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一點,回首西風又陳跡

塵緣一點,回首西風又陳跡

不曾想他的聽力也太好了,隔著老遠都能聽到我的腳步聲,緊接著,黑影一閃,又一把劍指向了我的喉間。

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用劍指著了,也不知我是造了什麼孽,氣運這麼差。

照方才看這次我應該沒那麼好的運氣,這男子心狠手辣,我大概真的活不成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太眷顧我,知道我大仇未報,不忍心讓我就這麼死了,於是決定放我一馬。

那男子眼神落在我腰上的玉佩上,微微有些吃驚,晃了晃,突然就倒在了我面前,驚得我往後退了好幾步。

差點就倒在我身上了。

我用棍子戳了戳沒反應,心裡暗自揣測不會是死了吧。

自作孽不可活,還想殺我。

我又憤憤地踹了他幾腳,沒想到將他踹醒了,他掙扎著坐起來,一雙冷眸箭一樣直射過來,看得我心裡直發怵。我往後退了幾步,不料積雪太深,一下子就跌進了雪堆里,我趕忙七手八腳爬起來準備開溜就被他喝住。

「小丫頭,膽子挺大啊,怎麼?以為我死了?」他咬著牙擠出這些話,又咳了幾聲,咳出一口烏黑的血來,「自詡為仙道正派,暗箭傷人,真真是長了本事。」

我被他嚇傻了,話都說不完整:「不......不......不是我下的毒。」

「我說是你了嗎。」他又咳了一聲,對我喚道,「過來。」

我猶猶豫豫不敢上前,他眸子一冷,那把劍又指向了我的喉間。

我尋思著今天遇到的人怎麼都和我的脖子過不去,眼下我是走不了了,算了,大不了一死,我踉蹌走到他身邊蹲下。

一滴血滴在我的手背上,黏糊糊的,我極其嫌棄地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見狀冷冷一笑:「你倒是愛乾淨,帶葯了嗎?」

他已經撕開了袖子,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血肉翻飛,流出黑色的血,黏在衣服上。

見我不答話,他咬著牙又問了一遍,我看著他,驚恐地搖頭。

他的眸子極冷,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瞧不見一絲光亮。

而後我突然想起來什麼,從兜里掏出一顆糖遞給他:「不過我有糖,阿娘說,吃了糖就不疼了。」

我看見他明顯地一震,看我時眼裡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蓁蓁。」他喚。

蓁蓁是誰?

我還沒來得及多問,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迅速轉了話題:「喂我。」

我不解地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手受傷了,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拿我的小命威脅我,連忙剝了糖喂他,又解下披風蓋在他身上。

「你是打算把我凍死在這兒?」

許是吃了糖的緣故,他的臉色終於柔和了一點,不再對我凶神惡煞。

我茫然地看著他,他眉頭一皺,我嚇得立刻躲得遠遠的,他看見兔子一樣跑得飛快的我,一個閃現就攔住了我的去路:「你跑什麼?」

「你又皺眉了,你又要殺我。」我哆哆嗦嗦不敢多言。

他攸地笑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真好看,他一笑,眼裡的那潭死水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就是周遭的氣氛還是很冷。

「我不殺你。」他笑了笑,目光很是柔和,「果真還是孩子呢。過來,將我懷裡的信號彈放了,會有人來接我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沉穩低沉。

我依他的話放了信號彈,煙火炸開時的圖案是一輪圓月。我突然想起來茶樓里那些說書的所說的江湖之事。

當下江湖裡分為三派,一派仙教,一派魔教,另一派是錦華山莊,三派各修其術法。

傳言錦華山莊從不參與江湖任何紛爭,莊主許道遠德高望重,又以高超醫術而聞名於世,深受世人尊敬。唯仙魔兩教紛爭不斷,魔教教主江無塵本屬仙道,卻因修鍊禁術為仙道所不容,故而離經叛道成立了魔教明月教,自此與仙教水火不容。

原來那些說書的並不是信口雌黃,這世上當真有這些修習術法的神秘教會。

「你是江無塵?」我問他。

他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怎麼?認識我?小丫頭知道得挺多的。」

話音剛落,就有一群黑衣人乘風而來,見了他,齊刷刷單膝跪地,齊聲道:「教主。」

江無塵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漠,正準備隨教眾離開,回頭見到我還站在原地,又折回來問我:「你不走?」

「我沒有去處了,你能帶我下山嗎?」我看著他,突然有些悲傷。

報仇,談何容易,殺我全家的人是朝廷,是當今天子,這筆債怎麼償?

江無塵似是愣了一下,然後垂眸,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吐出來地話沒有絲毫溫度:「你就是洛鳶歌?」

「你認識我?你就是蘇公公說的那個來接我的人?」

「蘇公公?他倒是真的狠心。」他反問我,「想報仇嗎?」

「想。」

「跟我回明月教。」

後來他果真帶我去了明月教,此後的五年,我再沒有踏出祁望山半步。

明月教位於祁望山山頂,終年雲霧繚繞,百花盛放,蜂蝶翩遷,像是一座仙邸,建築宏偉壯觀,琉璃碧瓦,白玉雕欄,屋角雙燕展翅欲飛,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假山池水,細石游魚,比起京城的名門望族來也是毫不遜色。

江無塵待我極好,剛開始時他將我扔在教眾里讓我與教眾同吃同住,後來意識到整個明月教只我一個女子不太方便,就在他的寢殿里單獨置了一張床讓我睡,後來稍大些,他乾脆就把偏殿收拾出來讓我住進去了。

明月的教眾並不像傳言中那般慘無人道,他們會在我剛入教因不適應偷偷哭時逗我開心,也會冒著禁令偷偷帶些好玩的東西給我,還會在江無塵罰我時替我求情,這五年,我過得很快活,快活到幾乎都快忘了洛府那場血案。

修習之人須有根基,我本是普通人,若是強行修習不但效果甚微,還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江無塵從不讓我和教眾一起修習,一直都親自教導。

修習了兩年也沒什麼長進,我就漸漸放棄了,江無塵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找了好多名貴藥材變著法兒地做葯膳給我吃,說是可以助我修習,可吃了許久也沒什麼效果,那些葯我也就偷偷倒在花盆裡了。

那盆倒霉的花不久后就死了,見狀我更是不願喝葯了,江無塵冷著臉罵了葯醫好長一段時間,只因那些花被葯毒死,他怕我出事。

其實這也不怪葯醫,是葯三分毒,那盆花大概是受不了一日一碗葯的澆灌才死的,怪不得葯醫。

江無塵從那以後就不逼著我修習術法了,直到某天夜裡,明月教潛入了賊人,慌亂逃跑之際誤入我的房間挾持了我來威脅江無塵,那是我第一次見江無塵氣紅了眼。

所幸他修為極好,趁賊人還未反應過來一道術法就將他打倒在地,只是可惜了那賊人趁江無塵扶我時逃掉了。

後來聽說那晚明月教丟了重要東西,我問江無塵他什麼都不說,只是淡淡回我一句:「不是什麼緊要東西,你別管那麼多,好好修習才是正事,我能護住你一次,總歸不能次次都護住你,往後的路還長,你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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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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