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酒吧里的女人

留洋路就像上海的外灘，各sè外國人的聚集地，當然也有許多酒吧，其中有一個，就叫『babyface』，老闆的確是個荷蘭人。

我和蘇冰到達門口的時候，大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一刻，這時正值夜生活的開始階段，我說道：「就是這裏，我們分頭行動。」

「為什麼你總喜歡一個人？有我這樣漂亮的女人陪着你，難道還不夠？」

「越漂亮的女人，越容易給我招惹麻煩，你忘了李念的失蹤就和照片上那個漂亮女人有關係，難道你也想讓我陷入這樣的境地？」我笑了笑道：「再說一個人好辦事，你用你的方法，我用我的方法。」

我走入酒吧，裏面是開放式的包廂，幾乎擺滿了整個大廳，靠右側則是一排木製櫃枱，酒保正手拿銀sè的杯子調製着什麼，我當然很少來酒吧，因為我從不喝酒，不過這一次不同，我走到櫃枱前，興味索然的望着三三兩兩聚在一堆的男女們，我並不急着去翻找杯子下的秘密信封，因為我確信，此刻那個中間人，就在大廳的某一個角落，等著老闆給他的訊息。

這時舞台上居然亮起了燈，我竟見到蘇冰走上台，拿起麥克風道：「大家好，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裏，請允許我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如果有人願意邀請我喝一杯酒，當然就更好了。」在燈光下，蘇冰的皮膚更顯細膩，她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麗女人，我想蒼蠅很快就會圍上來，只是不知道蘇冰的用意是什麼。

果然，一個套著件白襯衫的鬼佬，自以為很有風度的走上台，笑道：「請讓我為您伴奏。」我見蘇冰微微頷首，洋鬼子就坐到了一架鋼琴前，雙手像彈棉花似的動起來，其實他彈得並不好，但在我這個外行人的耳朵里聽來，又有什麼分別呢？

我仔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想從其中找出中間人的身份，但我的目光卻被角落裏一個女人的背影吸引了過去，她有着一頭褐sè的波浪形頭髮，身材也十分纖悉又不失丰韻，我突然想起了照片里的女人，她也同樣有着這麼樣的一頭秀髮，於是我站起來，慢慢的朝她踱了過去。

她並沒有意識我的出現，我在她面前坐下來，發現她鼻樑高聳、眼窩深陷，典型一副歐洲人的面容，我說道：「你經常來？」

她瞥了我一眼，自顧自的喝酒，我笑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是個和你一樣有着棕sè長發的女人，皮膚略黑，但五官非常jīng致，還有一點混血的影子。」我當然不知道她究竟懂不懂中文，但我顯然開始失望了，因為她不禁毫無反應，且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候她卻突然拉住我的手，說道：「你說的是安娜？」她的中文居然說得還不錯。

我一愣，隨即道：「你認識她？」

「她是我的好姐妹，我們一起從俄羅斯遠東地區來到這裏，我怎麼會不知道她？」

「她在哪？」

這女人挑釁似的一笑，突然指著大廳另一邊聚在一起的幾個洋鬼子道：「他們都是我的丈夫，你要打聽安娜的下落，就必須先打敗他們，你要小心，他們嫉妒心強，又都不好惹。」

我和這女人說話，顯然引起了她『丈夫們』的不滿，我看到那群鬼佬已經摩拳擦掌的走過來，我立馬站起身，拉住女人的手臂道：「跟我走！」

「你瘋了？」

我不想和她廢話，一把攬住她的腰，竟把她夾在腋下往廁所方向走，幾個洋鬼子見情況不對，想過來阻止我，卻被我推開了衝過去，我一直走到男廁，才把她放下來，我問道：「他們是誰？」

她笑道：「我說了，是我的丈夫。」

我很生氣，從洗手台旁拿了一根鐵棍子，我知道這是專門用來疏通管道的工具，我躲在門后，果然不多時，『丈夫們』都進來了，我數了一下，竟有五人之多，我只好痛下狠手，先幹掉幾個再說，於是我看準了其中一個的後腦勺，揮起鐵棒就砸下去，只聽得『嘭』的一聲，那人轟然倒地，我當然沒有真的打中他的要害，只是讓他暫時昏迷了而已。

其他的四個鬼佬，全都散開去，回過頭冷冷的盯着我，我雙手緊握鐵棒，擺出一副搏鬥架勢，這時左側的洋鬼子衝上前，以拳擊的姿勢來襲我的頭，我蹲下身，鐵棍往上一搗，竟插進了他的嘴中，搗得他門牙崩裂，整個下巴上全是血，我當然沒有放鬆狀態，鐵棒緊跟着橫掃過去，直直的砸到了另一個人的脖頸間，這一下就撂倒了兩個，剩下的兩個鬼佬顯然怕了，不斷後退。

