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神

巨人現身之後，下面的兩條手臂便握著大鉞抬起，對準金剛力士蓄力劈下去。剎那間，因為金剛力士發動「那羅延手印」所造成的晴空萬里突然變天了，隨著巨人出現並舉起大鉞劈下，一大片烏雲同時出現在他的頭頂，黑雲之中傳來刀兵相接，戰場喊殺之聲。

此情此景，在場觀戰的眾人無不驚詫。

秦王攻慨嘆：「戰國四大名將果然名不虛傳，如鬼神一般。這一招下去，那個大和尚怕是要涼了吧！」

項崑崙若有所思的說：「難說！我看那個大和尚還未使出全力。而且，他們四位的這個陣法並不穩定。如果這一招拿不下對手，那麼他們恐怕就要死在這個大和尚的手裡了。之前只是忌憚皇甫龍斗和應乘風的實力，沒想到他們的屬下也這般強悍。如今看來，我們每一人都必須要做好死戰的準備才行。」

雪象見到眼前的陣仗也意識到對方這一擊非同小可，必須要全力擋下來。而想要擋下這一擊，首先必須要解決掉那些密密麻麻束縛金剛力士的傀儡絲。

思量之後雪象雙手合十，使出了一招「佛光普照」。金剛力士的身上瞬間金色佛光大盛，讓人無法直視。就連觀戰的人都不得不閉上了眼睛，甚至用手遮住眼睛，李古柏等四人更是如此。

只不過，雪象這一招並不能阻止四方戰神大鉞的劈砍。在近乎失明的狀態下，眾人先是聽到一聲金屬碰撞的清脆巨響，之後又是一聲更加震耳欲聾的響聲，不過隨即便再也沒有聲音出現了。

李古柏等四人與自己的守護靈心意相通，知道這一擊並沒有得手，對手的靈力也還在，但是自己的靈力卻在急速流逝。在這一招沒能戰勝對手的前提下，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必敗無疑。一時間心中除了遺憾再也沒有別的什麼想法。

這個「四方戰神大殺陣」是他們被關進千機黑剎前的幾個月才研究出來的，還只不過是這個陣法的雛形。而且被關在千機黑剎的這十年，是他們幾人靈力增長的空窗期。如果沒有這兩點因素掣肘，他們發動大陣完全不需要李古柏以靈力來主導眾人靈力的融合（前面提到過李古柏手中握著王翦的傀儡絲），也不需要李牧的劍氣與守護靈一同戰鬥尋找默契。而是在招式發動之後直接完成融合，不給對手留出應對的時間。如果這樣的話，這陣法的威力也會更上一個台階，對付眼前的對手也基本上勝券在握。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雪象身為龍棋將，因為特殊的靈力運行模式，所以完全不受到耀眼佛光的影響，能夠清晰「看到」對手的靈力在急速流逝，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並不是收割，而是解開金剛力士的束縛。所以他依舊集中全部靈力去維持那一招「佛光普照」，金剛力士的身上開始發出「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樣的響聲。

此時此刻，在場眾人雖然看不清戰局，但是卻可以清晰感受到李古柏等四人的靈力越來越弱，而面具人大和尚的靈力卻和之前一樣強悍，甚至比雙方一開始交戰的時候還要強。事實面前，眾人心中對於面具人的實力也不免多了一絲恐懼。

只有三個人的表情不一樣，第一個自然是老神棍應乘風，一切結果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眼神中透著光，帶著興奮。

第二個人是紅蓮，親眼見識到面具人的強大，紅蓮面有憂色，更加擔心起弗洛德的安危。

第三人是李孤城，他的眼神中透著戰意、決絕、崇拜。與此同時，靈力也在一點點凝聚。

終於，耀眼的佛光漸漸消失，眾人也終於再次看清了陣法之中的局勢。

四方戰神的大鉞砍斷了降魔杵，此時正卡在金剛力士的右小臂之中。雪象的那一招「佛光普照」儘管極強，但是戰國四大名將的陣法也不遑多讓。

在巨人大鉞劈下來的瞬間，雪象感覺到像是有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凶獸朝著自己俯衝下來。而且，想要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徹底清理掉那些傀儡絲也絕無可能。所以雪象使出全力發動這一招「佛光普照」，只是為了將金剛力士的雙手從傀儡絲的束縛中解救出來。

