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在人間6

惡魔在人間6

「周默,你要是想走,我不攔著。」周笙悠悠說着,往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

意思很明顯,要多遠滾多遠!

「我...我還不是怕你被老男人拐走!」周默憤憤開口,越說越氣,「他有什麼好的?就四十多歲的人多的是老奸巨猾,你知道他的企圖嗎!」

「你再大聲點,讓這裏人都聽見!」周笙此時面上露出了一絲不耐。

「為什麼怕別人聽見,你是不是也覺得...覺得...」周默越說聲音越小,但是這不妨礙他心裏底氣十足。

「他三十多,下次我再聽見你說他四十,你也別怪我不把你當親侄子。」周笙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太多表情,更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周默卻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此時外面正停了一輛車,賀臨淵率先下來,一身修剪得體的黑色西裝穿在身上,頸前黑色蝴蝶結下是一條銀色鏈子墜了一顆星星,款式比較簡約,卻是與旁邊領子上的細閃亮片相應,可謂點睛之筆。

只是配上他那副金框眼鏡,搖身一變倒更像是斯文敗類的假正經,欲而不色。

邢舟就沒有他那麼多花哨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棕黑色西裝,胸前別了一個紅銅色胸針,顯得這人更成熟穩重。

二人並肩走進大廳,剛進去,便迎面走過來一位五十多歲的油膩男子,他呵呵一笑,諂媚的打招呼,「賀總,許久不見...」

後面說的什麼,賀臨淵也沒仔細聽,只敷衍的點頭,「嗯,哪裏哪裏...」

「這位是...」那人極沒有眼色,看不出賀臨淵已經不耐煩了,還想要繼續套近乎。

「我今天的伴侶。」面對對方詫異的目光,賀臨淵絲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兩人越過那中年男人往前走。

最後徒留他待在原地驚得合不攏嘴,又不敢聲張。

其實像這種場合,有一部分人會帶着自己的另一半,還有大部分是帶着情人,女伴,當然也有少部分會帶着男性伴侶,比如賀臨淵。

「你...」邢舟無奈。

「今天過後,沒人再敢對你動手,至少不會那麼明目張膽。」賀臨淵低聲說,面上很平淡,偶爾會沖不遠處認識的人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邢舟自然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也就沒再說什麼。

華麗龐大的大廳聚集了各型各色的人,男男女女穿的皆是流光溢彩,美不勝收,他們散落在四處,有在談笑風生,逢場作趣,有在旁敲側擊,投石問路。虛假的很。

邢舟他們穿過一片密集人群,被人攔了下來,看清來人後,賀臨淵一蹙眉,明顯有些不高興。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男子,一頭油黑油黑的頭髮向後梳倒,堅毅的臉龐有稜有角,濃眉細眼,高定西裝熨的服服帖帖,精英男士的標配。

「賀少,難得見一面,怎麼不打聲招呼?這讓我很傷心。」那人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調侃的說。

「封總,你要是這麼講,我可就無話可說了。」賀臨淵對於他的調侃是半點都不想回應。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英文名字kin,聽說這位是你的伴侶,看着很有活力,身強力壯。」他訕笑着,「怪不得我當初無論是送了多少年輕漂亮的美女,還是嬌軟誘人的小男生都沒有得到賀少的關懷。」

這話怎麼聽着的陰陽怪氣,而此時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圍觀起來了。邢舟不用聽,都能猜到他們在議論什麼,以及心裏的任何想法。

「你可能是誤會了,我與賀總只是知己、摯友,一同出席任何場合都很正常吧?」邢舟適時打破僵持的氛圍。

賀臨淵長相屬於頂尖的,剛柔並濟,身材又沒的說,邢舟覺得如果這個誤會鬧大了,保不準真有幾個色膽包天的人會惦記上。

賀臨淵的臉色持續降到了冰點,周圍人不敢上前惹眼,只一會兒就散了,他們忌憚的不只是賀家,更是賀臨淵。

在場的人都清楚,把賀臨淵惹急了,他在商業上也許不會使手段,但是私下裏能將人往死里弄,就一個字——狠。而且他做這些事乾淨利落,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卻又故意讓對方知道,幕後黑手就是他。

久而久之,沒人再敢給他使絆子了,這也是賀家就算沒落,也沒人敢上去落井下石的原因。

商業圈裏混的最不缺精明與應變能力強的人,他們很快進入了之前的狀態,與身邊的人熱絡起來。

兩人非常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的情況,轉而走到了周笙所在的那一桌。

周笙背靠沙發,雙臂一抱,擺出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

「杜老闆,你是專業人士,點評一下這齣戲?」看得出來賀臨淵是真的在開玩笑,戲謔的眼神格外明亮,勾人的眼角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很精彩!」周笙假惺惺的鼓了鼓掌,繼而認真的提醒,「封川這種人還是少招惹,免得最後惹了一身腥,想甩也甩不掉。」

