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年一次
蘇姌驚訝，沒想到這老頭子這麼坦誠。
所以她的便宜爹才讓弟弟留下來？
一開始直接把弟弟帶走約摸也就是這個打算了。
頓了頓，那中年男人接著說道：「孩子給了他們夫妻二人只有好處，我們會將他視如己出，日後少不了他出人頭地；你想想，若是跟著你，他又能如何？
這是我同你商量的話，好話說完便是不好聽的話了。」
目光猛然一凌，安氏父親道：「我女婿是家裡再無人只有他自己了的，你們卻不同，衝動行事前想想這小姑娘嘴裡的外祖一家。孩子，我們必定是要留下的。」
最後一句話，既輕也重。
蘇姌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她看得出來，也知道安氏的父親不是在開玩笑，他有絕對的權勢可以捏死她們和外祖家，比捏死螞蟻難不到哪兒去。
母親割捨不了外祖家的。
蘇姌看向方氏，果不其然看到她掙扎又痛苦的臉，轉瞬就淚如雨下。
安氏的父親沒有走，就這麼靜靜等著。
蘇元全程恭敬伺候著他現在的岳父大人。
時間彷彿過了許久，也彷彿只是很短的時間。
方氏緩緩撐著椅子起身，用盡渾身的力氣道：「好，文兒給你們，你寫和離書給我，我們母女倆走。」
和離書早準備好了的，蘇元面帶喜悅遞給方氏，另外還有一張銀票。
和離書方氏接了，銀票她直接扔到了地上，拉上蘇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蘇姌全程什麼也沒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在絕對的權利面前，她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娘，我們……」
就在蘇姌準備說什麼時，她只的弟弟蘇文忽然不知道打哪沖了出來，嚎啕大哭叫著「娘、姐姐」。
「你們要去哪兒？娘你們是不是不要文兒了？嗚嗚嗚嗚嗚，姐姐你們要去哪兒，為什麼不帶著文兒……」
看到兒子，方氏哪還忍得住，一顆心都要碎了，攬住兒子就再難撒手了。
一個面容俏麗的丫鬟追上來，語氣不滿帶著教訓：「小公子，你別亂跑，讓夫人看到會不高興的。」
隨即而來的是安氏。
她遙遙站著，同方氏雲泥之別，居高臨下像喚小狗一樣叫蘇文：「你過來。」
蘇文立刻抱緊蘇姌，死死拽住，「我不，我要跟我娘我姐姐走。」
安氏臉上劃過不耐，使了個眼色后，那丫頭就來拽蘇文，沒輕沒重的樣子讓蘇姌心裡一股邪火直往外冒。
她飛起一腳直踹那丫頭腳踝。
丫頭「哎喲」一聲滾到地上去了，抱著腿一陣痛呼。
「文兒，你記住了，往後再有人對你沒輕沒重，你就這樣踹她，明白嗎？」
蘇姌心裡一酸，抱住弟弟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耳邊小小聲說道：「文兒你聽姐姐說，咱們家宅子沒有了，娘和姐姐要出去掙錢買宅子呢。你先在這裡住著，陪爹爹一段日子好不好？你數著日子，只要再過三個年，姐姐就來接你好嗎？」
文兒一歲上下時蘇元就進京了，他小小腦袋裡從來沒有爹的身影。
讓他陪著素未蒙面的爹，且還是住在這個滿院子都是陌生人的宅子里，他怎麼願意？
到底還是孩子呢，文兒哭的幾欲喘不過氣來，死死抓著蘇姌的衣袖不撒手。
那邊安氏氣的了不得，指著蘇姌聲音尖厲：「大膽！連我的丫鬟也敢打，來人啊！」
蘇姌抬眸看過去，眼底只有冷然。
她們尚且在這裡，這個女人就這個態度對她弟弟招來呼去，可想而知，她不會對文兒好。
文兒不能留下。
「都退下。」
就在這時，安氏的父親緩緩走出來，皺眉看一眼自己寵壞的女兒，揮揮手讓蜂擁而至的傭人都退下。
「胡鬧什麼。」
安氏指著蘇姌咬牙：「這小蹄子打我跟前的人！」
畢竟是天子近臣，他都不用思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反倒安撫的對蘇姌母女道：
「小女被我寵壞了，多有怠慢。」
蘇姌將弟弟推進方氏懷裡，迎著安氏父親的眼神起身擋住母親和弟弟。
「當著我們的面，你們府上一個下人就敢硬拉扯我弟弟，我不放心將弟弟留下。」
這丫頭膽子倒是大。
安氏的父親隨意一笑，道：「這樣如何，就將你弟弟放在前院養著，尋常后宅的人很難伸手到前院，也算是變相讓你爹來教導你弟弟。」
蘇姌抿唇。
冷靜下來她便知道了，這已是能爭取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弟弟，她帶不走。
安氏不能生育，看樣子是不願意讓蘇元碰別的女子，既有現成的兒子何不利用？
現在把兒子養著，讓他記得安府的好，好過將來蘇元偷偷摸摸的將他親子接來。
往後如何尚不可知，眼前卻要牢牢把控著文兒的。
一吸之間，蘇姌已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我還有一個要求。」
「說。」
「我要一月見文兒一次，一年便可。」
安氏的父親思索片刻，點頭：「可以。」
蘇姌點頭，轉身拉住文兒的手，鄭重其事看著他：「文兒你聽好，娘和姐姐會常來看你的，你要聽話，記住姐姐方才同你說的話。」
文兒頓時又要哭。
這次蘇姌沒有再哄他，而是板下臉來：「男子漢大丈夫，不許哭。」
少見姐姐這樣嚴肅，文兒立時扁了嘴不敢再哭，也緩緩鬆了手。
「乖，姐姐下次來看你時給你帶你愛吃的糖人，你也要好好讀書，我會考你功課的。」
蘇姌摸摸弟弟的頭，拉住一步三回頭的方氏向安府外走去。
小小的蘇文就這樣看著姐姐和娘的背影，擦了擦眼淚轉身不再看。
這一瞬間，他彷彿就懂事了一般。
安氏瞧著蘇姌的背影嗤之以鼻：「她一個窮鄉僻壤的丫頭還要考別人功課，可別笑死人了。爹你也真是，怎麼就答應她那些無禮要求了？」
不過一個外姓子，安氏的父親沒誠心想養，不過用來拴住女婿罷了。
他自然不在意蘇姌她們看不看文兒。
淡淡掃不爭氣的女兒一眼，安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