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凈壇四海享饕餮 心猿枯坐若五行

「吭……吭……」只見那獃子從照壁后搖搖擺擺晃了出來，一邊小跑，一邊喘著粗氣，兩個大耳朵一扇一扇，大肚子也是上下起伏地晃蕩。

赤腳大仙突然有些失神，暗忖：我要真投了豬胎，不就跟他一般尊容了嗎？這次可不能失手啊！

正思忖間，又見凈壇使者手中牽着根長長的繩子，繩子那頭一隻散發着五彩光華的猛獸也露出頭來。

那猛獸頭上長著長長的羊角，卻有人的面孔，說它像人卻偏偏沒有眼睛，一張血盆似的大口微張，露出四顆老虎般的劍齒，背上馱著一個大框，框裏堆滿了各色瓜果，如同一座小山。

這廝不是饕餮嗎？虧它能忍住不吃掉那些東西，看來天蓬元帥已經把它整得服服帖帖了！赤腳大仙心想着，卻見那饕餮抬起一隻前蹄露出腋下的眼睛瞥了自己一眼。

「赤腳，你怎麼來了？你有口服了！來來來，嘗嘗俺老豬帶來的鮮果。」凈壇使者一邊打着哈哈，一邊拽了一下饕餮的繩索。

「欸……欸……」饕餮發出嬰兒撒嬌般的叫聲，與它外表奇異兇惡的長相極不相稱。

「天蓬……哦不，凈壇使者這是從哪裏來啊，帶了如此多的美食？」赤腳大仙滿臉笑容，一邊說一邊用蒲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還暗暗收了收腹，眼睛瞟了瞟豬八戒的肚子，然後迅速移到那堆瓜果上。

凈壇使者將繩索一扔，雙手從饕餮身上把整框瓜果卸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進了大殿，嘴上卻沒閑着：「別看這些都是凡間的水果，味道卻都是極品，就說這桃子，就不比王母的蟠桃差！若不是想着給猴哥你留幾個，只怕早被這畜牲吃光了！」

說罷，拿起一個賣相併不太好的桃子在衣衫上搽了搽遞給斗戰勝佛，孫悟空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便咬了一小口，點了點頭。

「你也吃！」凈壇使者又拿起一個遞給赤腳大仙，大仙也不推遲，接過也嘗了一口，點頭道：「凡間我也才去過，卻不曾吃過如此香甜的桃子，你在哪裏覓得的？」

「赤腳果然識貨！自打我當了這凈壇使者，遍嘗人間美食，但要說桃子，還得是這家的！」豬八戒

……兩個吃貨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起人間的美食來，院子裏的饕餮像是沒吃飽一般，豎起耳朵聽的同時口水流了一地，霎時間，整個院子竟然如同暴雨過後積起了三寸的水。

「好了，再說下去，只怕我這小廟都要被它給消化了！」孫悟空將手中的桃核扔到中庭，落入那水中便氣化得無影無蹤了。

赤腳大仙呵呵一笑，也扔掉桃核笑道：「都怪這桃子太好吃，差點兒把正事兒給耽誤了！」

「你找我猴哥什麼事兒啊？吭吭……」豬八戒一邊眨着眼一邊將雙手的瓜果一口一個胡亂塞進嘴裏，竟是連核帶殼一併吞了。

赤腳大仙咳嗽了一聲，卻不急着回答，而是上下左右再度打量了一番大殿的陳設，伸手將蒲扇高高舉起向屋頂一扇，屋頂的蜘蛛網頓時無影無蹤，一隻蜘蛛落了下來。

「阿彌陀佛！」斗戰勝佛使了個神通，手臂暴漲數尺，手掌輕輕將其接住，然後放在地上，任由它快速順着門檻隱匿起來。

赤腳大仙這才道：「斗戰勝佛祖既已成佛，為何屈居如此小廟？這靈山忒也怠慢了些！」

「是啊！俺老豬也是這麼說！猴哥這道場忒寒酸了些！」豬八戒也點頭道。

「八戒，我等佛門弟子本就清貧，須知一切世間相皆是無相，我法號悟空，早已不在乎高樓廣廈，錦衣玉食了！倒是你，不要整日為美食所累，誤了修行！」斗戰勝佛微笑道。

「欸！猴哥這話不中聽，怎生越來越像師父了，俺老豬當的是凈壇使者，吃盡天下美食是俺的本分，也是工作，用人間的話就是那個……什麼來着……」

「績效！」赤腳大仙提醒道。

「對！現在人間流行什麼績效考核，我若沒完成佛祖的工作安排，年終考評又有話說了，到時候只怕羅漢菩薩的位置沒撈著，這凈壇使者都位置還沒了，我，我找誰說理去！」豬八戒說罷兩手拍了拍，頭一歪，一副委屈十足的樣子。

赤腳大仙看了一眼斗戰勝佛，嘆了口氣道：「哎！想你師徒四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方能證得正果，可如今的待遇竟然還不如在花果山逍遙自在！」

斗戰勝佛眼角微動，索性輕輕閉上了雙眼。

「依我說，不止比不得花果山，便是比那弼馬溫也差了不少！」豬八戒也嘆氣搖頭道。

孫悟空腦海中又浮現了昔日騎着天馬在天河戲水，九天遊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