封川應該說的就是剛才那個人,看起來的確是挺難纏的。

「的確。」身後有人順勢而為的接過了話。

邢舟回頭看去,一眼看到的就是引人注目的身高,竟是近兩米,站在人群中格外突出,除了方家最小的小公子方爭還能是誰。

邢舟也是之前調查的時候了解的,方家可能是家族遺傳基因太強大了吧,他們家個個高大威猛,體力驚人。

方家現在當家的是方世玉,七十多歲了,依舊身強力壯,但是這依然讓邢舟無法理解他們是怎麼從古玩行業發展到了軍事工業的。

值得一提的是方世玉的大兒子方京明在上面市政府部門任職,官職不小,去年剛升了一級,老二方理是做軍事行業,身下就一獨生子方爭,最小的女兒方如也嫁到了英國王室。方家現在可謂風頭不小。

「方爭。」那人自我介紹道,他們幾人自然都互相認識,那這句話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說給邢舟聽的了。

「邢舟。」他禮貌的點頭回應。

方爭算是自來熟的性子,彼此互相認識了,就也放開了架勢,「我聽周總提起過,說賀總交了一位不錯的朋友,果然是帥氣啊!」

周總說的自然就是周笙了。

在場的四個人都沒有接這個茬兒,方爭尷尬的有些坐不住,「幹嘛呢這是?周默,你小子怎麼也在?」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周默立馬抬起頭,惡狠狠的頂回去。

邢舟這才看清楚坐在周笙旁邊一直抵著頭的人,不羈的寸頭即使再穩重成熟的正裝也壓制不住他那個囂張勁兒,他一眼就認出了是在劇院見到的機車少年。

其實邢舟在那之後就查到了關於他的一些身份信息,周笙大哥周裴的獨生子,跟他同歲的親侄子。

「你不是最討厭這種場合嗎?往年你也都是見過周老頭就開溜了吧?」

「這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周家的地盤,我愛走不走,管你什麼事兒?」

周笙拿起一旁的手機二話不說就狠狠拍在了周默手背上,「你tm就不能好好說話?」

周默捂着手不敢再頂嘴,只剩下不服氣敢怒不敢言的冷哼。

「上次見面還說我們幾家小輩兒該聚聚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周笙漫不經心的說。

「我們就應該多聚聚,沒事兒聊聊天,這樣才有意思嘛!」方爭嬉皮笑臉的接過話。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我小叔公司每天一大堆事情等這他處理,本來就夠累了,上個月你還找事兒,玩哪個小明星不好,非玩到我小叔公司來,還一挑就挑個當紅的,你想怎麼着吧?你姓方的惹下的臭屁事兒,憑什麼讓我們周家擦屁股!」

別看周默不說話時一副冷酷乖張的樣子,這嘴兒一叭叭起來,懟得人一套套兒的,讓人無法反駁。

方爭雙手一抬,「我錯了...我錯了,您行行好饒了我吧!」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

「哼!」

「誒,你們聽說了嗎,星城那邊又出亂子了,又死又瘋的,已經十多個人了!」方爭向賀臨淵一抬下巴,「這事兒賀總你應該清楚,我大伯說上面已經知道了,讓我來給提個醒兒。」

賀臨淵拿起酒杯先前一敬,「謝了。」

方爭連忙回敬了一杯,頗有些受寵若驚,「喲!不敢不敢,這杯我就替我大伯接下了。」

邢舟雖然不是大大咧咧的人,但是像眼前這種客套又彎彎繞繞的交談,他多少有些聽不下去,索性分出了幾根神經來觀察周圍異動。

沒過多長時間,賀臨淵起身對他說,「我去趟洗手間,你在這裏等我。」

溫柔體貼的話語倒真像在對自己的伴侶囑咐,邢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情驚得不輕。

面上卻不動聲色,「嗯。」

等人走了,方爭立刻躍躍欲試的看向邢舟,「邢先生,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你跟賀臨淵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眼神就像一隻無辜又好奇的二哈,比雪球還要憨,邢舟心裏如是想着。

「認識一個月了。」邢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才一個月你們就那麼熟了啊...我和他認識都多少年了,見了他都還不敢跟他對視。」

話是這麼說,邢舟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他眼裏的害怕。

「你那來那麼多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慫的沒邊兒,看見賀臨淵巴不得鑽進地縫兒,還崇拜他就差把他當神,再跪下去磕幾個響頭。」

「行了,你要吵出去吵,呱噪的比我一個唱戲的還能嚎呢!」周笙不耐煩的推了一把周默。

「行,小叔,我就和方爭先走了!」周默立馬起身,兩人默契的三步並作兩步往外走,就怕周笙會反悔似的。

「可算安靜了。」周笙舒了口氣,「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一個才華出眾的人...」邢舟往椅背上一靠,「畢竟我很少接觸這種人。」

「過獎了。」

兩人都安靜的坐着,期間邢舟坦然自若的接受各方投來的目光,其中多是打探好奇,各種情緒都有。

他相信,沒一會兒在場的人就已經找人將自己的底細扒的里裏外外一點兒都不剩了。

邢舟掏出手機翻看,緩解麻了的胳膊,瞥了一眼上面的時間,竟距賀臨淵離開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了!

