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藍(2)

酒吧開在一條無名巷裏，從酒吧出來還得穿過小巷和一條馬路才能走到秦繆停車的商場。

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秦繆一出酒吧就打電話通知事先約好的代駕送他回去。

對方說十分鐘後到，讓秦繆先在巷子對面的馬路邊上等會。

掛斷電話，屏幕漸漸暗下去，秦繆把手機放回褲兜里，獨自沿着巷子往前走。

巷子裏設了路燈，暖黃色的燈光打在身上拉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風徐徐吹來，秦繆放慢了腳步，抬頭望向頭頂的夜空。

上京市的夏季炎熱乾燥，到了夜晚，無垠的黑色幕布空蕩蕩一片，偶爾能看見幾顆星子，也只是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在法國留學時滿目星河的盛景，自從回國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明明就算重新看到那般景象也不會再有同樣的心境，秦繆還是會忍不住在一個人的的時候仰望夜空。

秦繆有時候想，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可能，顧斯遠看到星河閃爍時，會想起他呢?

但很快又會被秦繆否定掉。

哪怕是剛分手最難過的時候，秦繆也給過顧斯遠機會，只要他回來找他，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會跟顧斯遠和好，他的人生計劃里也依舊會有顧斯遠的存在。

他沒換手機號，還住在原先的房子裏，可顧斯遠一次都沒有找過他。

還是他自己忍不住跑去顧斯遠學校找人，才知道顧斯遠早就辦了休學，什麼都沒和秦繆說，一聲不吭地走了。

那時候秦繆才醒悟過來，他和顧斯遠已經結束了。

又或許秦繆很早之前就明白顧斯遠不會再回頭，只不過他不肯承認顧斯遠真的會和他分手而已。

他們在一起一年多，期間有過大大小小的爭吵，也不止一次提出分手。

但不管吵得再怎麼凶，事後冷靜下來，秦繆會想方設法哄顧斯遠，或者顧斯遠別彆扭扭地道歉，然後兩個人和好，彷彿他們一直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說到底，他們都沒有想過真的分手。

巷子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然而秦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頭也沒回，只顧著朝光亮處走。

秦繆在法國留學時租的房子也藏在某條無名的巷子裏，只不過那裏沒有路燈，晚上回家的時候要打着手機照明。

和顧斯遠在一起之前，秦繆每天帶着滿身疲憊走過，對於巷子的印象除了漆黑和安靜外再無其他。

直到後來，和顧斯遠在昏暗中偷偷牽手，肩靠着肩，湊在耳邊說悄悄話，滿身疲憊統統化作可以和愛人分享的新鮮事。

那時候秦繆希望巷子再長一點，最好一輩子沒有盡頭。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走下去，像所有相愛的情侶一樣，一路磕磕絆絆，卻始終不離不棄。

但他想錯了。

他們的餘生只開了個頭，顧斯遠就率先放開了手，留他一個人為這段匆匆終結的情愛悲慟不已。

或許顧斯遠說得對，這段感情里，只有他像跳樑小丑一樣謀划著將來。

是他自己要犯賤，怪不得顧斯遠騙他。

秦繆沒喝多少酒，但架不住威士忌後勁大，夾雜着熱意的風一吹過，秦繆便如點燃了導線的炸藥桶，只覺得一股燥熱在體內流竄，連帶着呼出的氣體也是滾燙的。

秦繆加快了步伐，太多不愉快的回憶佔據了他的心神，現在他只想儘快回家。

巷子很快就要走到頭，前方燈光通亮，秦繆適應着光線，卻沒停下腳步，就在秦繆即將融入那耀眼的白光時，一道人影迎面跑來，猛地撞入了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