我走上前，倒地的那個洋鬼子還捂著嘴嗚咽，我猛地一腳踹在他的腦門上，讓他安靜了片刻，我冷冷道：「要麼死，要麼滾蛋！」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聽得懂我的話，但明顯他們已開始移動腳步，朝門外逃跑。

但這時我竟看到那個女人踏前一步，猛地抬起一條腿，狠狠踹在了其中一個洋鬼子的腿胯間，只聽一聲慘叫，他捂著下體倒在地面上再也起不來了，另一個嚇得臉sè煞白，急忙伸手去拉門，女人喝道：「別讓他跑了！」

我眼疾手快，丟了鐵棒一拳打在他的胃部，然後以手肘又往他左頰上捶了一下，這傢伙就抽搐著慢慢癱軟，直到倚著廁所門一動也不動。

「你出手真狠。」

「要是把他們放跑了，我們都活不了，我這是為了你好。」

我說道：「現在怎麼辦？你準備帶我去找安娜嗎？」

「梁先生就快來了，」我看到她說這句話時神態略有不安，隨即伸出發抖的手，拉開門道：「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

「去哪裏？」

她笑道：「先上你那避一避。」

我帶着她來到大廳，這時蘇冰也已看到了我，她透出一種十分奇怪的神情，yīn陽怪氣的說道：「我看到你剛才去了一趟廁所，在裏面待了很久才出來。」

我皺眉道：「快走，我惹了禍！」

「帶她一起走？」

「對，她是個關鍵人物。」

蘇冰顯然一副翻白眼的神情，笑道：「隨你的便，你想帶什麼人回去，跟我沒關係。」

這時候我已經看見從門外進來了幾個黑衣男子，他們並不是鬼佬，而是長著一張亞洲人的臉，我急忙道：「快，快走，有人來了！」

我們從後門跑出來，一口氣跑到了馬路口，我道：「剛才來的幾個人，就是梁先生的手下？」

女人道：「對。」

「梁先生是誰？做什麼的？」

「他……他有一艘很大的游輪，專門在公海上舉辦party（聚會），定時的會邀請一些社會名流，去加入他的俱樂部。」

我突然想起了李念失蹤那個晚上，我在電話里聽到的汽笛聲，我忙道：「怎麼才能上那條船？」

「必須要有邀請函，」女人忽然側過頭，笑嘻嘻的望着蘇冰道：「比如說她，她就有資格受到邀請。」

蘇冰翹起嘴角冷笑道：「你花了這麼多時間，就找到這一點線索？」

我不忿道：「至少比你好，我們是來尋找中間人的，而你卻在台上唱歌跳舞，純粹一副玩樂的心態！」

「我不像你，只知道找一些……一些不入流的人物，怪不得你的社交範圍這麼狹隘，我告訴你孟谷，有關那艘游輪的消息，我早已打聽清楚了！」我見她從懷裏取出一封紅sè皮面的卡片道：「這是拉斐爾先生邀請我去梁先生的游輪上參加派對的邀請卡，我已經答應他了。」

她的話着實讓我吃驚，只聽蘇冰接着笑道：「拉斐爾就是這家酒吧的投資人之一，他告訴我，每個星期五，他都會去梁先生的豪華游輪上參加他舉辦的社交晚宴，我想那個『梁先生』，可能就是起先打電話過來的『老闆』！」

我沉默了一會，冷笑道：「也有可能這個拉斐爾，就是中間人！」

蘇冰攔住了一輛計程車，道：「你要是不相信，到時候大可以不去，反正這個線索是由我挖掘出來的，你……哼哼，」她冷冷的一笑，接着道：「帶着這個女人去找你的『線索』吧！」

看來她這是想和我分道揚鑣，我當然不怕，連聖禮教堂（詳細請看卷·黑sè教堂篇）那樣可怕的地方，我都去過，我還怕什麼？我笑道：「請便！」

蘇冰已經揚長而去，這時那女人嘆了一口氣道：「她以前就這樣嗎？」

「以前我並不認識她。」

「噢……」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她剛才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吃醋的小女孩。」

我並沒有聽清楚這女人話中的含義，問道：「你也經常參加梁先生安排的游輪派對？」

她自嘲似的一笑道：「我還不夠資格，只有像安娜那樣的女人，才會被挑選出來去參加那種級別的社交晚會，那裏都是身價上億的富豪！」顯然我對富豪並不敢興趣，我只想知道李念的下落，於是我問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李念的富家子弟？」

「我見過的人大多自稱有錢人，不知道你說的李念是誰。」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道：「你現在可以帶我去找安娜了。」

我準備去攔一輛計程車，這時正好開過來一輛的士，於是我順手打開車門道：「上去。」

我們坐上了後座，我問道：「安娜在哪裏？」

「她有時會來我住的地方找我，不過我們恐怕不能回去了，你……你揍了我的『丈夫們』，他們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你有安娜的聯繫方式嗎？或許可以把她約出來。」