「這裏的洗手間在哪兒?」他故作鎮定的問周笙。

周笙立馬明白過來,「賀臨淵去了多久?」

「二十多分鐘了。」

周笙放下手裏的東西立馬起身,「這裏人多混雜,出點什麼事兒也不好說,我們先去看看。」

「嗯。」

兩人走遍了整個酒店的洗手間,也沒見着賀臨淵的身影,最後邢舟在三樓的安全通道口看見了掉在地上的手機,手機設有密碼。

邢舟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賀臨淵的,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是他在劇院的時候存上的。

意料之中,手裏的那部手機突然振動,亮起的屏幕上出現了碩大的兩個字——b王。

「算了,他那麼厲害,肯定沒事。」邢舟的黑著臉,非常冷漠無情。

「那行,我也要回去了。」周笙若無其事的轉身往回走。

邢舟緊跟着,直到兩人站在了電梯口,他才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監控室在幾樓?」

他知道這個酒店正是周商言名下的。

周笙進入電梯,按下了13層,「跟我上去。」

這層樓沒有什麼人,樓道昏暗,周笙打開最裏邊的房子,正是酒店的監控室。

他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調出三樓東邊安全出口的監控,從二十分鐘之前開始放。」

「好的,周總。」

經過工作人員一通操作,大屏幕上很快就換到了三樓安全出口的畫面。

邢舟仔細盯着屏幕,畫面就像靜止了一般,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一直緊閉的鐵門被人推開了,是賀臨淵,他看起來好像有事,急匆匆的下樓,過了不到半分鐘,他又再次返回,邢舟注意到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距離他很近,是那個封川。

兩人時不時在討論什麼,聲音本來就小,再經過視頻的電流聲遮蓋,根本什麼都聽不清。再後來他們像是吵了起來,邢舟勉強辨別出了最後一兩句話...

如果這件事暴露出來,他也會跟着完蛋!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是我的事情...不勞你操心!

最後一句話是賀臨淵說的,邢舟第一次看見他的情緒波動這麼大,是真的很生氣。

賀臨淵轉身繼續往前走,看似一切正常無異,邢舟卻注意到了他在轉身的那一剎那,腳步不明顯一咯噔,隨後他的速度明顯比之前慢了很多,而且有些不穩。

身後的封川悄無聲息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細小的針管,快步向前猛的插到了賀臨淵的頸側。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賀臨淵就能打開門了。

封川扛着渾身無力的賀臨淵下了樓,隱沒了樓梯拐角。

工作人員很有眼色的立馬操控另一台電腦,調出了下面的監控視頻,精準的卡到那個時間點,與上一段視頻無縫連接起來,循環反覆,直到調到封川扛着賀臨淵上了一輛無牌車。

「為什麼視頻里沒有顯示賀臨淵的手機什麼時候掉下去的?」

邢舟剛問完這句話,最大的那塊屏幕突然一黑,什麼都沒了,只留一行小字——信號已中斷。

根據視頻上的最後時間點,正好卡在了邢舟他們到安全出口的前幾分鐘。照這樣看來,手機很可能是被人刻意放在那裏的。

他們又在監控室待了片刻,經過一番折騰,他們確定最起碼在一周之內都沒有可疑人去過三樓,而派去查看攝像頭的工作人員說攝像頭是從內部被燒壞的。

現在僅剩唯一的線索便是封川。

「封川從小是在英國長大的,算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年紀輕輕就考上了博士,不過九年前就回國發展了,開了一家科技公司,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周笙難得耐心的幫他科普了一下封川的來歷。

「這渾水周家不會去趟,但是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單獨聯繫我。」

回去的路上,邢舟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監控錄像的內容,總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兒,卻又說不上來。

手中把玩著賀臨淵的手機,他已經試了很多密碼,生日,年齡,姓名都不是。

這時另一個手機響了,邢舟看了眼屏幕,是程苒。

「舟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快壓制不住雪球了!」電話另一頭程苒欲哭無淚的說,伴隨着又一道無奈的喊叫,「啊!雪球!這個不能吃!」

「馬上就到。」邢舟開的是賀臨淵那輛車,一踩油門,一下子飈到近一百邁。

車子慢慢靠在了路邊,邢舟剛下車就看見雪球撒丫的沖他跑了過來,身後跟着拚命抓着牽引繩的程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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