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托盆水桶

天花板上的風扇在最大檔位上呼呼地轉著，前門後門都已經大開的宿舍里，依舊煙霧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松香味滲雜著一些塑料被高溫溶化，燒焦的味道，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味道四處飄散著…..

夜水寒站在陽台上，一手拿著一把鏍絲刀，另一隻手，抓著被他剛剛從紙筒里抽出來的，原本用來上廁所的紙巾，在額頭，頸部來回擦著….即便如此勤於擦拭，仍能看到他口罩的鼻尖位置上已經有些濕潤，兩眉間，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

看樣子熱得發慌，累得夠嗆，不過，夜水寒已經不在意這一點，哪怕是帶著遮了半邊臉的口罩，依然掩蓋不住他臉上露出的笑容——眉飛色舞。

如果有現代人回到原始社會，第一個製造的會是什麼？夜水寒無從考究。但是，他總是會想到一些方面，比如煮東西的炊具，捕獵的工具等等，應該都是基於當時的生產水平和現有的東西，估摸著應該**不離十….而從未來，來到現代，那麼，如何利用現有的工具，去實現自己的想法，也就成了必然….

畢竟工業已經有了一兩百年的歷史，科技也已經有了一些基礎，很多東西實現起來並不是很難，對於一個維修工程師來說，這個時代的那些粗淺理論，看起來也不是太難懂，雖然理解難免有些錯漏，但用起來應該也不是太大問題，畢竟都是很基礎的東西….

對於夜水寒來說，邁出這第一步，最難的是，真正的動手去操作，長期的五穀不勤，四肢不動，很多時候，對身體的控制確實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至少在處理很多事情上面，明明看著很簡單的東西，操作起來卻是手忙腳亂，於是不得不先制訂一個操作流程，然後嚴格按照流程來作業…..這其中之苦，不足以為外人道，但是，好在成果終於做了出來….

開始的想法，確實還是符合夜水寒的要求的，但是，有些功能，確實是實現的代價太高，但是，也不是那麼重要，於是先省了….然後，還要基於現有的資源，不是最主要的功能也被刪到了計劃以外，到了後來，主要的功能也被一再省略，有些很重要的精度也被捨棄了….僅止是一個星期，最終的成品是做出來了，但是，已經與夜水寒最初的想法背離了十萬八千里….

「那麼，開始試驗吧！」夜水寒把手中已經濕得幾乎成了一團的紙巾往洗手間里的那個馬桶扔了進去，然後拉了拉口罩，毅然往肉眼還能看到著些許煙霧的宿舍里走去….

數秒后，劉小陽的電腦屏幕上也轉入了一個頁面，變成了有如視頻對話的多個窗口，每個窗口顯示的圖像都有點昏暗，畫質也不是那麼清淅，但坐在電腦前的夜水寒已經有些滿足….

這幾天，劉小陽總是抱怨電腦里的程序運行變得很慢，而每到這些時候，夜水寒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在他想重裝系統的時候才會勸上他幾句，倒不是偷偷用了他的電腦，他非但不拒絕自己用他的電腦，甚至還有歡迎，哪怕是晚上他玩遊戲的時候也沒有排斥過，甚至，在第一次試著用他的電腦的時候，他還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指點了一些比如毛選之類的隱藏文件夾位於什麼位置….那些文件夾夜水寒卻是沒有真正去看過，不只是沒有那麼多時間，也是對這個時代所謂神秘的東西實在是提不起太多興趣….

更多的事，夜水寒心裡有數，在劉小陽的那台電腦里，他進行了多少程序的優化，幫他清除了多少冗餘和不良程序，本來是會讓電腦的運行速度加快不少。但是，裡面，同樣有著他自己編製的程序還一直在運行著，對於這個時代的計算機那可憐的機能，即便只是把他那個實驗的程序進行分批限量的小計算，也是佔據了不小的硬體資源…..

夜水寒知道，這些事讓劉小陽知道，本也沒有什麼，只是，事多則易變，劉小陽知道了，梁中亮就會知道，然後是張昭明….還可能更多，自己所做的東西會令他們產生很濃厚的好奇心，然後讓自己無止境的進入回答，再回答，重複回答一些膚淺無聊問題的死循環中….而最主要的…..

