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銜山,晚霞似火。

顏色須臾萬變的晚霞透過落地窗,將浴缸中的水逐漸映照成淡淡的橘紅色,男子微微屈著雙大長腿躺在浴缸中,側頭面朝著滿庭開的正盛的繡球花。

只見發梢還在滴著水的男子闔著雙眸,面容安詳地任由水珠順着臉頰和脖頸落下,而早就被水打濕的白襯衫和長褲則緊貼著肌膚,不僅將男子的身材襯托的完美修長,還隱約可見那白瓷一般的勁瘦腰身。

溫暖絢麗的霞光下,男子隨意搭在浴缸邊上的手肘處,放置著一杯淺嘗了幾口的紅酒,而在紅酒的旁側則擺放着一把樣式極其精美,卻僅供觀賞的銀色手槍。

槍身壓着一封信,而槍口處則塞著一朵妖冶的紅色玫瑰。

有人推門緩步走了進來,慢慢走至躺在浴缸中早就沒了呼吸的男子身旁,平靜地注視着被晚霞映照得如血一般的水。

過了許久,代號為z的遊戲管理員才把目光放在那張熟悉的臉上,語氣無奈:何漾,你還真是……到死都充滿了惡趣味。」

z將拿在右手上的花束換至左手,隨後微微俯下身子挪開那把手槍,表情淡淡地撿起那封特意留給他的信。

但他並沒有急着打開信封,反而抬頭望向落地窗外如血一般的晚霞,以及在夏風中搖曳著的滿庭繡球花,最後才將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何漾身上。

不同於記憶中張揚多變的發色,臨到死亡的何漾反而染回了正常的黑髮,拋開有些過長的頭髮,身着白襯衫的何漾隱約有了幾分少年學生的影子,陽光灑脫而又乾淨自由。

這樣的何漾很難讓人生厭。

但熟知何漾性子的z清楚,何漾這個人簡直惡劣的不行,也讓他討厭的不得了。

「你說你要孤獨地死在暮昏之下的冰冷血池裏,可到頭來你還是騙了我,你分明死在了最美的晚霞里,陽光不僅落在你的身上,就連鮮花也將擁簇着你而亡。」表情一向冰冷的z難得的噙著一抹淺笑,可他眸底的悲傷卻又那麼真切,「何漾,我沒有帶來你最愛的繡球花,所以不好意思,我要讓你不得安息了。」

z慢條斯理地將花束里的向日葵一支支抽出,而後俯身將向日葵鋪在水中。

待得向日葵鋪滿整個浴缸,z眉眼溫柔地凝視着安詳睡在向日葵里的何漾,恍惚中像是看見何漾睜開了雙眼,不正經而又招人嫌地問着他:「z,你憐惜憐惜我吧。」

蹲守在浴缸旁的z薄唇微動,無聲地向他回應着什麼。

何漾費力地睜開過於沉重的眼皮,腦中記憶卻如走馬燈般不停劃過,待得他漸漸恢復清明時,卻又好像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抽身而去,怎麼也抓不住。

就在何漾蹙眉思索時,耳畔倏然響起一道溫和動聽的聲音:「阿漾,你醒了?感覺如何?」

何漾循聲望去,只見那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長發紮成利落的高馬尾,身着一襲荼靡花刺繡的青色明制圓領袍,腰間系著白色宮絛,但又絲毫不顯女氣,舉止投足間都充滿了舊時才子的溫雅貴氣。

等到何漾回過神來時,面如冠玉的醫生支雨意已經走到他的身旁,替他擰開了一瓶他最愛喝的蘇打水。

何漾並沒有伸手接過,自然而然地低頭就著支雨意的動作喝了一口,隨即開口問道:「醫生,我睡了多久?」

支雨意不慌不忙地將瓶蓋擰緊,答道:「一小時,急着走嗎?」

「嗯,差不多該過去了。」話是這麼說,但何漾並沒有急着起身離開,「醫生,我做了個夢。」

支雨意眸光落在何漾身上,語氣依舊溫和:「夢見了什麼?」

支雨意的聲音很好聽,何漾尤其喜歡支雨意跟他說話的那種腔調,溫柔卻又不矯揉做作,所以何漾性格再惡劣也從來不會打斷支雨意的話。

「我夢見……」何漾話音稍頓,似是在回想什麼,「你死了。」

支雨意聞言微怔,有些詫異地看向何漾,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好脾氣地拆穿何漾的謊言:「阿漾,別撒謊。」

何漾勾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別害怕,夢都是相反的,不要給自己壓力。」支雨意溫聲安撫道。

「嗯,我該走了,那今天先到這,醫生你記得好好吃飯,別一直看筆記啊。」說着何漾便從沙發上起來,隨手撈起丟在一旁的外套,然後一邊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邊徑直地朝着門外走去,卻在握住門把時突然止住動作。

支雨意不解地投以目光,卻見何漾回頭沖他笑了笑,語氣還是那麼的不正經:「對了,我今天還沒有問支醫生,我新染的發色好不好看?」

是很挑膚色的白金髮色,意外的襯他。

支雨意微微頷首,眉眼間都落滿了溫柔:「很適合你。」

「你喜歡就好,我可總算沒白染。」聽到回答的何漾笑意更深了。

「還有就是,醫生雖然讓我別害怕,但是……」何漾八分不正經的話語里像是藏了兩分認真,「我可是很在乎醫生的,如果沒有醫生的話,那也太可怕了吧?」

不等支雨意接話,何漾的手機倏然響了起來。

見狐朋狗友們都打電話來催了,何漾也不好繼續耽擱,揮了揮手機朝醫生示意道:「支醫生,朋友催我了,如果我喝的不多,晚些散場了我就來找你,不過我估計回來的晚,你不用等我。」

說完何漾便開門走了出去,卻在輕手關門時下意識地瞥了眼上邊的木質門牌:心理諮詢室。

「仔細想想,和醫生認識很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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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和平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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