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看著少年質疑的神情，女人長長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複雜，沒等少年回答，就兀自從房間跑了出去。
一分鐘后她又重新回來了，手中多了一本綠色封皮的冊子，大小約兩個手掌。
她繞過床尾，徑直在少年身邊坐下，順勢將手中的冊子放在大腿上。
冊子原是正對著她的，為了讓少年更夠看得清楚，她特意把冊子的正面轉向了少年。
「你看！這是我，這是你爸，這是你……」王靜姝邊說，邊用手指出來，直至翻完最後一頁。
「這下你該相信我是你媽了吧？」女人的語氣很是很激動，眼眶中有某種晶亮的東西在打轉，即將溢出的一刻，她仰起頭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妄言一時語塞。
一覺醒來就被一個自稱是自己母親的年輕女人逼著喝葯，重點是對方居然還拿出了戶口證件。
這事兒實再過於離奇，尤其是對一個深受義務教育毒害，並且對科學信奉不移的人來說。
他從女人腿上取過冊子，重新翻看起來，封皮上標著戶口登記時間：2001年。
翻開冊子每一頁上除了照片，還有五欄信息，分別是照片，姓名，性別，關係，住址，身份編號。
首頁的相片上是一個顴骨微凸面黃肌瘦的男人，最為顯眼的是他即將禿頂的光亮頭頂。
稀疏的眉毛，下垂的三角眼，兩腮無肉，耳朵招風。
一句話形容「看起來就像是吃牢飯的」。
他心中一驚，往下看去。
注意到其名果真和自己想象的一樣，叫江潮鳴，也就是自己的父親。
他不可置信地往下翻。
位於冊子第二頁的是一個女人，看到這江妄言的心臟幾乎停跳了一拍，儘管對方穿著樸素的黑色短袖，但依舊蓋不住高雅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和母親竟然長得十分像。
科學讓他恢復理智，要他堅信對方不過是長得像罷了。
然而當他看到王靜姝三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女人。
母親的臉，母親的名字，如何造得了假？
他忍住內心得悸動，翻到了第三頁……
就在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立刻翻回了前一頁，在低頭沉思了片刻后，迅速翻至第三頁。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舊是顯眼的藍底照片。
照片上少年留著一頭自然黑色碎發，眉眼舒展，膚色偏黑，下頜稜角分明，雖然五官還稚氣未脫，但眼神中卻充滿剛毅之氣。
自打他翻開冊子的一刻起就一直處在心臟砰砰直跳的狀態，現在更是達到了頂峰。
因為照片上的孩子顯然就是他自己。
他順著照片往下看，姓名江妄言，性別男，關係孩子……
這三點都是無比吻合。
他將信將疑，因為以上的照片都是早年間的，如果是外人怎麼可能會擁有呢？
他繼續往下看。
家庭住址：新一街道凱文小區5幢602
「……」
這是什麼地方？
江妄言沉思了一會兒，腦中拚命搜索過往信息，可印象中自己居住的西城區並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更離奇的是身份編碼居然比現實世界中的自己遲了五年！
難道……
他心裡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自己穿越了。
「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王靜姝見江妄言目光獃滯在不遠的牆角有兩分鐘了，於是率先打破沉默。
江妄言指著住址一欄，「這是什麼地方？」
王靜姝微笑的表情凝固了，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
江妄言只得尷尬地笑笑，當下有個更重要的問題急需被證實。
「我今年多大啦？」
「臭小子，你該吃藥了，昨天在醫院裡剛剛過的十六歲生日，你忘了嗎？趕緊吃藥！」女人微笑中帶著一絲偽裝的慍怒，她猜測江妄言絕對是在開玩笑。
「你趕緊去洗漱一下，等下吃過早飯，我送你去學校。」
王靜姝緩緩起身，輕輕拍了拍江妄言的肩膀，然後拿著床尾的臭襪子就往門口走。
「我知道對你來說把襪子放好很難，但還是希望你盡量去注意！」出門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
但江妄言根本沒有心思搭理。
王靜姝說自己昨天才過的16歲生日？自己今年才16歲嗎？真的晚出生了五年？我穿越了？穿越到了五年前？
他用力揪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肉，緊隨來的疼痛讓他興奮不已。
這不是在做夢！
小時候總嚷嚷著長大，長大后才發現小時候是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畢竟自己在現實世界中沒有親人，沒錢也沒權，女友還跟兄弟劈了腿，對他來說現實世界中沒什麼值得留戀了。
這就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但是這個世界和自己熟悉的世界又完全不同，戶口本上的陌生住址，是在五年前自己也沒有聽過。
夠了！夠了！老天願意給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已經實屬難當，江妄言興奮地跑下床，他想找到一面鏡子看看現在的長相。
他記得自己的房間中明明是擺著鏡子的，可找了一圈就是沒有看到，再仔細看房間的陳設，同樣都是小戶型，但區別還是有的，床從一米七變成了一米五，因為自己變小的原因，竟然沒有覺察出來。
也對，這裡不是自己的出租屋，自己也不在繁忙的杭城。
現在的他儼然是一副稚氣未脫的孩子模樣。
他走出房間，外面果真不是過道
「媽，你死了以後，我每天都在想你，但是現在好了我們終於團聚了。」江妄言瘋跑一般找到在廚房忙碌的王靜姝，緊緊抱住她的肩膀，這一刻內心竟然無比的安心。
「臭小子，你媽我還站在這裡呢，這麼咒我死？」王靜姝假裝生氣，用透著藍紫色血管像葉脈一樣清晰可見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背，以示安慰。
江妄言一動不動地坐著，這種安心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良久，他慢慢鬆開了手，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王靜姝。
王靜姝拍了拍江妄言的肩膀，起身從牛仔褲中掏出一張十塊錢，放在江妄言手心，仰著臉說：「這雙襪子我給你丟掉了，去買雙新的穿吧。」
江妄言盯著錢幣出神。
從前他嚮往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
現在居然無比享受被人管著的生活。
在他眼中十塊錢絕對不是用來賣襪子的，財能生財，十塊錢變一千萬何嘗只是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