看著劉小陽那黑色的筆記本電腦的幾個介面都連著一堆導線然後接到一個他用裝鞋的盒子改成的外設，夜水寒心中也有了更多的理由：雖然，一個專家級，晶元級的維修工程師根本不可能因為操作失誤而搞壞他的電腦，可是，不代表不了解自己真正實力的劉小陽，會如此捨得他那心愛的電腦會被作為如此用途…..

電腦屏里，三個視頻窗口的下方，十幾條表示著各種監控的狀態條顯示著綠色，下方還有各種阿拉伯數字代表的即時狀態….夜水寒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低聲說道：

「探索者一號，出發！」

雖然夜水寒刻意地壓低著聲音，但是，仍無法抑制他語氣中所含著的激動….

與此同時，滋滋的電機轉動聲響了起來….隨後，滋滋聲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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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蔭環繞的操場與球場連在一起，離宿舍區並不是太遠，反而離教學樓有些距離，可能是設計時作的考慮，卻也符合實際。

四十幾個二十來歲的學生們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呆操場邊上的樹蔭下，有人擦汗，有人閑聊，還有人嘻笑打鬧，應是休息時間或是教師剛剛離開，且不會太快回來….

「大家看我的，保證記得更清楚！」一個帶著眼鏡，身材極瘦的男孩子突然叫道，似是不怕太陽曬，幾步就走到幾群人外邊的空地上，在烈日下手腳並用地緩緩作著動作演示，嘴裡還配合著動作怪聲怪調地念著：「….捧起一個瓜….一刀切下去….」

只是一下，這個男孩子就成功地把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隨後，更傳來幾個男聲女聲的嘻笑聲…這樣的講解，卻也頗有些神似，即便是平時，也能引人為之一。而今，更是剛剛上過課，這講解再加上對著剛學習的動作的回味，綜合起來更是令人忍俊不禁，不止是大部份人都為之發笑，就連極為正經的人，班裡的幹部，此時也忍不住在臉上掛上點笑意….

似是看到自己行為確是起到了嘩眾取寵的效果，瘦男孩的動作更是做得誇張了些，聲音也大了幾分….

「…一半送給你….」

嘩~~~

這麼一個動作，又是引發了一陣鬨笑聲。

瘦男孩更是來勁了，這才是這節課最令人開心的時刻，即便是流了再多汗….於是，下一個動作呼之欲出….

「咦，你看，那邊有個桶！」

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很不適時宜的響了起來。

男孩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很清楚地看到幾個人隨著那個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略為不快：桶？桶有什麼好希罕的？桶你妹！桶有哥的切瓜太極好看嗎？

「一半送….」瘦男孩的聲音還在繼續，音量再次加大了幾分，動作還在繼續….他知道，自己無需作什麼，他們的目光總會回來…桶，本來就是無聊的事物….

然而，還沒等瘦男孩的那句話念完，出乎意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個桶還托著個盆，它真的會動….」

「快看，快看，那個桶在幹什麼….」

「桶裡面是不是裝了有隻貓什麼的~~」

「你見過被蓋在桶里還能托個盆子的貓？」

看到自己賣弄的計劃被打斷，瘦男孩很是不爽地頓了一下，然後，又重複了一下剛才未能讓全部人看到的動作，嘴裡也重新念道：「一半….」這一次，他再次注視著面前的同學，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凝固，他期望著下一個鬨笑….

「看看去？」

「走，去看看，到底是誰搞的？」

瘦男孩很快就絕望了，他看到已經有個同學往一個方向走過去，不時東張西望，似是想離開操場怕被教師看到。而本來坐在樹蔭下已經有不少人站了起來，然後，幾乎一半人站了起來，再然後….每個人都望向了那個方向…在自己的左方，與自己的動作和語言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最後，他氣憤地停下了動作，收下那句最終還是沒有念出的話，往那個方向望去…

只見，幾十米外那條通往飯堂和教學區的路上，一隻倒扣在地上的紅色水桶正向前移動著，以比正常人行走稍快一些的速度慢悠悠的向前怪異地行進著，水桶的前方，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托著一個洗臉盆子，不時還轉個身——時而把臉盆的方向移到左右，時而又移到右邊….

「那是什麼東西？」瘦男孩很是奇怪。那種好奇心僅止是在數秒的時間內，便蓋過了之前心中想把某個桶敲爛的那種衝動。

下一秒，瘦男孩向水桶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