「一向只有她來聯繫我，不過她也已經有一個月沒來找過我了，」她想了一想，忽然笑道：「我先去你那裏住上一段時間，等梁先生把我遺忘的時候，我再帶你去找安娜。」

天知道她所說的『一段時間』究竟是多久，但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好點頭道：「那暫時先這麼辦，」於是我對計程車司機說道：「去六陽小區。」

車子行駛在夜晚繁華的街道上，穿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立交橋，轉而駛入了郊區，我突然jǐng覺起來，沉聲道：「師傅，你好像開錯道了？」

「沒錯，去黃泉的路就是這一條。」

這時我聽到了幾聲轟鳴，我從車窗上向外看，發現三輛SUV轎車分別從左、后、右三個方位擠過來，把計程車圍在一個小範圍里，一齊朝前方更黑的街道上走。

我知道事情出現了意外，我身旁的女人也變得瑟瑟發抖，她顫聲道：「你……你是梁先生的人嗎？」

司機冷冷道：「梁先生知道你背叛了他，非常生氣。」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隨便出去走一走，很快就會回去！」

「梁先生把你和安娜從遠東黑幫手裏搶過來，你不但不好好為他辦事，竟還想着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你死定了！」

「我……我要見梁先生，我要親自向他解釋，我……我要給安娜打一個電話！我知道梁先生……梁先生對他很有興趣，所以我……才會想要接近他！」她口裏的『他』當然指的就是我，現在我更能肯定，那個與我通過電話的『老闆』，就是梁先生了。

我冷笑道：「你們想殺了我？把我拋屍荒野？還是丟入甬江餵魚？！」

「都一樣，你活不長久了，不過你放心，還有一個漂亮的女人和你作伴。」

女人驚呼起來道：「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竟開始掙扎，且像發了瘋似的把我推開去，這時候車子已經開到了一座石橋上，我本想從後面卡住司機的脖子，但我發現這輛計程車的前座與後座之間隔了一層鐵絲網，縫隙小得只夠兩根手指伸過去，於是我只好用另一種方法，我突然打開車門，閃電般伸出手握住了車體外貼面同行的那輛越野車的門把手，車門當然已經上了鎖，我雙腿一蹬，已經飛身撲到了越野車門框下的踏板上，我看到越野車裏的人神情驚駭，並且我聽到了『嘟』的一聲輕響，想必是把車門解了鎖。

我的猜測沒有錯，車門果然被打開來，裏面的黑衣人抬腿想把我踹下去，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我竟一把抓住他的腿，單手猛地往外一扯，卻把他的褲子撕破了，此時副駕上的黑衣大漢，也已經探出頭，用他手裏一根甩棍來捅我的腰眼，且越野車的速度開始放緩，突然一個急剎，停在原地，然後車中的四個黑衣人全都跳下車，圍着我靠過來。

我慢慢向後退，一直退到橋欄旁，我看到另外三輛車也都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往這邊奔跑，他們這是要置我於死地！我冷笑道：「你們殺了我，不怕jǐng察來找麻煩嗎？」

「只要做得像一場意外，誰會懷疑？」

我咬牙切齒，他說得對，如果先把我摁在水裏窒息而死，再把我的屍體從橋上扔下去，的確很難查出死因，此時司機正拖着那個女人氣勢洶洶的走來，我想把她救出來，絕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這群人手裏。

這時黑衣人衝上前，幾個拳頭一齊往我身上招呼，我當然不能被他們擠進圈子裏，只能邊打邊退，利用我的身法來逐個擊破，但我顯然低估了黑衣人的戰鬥力，他們竟清一sè的拿出甩棍，不分青紅皂白的打過來，我的拳頭就算再硬，恐怕打在棍子上，也會骨頭碎裂，我已經被逼到了角落，後面就是橋面上的大理石欄桿。

司機道：「抓起來，先搜他的身！」

黑衣人在我的腿彎里踹了一腳，把我踢得單膝跪地，然後一根甩棍就狠狠砸在了我的腦袋上，瞬間我感覺到頭疼yù裂，幾乎要暈過去，他們開始在我口袋裏亂摸，直到把藥瓶和針筒搜了出來，說道：「果然在他身上！」

司機點點頭道：「割了他的喉，給我扔到水裏去！」

黑衣人竟真的拿出一把匕首，想來抹我的脖子，這時候我不知從哪裏迸發出來的力氣，竟猛然間推開眾人，翻身跳下了石橋！

『噗通』我潛入水底，趁著夜sè飛快的向前遊動，我想現在這種狀況，即便他們想追上來，也一定找不到我，當然我也不敢停留，拚命的往對岸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