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不管是什麼
一團淺藍色的光團，從高處徐徐落下，最終，懸停在百靈身前。
光芒凝聚，化作與百靈有一模一樣的人形。
「一直等候著你的出現。」
聲音在整個空間中回蕩，即便這裡並沒有空氣。
蜷縮在虛空中，摟著殘次品和黑色衣衫的百靈，抬眼，眼淚滑過臉頰，但那雙噙著淚水的眼睛卻冰冷如霜。
她死死盯著面前這個光芒四射的「自己」，散發著神聖而疏離的光芒，超脫於一切凡世的存在。
「他在哪。」
聲音沙啞，沉重，卻同樣如天外梵音般響徹虛空。
「重歸混沌，墮入輪迴。」
光芒中的「它」，那張臉上無喜無悲，平靜如水，彷彿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你殺了他？」
百靈一字一句地問出口，聲音像冰錐般刺入這空曠的虛空。
她緩緩站直身體，與眼前這個「自己」對視。
「死亡，不過是回到起點的歸返，我只是讓他提前從肉體中解脫而已。」
它的聲音依舊帶著那股神秘的空靈。
百靈的心中，彷彿有一根弦驟然斷裂。
她驀然上前，靠近那個光芒中的「自己」。
眼神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手中的皮囊微微發抖，似乎每一根神經都在掙扎著與那片神聖的光芒抗衡。
「你算什麼東西！」
百靈的聲音中帶著無盡殺意，手中驀然出現一隻雞蛋大小的金屬球，「陪葬吧！」
這顆她一直隨身攜帶的量子解構裝置，可以瞬間釋放出量子波動，將周圍幾公里內的一切物質隨機分解，打亂物質的基本結構，使物理存在的組織立即崩潰、消亡。
在從空間容器取出這隻金屬蛋的一刻，百靈就已經決定與敵人同歸於盡。
金屬球被觸發，她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滿是堅毅和決絕，或許，在臨死之前，僅存的那些遺憾，和對這個世界的完美回憶，已經在得知劉囂的死訊后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手心處一陣劇烈顫抖。
面前，那個光芒中的它只是微微低下頭，彷彿是在審視滿懷憤怒的百靈。
「不要被情感所迷惑，那是一種不可控的意識紊亂，會使你遠離內心的平靜，延續無知和痛苦，陷入自我設限的迷霧之中，難以觸及更高的真理與自由。」
等待的毀滅遲遲沒有到來，百靈低下頭，看向自己手心。
愕然發現，金屬蛋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濃縮的黑球，似乎，任何力量都無法穿透這團黑暗。
一陣痛苦的無力感，讓百靈閉上雙眼，但很快就再次迎向那個它的目光，「召喚我的，是你？」
「那不是召喚，」它一揮手，那隻黑球就此不見，「是相互呼應，你和我，本就是一體的，只是分裂出的兩個擁有獨立意志的靈而已，我被恆久束縛在此，擁有她絕對的神性，你體驗無限輪迴，得到的是她的靈性，我能掌控這座啟元殿內的一切，但無法操控這座啟元星的去向。」
「你想要我做什麼？」百靈低著頭，狠狠的凝視著對方。
「合而為一，讓我成為完整的她。」
閃耀著淺藍色光芒的「百靈」平局雙臂，顯得神聖而不可違逆。
「然後呢？」
百靈陰沉問道。
「只有你我合為一體，才能得到她的記憶和力量，屆時要做什麼，自會得到答案。」
「她是誰？」百靈追問。
但這一次，對方沒有回答。
百靈冷笑著，搖了搖頭，「無論你想要我做什麼，都不可能實現，在你殺害他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死敵。」
「那個人在你心中的意義，早已註定了他的結局，他的一切牽動著你，會是我們成為至高存在的阻礙，我能接受仇恨，但無法容納所謂的愛，仇恨使人清醒，愛，則會讓人盲目。」
它緩緩靠近百靈，「他會開始新的輪迴，你所理解的死亡，只是暫時的。」
百靈凝視著對方，沉默，憤怒，不屑。
猛然伸手，一把掐住光芒中的「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抓住無形的光芒，可事實是她做到了。
「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但經歷輪迴后的他，已經不再是他了！！！你說你得到了神性，那就讓他立刻馬上復活！只要能做到，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光芒中的「百靈」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任由百靈掐著，臉上依舊無悲無喜，它的聲音低沉卻清晰，「現在的我做不到，但我們可以，找回墮入虛空中的靈，重塑他的身體，雖然有一定難度，但還是可以辦到的。」
百靈微微一怔，她的手稍稍鬆開了一些，心中似乎有一絲動搖。
緊接著，她的眼神變得無比炙熱，「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整個過程由我來引導，你只需要配合我，期間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抵觸和抗拒，必須完完全全將自己奉獻出來，坦然接受自己的宿命。」
它那雙似有神韻的眼睛，與百靈對視著，「我能看見你在想什麼，當你我合為一體之後，你的記憶，你的情感，會慢慢消失，你的這幅軀殼成為死物，不再會有屬於你的輪迴，你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為止。」
「但，你會信守承諾。」
百靈鬆開手，眼神中有了幾分期許，彷彿看見某個身影再次出現，「讓他重新復活，復活后的他，還是他吧？」
「我已經說過了，那不是復活，只是將遊盪在虛空中的靈找到，讓他擁有原來的軀殼而已，後者並不難，難在前者，法則的力量在混沌之中沒有效力。」
它面無表情的說道，「在墮入混沌之後，靈體內的靈能會被快速消耗，在耗盡之前，他的記憶和意識還會存在。」
百靈鬆開右手，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淚水依舊未乾。
低下頭，看著攥著的殘次品。
冷靜下來的她知道，假如自己不在了，還有很多很多事需要安排，很多很多人需要道別，但已經來不及了。
每時每刻，他都可能真正死去。
絕對，絕對不行，即便用自己的生命去替代。
當然想過這團光很可能一直都在欺騙自己，但是，這是最後的機會，也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她願意去嘗試，用自己的一切。
默默地，將黑色衣衫披在自己身上，百靈看向對面，喃喃道，「不管是什麼......只要他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