自不同。

周博雄緊鎖眉頭一副沉思中的模樣，而徐宏遠則是一臉『你他媽在逗我』的樣子。

顯然後者不怎麼信陳修的這一套說辭。

陳修臉不紅心不跳，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他的說法就是這個。

「你這幾天的經歷確實荒誕，換做年輕時候的我，肯定也很難相信這種事情。」

周博雄打破了沉默，緩緩說道：「但是自從見識過了某些東西的存在後，就算再發生多麼荒誕怪異的事情，我都會相信了。」

他看了一眼神情愕然的徐宏遠，搖了搖頭。

「宏遠，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超出我們常識的事情存在，和我曾經遇到的那些事相比，你師弟陳修的這段經歷真的不算什麼了。」

周博雄這番話一出來，頓時吸引了陳修的注意力。

不過周博雄並沒有就這方面深談下去的意思，而是對陳修道：「如果是那種人的話，你身上這種變化確實解釋得通了，和那種人產生關聯，再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陳修微微皺眉。

他注意到周博雄一直都以『那種人』來代指超凡者，這一點很不正常。

就好像周博雄對超凡者這三個字有著很深的忌諱。

「師父，陳師弟……你們所說的超凡者，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徐宏遠忍不住插起了話。

「是類似於漫畫電影里可以操縱水火閃電的那種超級英雄一樣的特殊人類嗎？難道那種人現實中真的存在？」

他半是興奮半是好奇。

畢竟聯邦的這類漫畫和電影特別火爆，影響力非常巨大，尤其是在年輕人群體當中。

因此在發現那些超級英雄一樣的人物可能並不只存在於漫畫和電影里，現實中也有這樣的存在後，徐宏遠才會表現得這麼興奮。

「那種人在現實中確實存在，但他們和電影里的那些超級英雄可完全不一樣。」周博雄十指交叉豎在身前，眼中滿是一片陰鬱，彷彿想起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

「雖說作為普通人一般來說很難遇上那種存在，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宏遠。」

周博雄視線落在徐宏遠身上，冷冷說道：「你如果有一天遇到了這種人，不管因為什麼事情，有多遠就走多遠，永遠不要和他們有任何關聯交集！」

他冰冷的語氣就像一盆冰水澆在徐宏遠的頭上，讓徐宏遠猛地一驚，心中的那些興奮和好奇瞬間全無。

在徐宏遠的印象中，師父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小修，你也一樣。」

周博雄望向陳修，語重心長道：「不要因為這次的奇遇而對那個群體產生不該有的心思，離他們遠一點，那種人……終究和我們普通人不是一路的。」

「我知道了，師父。」陳修臉色肅然，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從周博雄表現出的態度可以看出，周博雄似乎對超凡者這個群體存在著很深的忌憚，甚至可以說敵視。

至於為什麼如此敵視超凡者，陳修想起這一趟新德里的經歷，不由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好了，不說那些了。」周博雄大手一揮，臉上露出喜色，「居然能被你遇到這種奇事，不得不說，你的運氣確實不同凡響啊！」

「宏遠。」他忽然說道，「你來和陳修比劃比劃，讓我看看他現在到了什麼程度。」

「這個就不用了吧師……」

陳修下意識就拒絕了起來。

不過還沒等他多說什麼，早就躍躍欲試的徐宏遠已經快步沖了上來。

「師弟接招！」

暴喝聲中，徐宏遠一個箭步飛躍而起，凌空一腳就踢向了陳修的胸口！

這一招凌空高踢在格鬥技中並不算多麼高明的招數，因為使用時會離開地面，一旦被對手抓住機會反擊，那麼就很容易陷入危險。

但只要對手沒能抓住機會反擊，一旦成功擊中關鍵部位，那麼就可以瞬間重創對手！

總之就是一種威力極大，但風險也極高的招數。

陳修高大的體魄給了徐宏遠極強的壓迫感，因此他完全沒有像平時切磋一樣收力，一出手就用出了全部力量。

當然徐宏遠刻意偏離了要害區域，以防真把陳修打出什麼好歹來。

呼！

這一腳的速度極快，甚至都發出了撕裂氣流的呼嘯聲！

陳修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站在那裡楞楞地看著徐宏遠踢過來，只是抬起了右手，讓徐宏遠有些不明所以。

「贏了。」

徐宏遠閃過這個念頭，一腳重重踢在了陳修空門大開的胸膛處。

砰！

一聲悶響，灰塵四起。

徐宏遠就像被石化了一樣凝固在原地，還保持著抬腿高踢的姿勢，右腿高高抬起抵在陳修的胸口，臉上除了獃滯還是獃滯。

就像經歷了什麼嚴重的打擊一樣。

「徐師兄……你沒事吧？」

陳修見徐宏遠這幅模樣，立馬鬆開抓在他腳踝上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沒事……個屁啊！」

徐宏遠聲音逐漸悲憤，大聲吼道。

「你這他媽也太過變態了吧！？我那麼用力的一腳踢上來，你連動都不動一下的，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也難怪他反應這麼激烈，換誰遇到他這情況都冷靜不了。

剛剛他一記凌空高踢正中陳修的胸口，原本以為這一下不說能把陳修踢飛，至少踢翻倒地不成什麼問題。

然而他看到的結果是，陳修不但沒有被這一腳踢倒，除了晃了晃身體外就再無其他反應，強大的反震力還震得他腳底一陣發麻……

「所以我說不要比的啊。」

陳修有些無奈。

其實徐宏遠的那一腳力量確實還挺大的，他要不是提前抓住了徐宏遠的腳踝，卸去了部分力量，真的完全挨上那一腳也沒這麼風淡雲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