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第三日便是拜師禮,早早的許清漣就將服飾送過來了,我將頭髮高高挽起,用一根素色髮帶綁好就隨許清漣到了前廳。

觀禮的人甚少,只有莊主,莊主夫人,許清漣以及幾個看起來和我同齡的少年,均是一般模樣的白衣。

廳內的人都不苟言笑,氣氛有些怪異,搭配著白衣總感覺像是在奔喪似的。我縮了縮脖子,不知從哪裡升騰起一股寒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莊主和莊主夫人,果然那些說書的話都不可盡信,說什麼許莊主身高八尺有餘,丰神俊逸,仙風道骨,是為謫仙人啊什麼的,我嚴重懷疑他將許清漣認作了許莊主。倒是許夫人面善,看向誰都是溫溫柔柔的,幸好許清漣沒生得和他爹一樣,否則以後哪個姑娘敢嫁他。

「咳咳。」

見我愣著,許清漣輕咳了幾聲提醒我,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按照許清漣教我的禮拜下,奉上拜師茶,許莊主面色有些難看,對我吹鬍子瞪眼的,似對我極不滿意,奉了茶既不說些什麼也不按禮賜劍,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我跪在那裡頭也不敢抬,心裡揣摩著要不要說些什麼緩解一下氣氛。

這倒有些棘手。

所幸許夫人人好,見此情景輕咳了兩聲,提醒他該賜劍了他才將劍交到我手中。

我正欲起身,他一開口我又跪了回去,他瞪了我一眼,背過身道:「你既已拜入我山莊門下,為師有幾句話便不得不說。」

「師父請講,弟子一定牢記於心。」我恭恭敬敬地跪著,雙手舉著劍,手有些發酸。

他輕哼了一聲:「我錦華山莊從不參與江湖糾紛,這是其一,所以你拜入山莊后外面的紛紛擾擾都要給我斷乾淨了,莫給山莊招惹是非連累了眾人;其二,錦華山莊是以醫術著稱,醫者,當心懷天下,為天下先。我今日賜你劍,這劍,不是教你殺人的,是用來救人的。既已入了錦華山莊的門,以後你便是山莊的弟子,凡事要為山莊考慮,斷不可為了私人恩怨毀了山莊的名譽,若你毀了山莊的清譽,為師決不輕饒。」

這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啊,也不知我是何處招惹到他了。錦華山莊在這亂世中還能遺世獨立不為世俗所染,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看來以後行事須得萬分小心切莫露了馬腳。

「謹遵師命。」我俯首跪拜。

拜師禮結束后,我就搬去了弟子們居住的院里。既已入了師門,就不再是客人,再住在別苑就說不過去了。

傳言錦華山莊富可敵國,這話說得一點不錯,山莊弟子百餘人,每人都有獨立的卧房。我的卧房在最西邊,窗外正對著的就是湖心亭,卧房許久都沒有人居住,我推門進去時揚起好多塵土,嗆得我直咳嗽。

看來得收拾好久了。

未作過多停歇,我放下劍就尋了抹布開始打掃,一直忙到正午才將房子收拾出來。剛收拾完許清漣就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抱著被褥的清秀姑娘。

「洛姑......不對,現在應該叫師妹了。」他笑道,頰邊攢出動人的梨渦,謙和有禮。

我的心沒來由地跳動了一下,好一個清風霽月的翩翩少年郎。

我抬手,微微躬身,對他行了一個小揖禮:「師兄。」

他的眼睛很澄澈,有清亮的光,這一望像是跌進了星辰里。

他回了禮,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西洲的冬天不似祁望山那般暖和,夜裡涼得緊,你大病初癒,我給你多拿一床褥子,莫要著涼了。若是缺什麼同我說便是了,師兄妹之間不必拘禮。」

他在屋裡打量幾番,目光落在架上的靈均上,囑咐我說:「師妹既已入了錦華山莊,明月教的東西可不能再用了,以免遭人話柄。」

我應著,待他臨走時向他討了一個木盒,將劍仔細擦過後鎖入盒中放至床底。

靈均離我太遠總歸是不好的,這劍是江無塵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只有時時刻刻看著它我才會覺得江無塵離我沒那麼遙遠。

入師后的第一門功課就是識草藥,我入門晚,有許多東西都不清楚,許清漣奉師父之命親自教導我,一大早的就抱了一摞醫書來敲我的房門。

我這個人極懶,一看書就犯困,那些醫書里密密麻麻的畫的全是草藥圖樣,雖看著眼熟,但我愣是一樣都認不出來。

以前在祁望山時江無塵也請過先生來教學,沒幾天就大罵著我朽木不可雕,江無塵最受不得別人這樣說我,每每他聽見先生辱我時就會在旁邊冷冷插上一句:「世間無不是之生,只有不是之師,先生說話最好是要深思熟慮。」

這樣想來,那先生也不是我氣走的,大半功勞都是江無塵的。先生走後他倒罵起我來了,說我不不好好學習,成天和教眾打鬧荒廢了學業,因此責令我不許再同教眾來往,還將他們調出祁望山去了。江無塵罵我時我常常還他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他總是無奈地看著我笑。

說的次數多了他也嫌煩了,一來二去的他乾脆就隨我去了。

我突然好想江無塵。

醫書過於乏味,看著看著眼皮就開始打架,不一會兒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許清漣也不叫我,坐在旁邊偷偷看著我笑,他一笑我便醒了,抬頭對他咧開嘴傻笑,他怔了怔,眼裡突然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見過那種眼神。

江無塵每年夏至都會消失一整天,晚上直到亥時才會回來,他不敢在外面待久了。回來時常常是喝得酩酊大醉,他也不進屋,就坐在祁望山的最高處吹笛。

笛聲悠遠綿長,如泣如訴。

稍微清醒時,他會來敲我房門,眼裡裹挾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就如同現在的許清漣一樣。

他喚我:「阿鳶。」

溫熱的酒氣噴在我臉上,我也有些醉了。

有那麼一刻,我會覺得他真的是在叫我,可我清楚的知道,他叫的不是我,他把我當成他的蓁蓁了,那種深情又帶著隱忍的眼神快要把我灼傷。

江無塵有多愛沈蓁蓁,整個明月教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的心狠狠地疼起來。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世界里就全是江無塵了。

------題外話------

少年的動心就是永遠的動心。許清漣的長情,洛鳶歌的專情,其實都是他們最大的弱點。一個人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就有了軟肋,再厚的盔甲都抵擋不住了。

但有的時候,有些喜歡也會變成盔甲,讓你櫛風沐雨,勇往直前地走下去。

所幸我們生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我們的喜歡大都會是盔甲,讓我們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我希望我喜歡的那個少年一切都好,他是我暗無天日的生活里的一道光,我會努力向著光走下去。

願你們都能遇到自己的光。

——斂塵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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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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