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十七

松溪十七

浮屠閣里能隨意走動的,除了葉重星本人,就是他操控的那群不人不鬼的傀儡,其餘人等只要出門就會被戴上一個眼罩,由專人牽引著出去。是以,冷玉白雖待在浮屠閣里多年,但他依然摸不清設置得跟迷宮一樣的線路。

楊府的那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不光把自家老底燒了個精光,連帶着把隔壁鄰居的家都燒了一半,在冷玉白安穩昏睡兩日的時間裏,松溪鎮可過得一點都不太平。

因死的是當朝國師跟前正得勢的宦官廉庸之子,並且殃及其他的高門大戶,牽連甚廣,當地姓姚的縣令腦子終於靈光了一回,在禍事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已差人封鎖了全鎮,緊鑼密鼓地挨家追查兇手的下落。

黎雪當晚去到慈濟醫館把黎氏二老接回家后,後來又以楊少夫人的身份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不僅妥善安排了楊家眾人的身後事,還親自登門向那些失去至親的人一一下跪致歉,態度誠懇至極,縱然那些人心裏有恨也無可發泄,畢竟楊藩平日裏惡事做盡,楊少夫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硬是被折騰成了一個病秧子,連路都走不穩幾步,還要幫着亡夫家收拾爛攤子,一時間,幾乎全鎮人都在頌揚楊少夫人的美名。

至於張晏,醒來后就在好友劉懷的陪同下回到了小柳巷,就此閉門不出。

陸珩坐在方才阿七坐過的台階上,一邊剝著糖炒栗子,一邊想着事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冷玉白身受重傷洗澡不方便,對陸顧二人又不放心,於是就差使阿七跟他進廚房幫他清理傷口,結果廚房裏時不時地傳出殺豬一樣的慘叫。

顧逢把藤椅搬到院子裏太陽充足的地方,李青英還是老樣子,抱着沈洛的舊衣嘴裏頭說着稀里糊塗的話,說着說着就沉沉睡去,睡覺的時辰也越來越長。

「顧兄。」陸珩見顧逢幹完了活,叫了他一聲,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坐,我跟你說個事情。」

顧逢看着他的動作,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逆光站在他跟前。

陸珩眯着眼抬頭,問道:「你要這樣站着跟我說話?」

顧逢目光微垂,不動聲色地掃過他不薄不厚的唇,瘦削的下巴,最終落在他玉一樣的脖頸間。在陸珩再次說話前,顧逢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陸珩本想打趣顧逢這個人怎麼跟個大姑娘一樣扭捏,但當他纏裹繃帶的右手從自己眼前晃過時,卻下意識地問道:「你這右手是怎麼弄的?」

這話一出口,陸珩自己先愣住了,顧逢也愣住了。

陸珩道:「你可以不用說。」

顧逢輕描淡寫地道:「自己廢的。」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只是提不動刀劍而已。」

陸珩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嗯」了聲,轉念一想,又覺得太過敷衍,於是也加了句:「你很厲害。」

顧逢覺得有些好笑道:「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說我很厲害?」

「啊,那倒不是。我是想說,那晚我見到楊少夫人了。」陸珩不太利索地道。

「嗯,你說過。」

當晚他們從楊府逃出來后,陸珩跟他說過這件事,不過後來官差來搜人,他們當時忙着把暈倒的冷玉白藏在病重的李青英床下以避人耳目,就把這事忘了。

陸珩道:「我記得那晚,她穿的是丫鬟的衣裳。一個少夫人穿着一個丫鬟的衣裳,除了掩人耳目,還能有什麼目的?」

顧逢道:「你是想說,跟冷玉白裏應外合的那個人是楊少夫人。」

陸珩道:「說不準,只不過朝着這個方向想,事情就說的通了。我這兩日去街上有賣火油的鋪子裏問了些事情,據那些老闆所言,在楊府操辦喜宴的那段時日裏,確實有人大批量的購買火油,每次都指定兩桶的量,但每次去的人樣貌都不一樣,身份不定。我猜,那些人十之八九是冷玉白那廝假扮的,趁著楊府的人頻繁出來採辦,他冷玉白好混水摸魚把火油送進楊府,然後再由著楊少夫人的人分放到各個屋裏藏起來。大婚當晚,衙門的人一直在外巡查張晏的下落,若沒有多人協助,火勢不可能一下就起來,勢必會驚動附近的官差。」

顧逢安靜地聽他說完。

陸珩又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或許,楊少夫人此舉只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楊府。」

顧逢道:「你剛才沒有當面問冷玉白?」

陸珩道:「光記着問殺人蠱了,一時沒想起來,等他洗完了我再問問。」

「廚房裏沒聲兒了。」

「放心吧,我在他的洗澡水裏下了葯。」

「連阿七也一起葯倒了?」

「阿七吃了解藥的。」陸珩往自己嘴裏丟栗子的動作一頓,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題外話------

反轉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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