「居然能夠傷到金剛力士，如果你們沒有被關十年，這一次還真是可以戰勝洒家。世事無常，但無常便是有常。這一戰，結束了！」

雪象說完，蓄力朝著李古柏等四人急速沖了過去。

因為剛剛那一招合體技失敗，四方戰神已經消散，戰國四大名將雖然顯出真身，但是也已經沒有絲毫再戰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手向自己的宿主發動進攻。

李古柏等四人的情況也是一樣，心中除了遺憾再無其他。如果他們這十年沒有被關在千機黑剎，那麼這一招「四方戰神大殺陣」是絕對可以戰勝對手的。因為在這十年的時間裡他們的靈力沒有半分增長，這個四人剛剛開發出來的大陣也沒有經歷過任何實戰的洗禮和改進。如果沒有這十年的牢獄之災，這個陣法一定是可以戰勝眼前對手的。可是現在……

李古柏心裡想，「龍斗，我們四人已經儘力了。」

當日在轉輪城，皇甫龍斗以絕對碾壓的實力現身，看起來這四位老部下已經絕無活路。不過在交談之中李古柏注意到了一句話，那就是龍斗並沒有在喝酒的時候對自己說過什麼理想，甚至從來沒有與單獨與自己喝過酒。

李古柏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卻並不糊塗。所以，他意識到龍斗有其他打算，這個錯誤應該是一個暗號，這才會帶著三個老夥計再次歸順。不過此次戰敗，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龍斗的真實想法了。想到此處，李古柏的臉上不禁多了幾分遺憾。

三位老夥計並不知道李古柏的小秘密，只有白羅敷慨嘆：「沒想到戰國四大名將的威名會終結在了我們手裡，真是不甘心啊！」

王百里的臉上倒是沒有遺憾和不甘，反而還有幾分滿足。他雙眼注視著白羅敷，難掩深情。

「我們四人征戰半生，如今死在一起也算是完美落幕。只是可惜了，這十年的時間沒有被關在一起，不然的話……」

他並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白羅敷已經讀懂了一切。

當年自己鐘意的男人最終選擇了自己的好姐妹，之後自己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去自由自在，不再為情感所累。再之後就是陰錯陽差被關進千機黑剎的十年，整整一層的牢房只關著自己孤身一人。孤獨，從讓人發瘋到讓人心死。

十年的牢獄時光，沒有日升日落，雲捲雲舒。沒有歡聲笑語，茶餘飯後。無數次的祈禱自己將來某一天可以逃出去，無數次的幻想出去之後要做什麼事。想做的事可真是太多了，聽風、觀雨、賞花，美味地吃頓飯，安靜地喝杯茶，舒服地泡個澡。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給自己找個伴。

王百里在很早之前就對白羅敷表達過愛意，可是那時的白羅敷還是一個一心尋找怦然心動的感覺的少女。如今又過去了將近二十年，前十年是孑然一身的自由自在，后十年是磨掉一切熱情和希望的牢獄時光。

經過時間的洗禮，白羅敷終於明白，原來幸福和愛情並不是自己年輕時所憧憬的模樣，或者說是已經變了模樣。曾經想要的是心動、激情、瘋狂，而如今想要的卻是了解，信任，陪伴。

其實，早在因緣際會從千機黑剎逃出來的時候，白羅敷就已經決定接受王百里的愛，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如今眼見命不多時，心中不免後悔，不過好在一個眼神的交流就好似已經傳遞了千言萬語。白羅敷感到很滿足，同時卻有點不滿足，原來愛情的感覺是這個樣子！

作為並肩作戰多年的老戰友，李古柏和廉鹿門自然知道王百里對於白羅敷的真心。如今見到兩人終於心意相通，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見到雪象蓄力，場外的李孤城和守護靈李廣直接釋放全部靈力。李廣朝著大陣的方向半空射出一箭，瞬息之間一箭化作萬箭，只見萬千箭雨從半空之中朝著雪象傾瀉而下。這一箭正是李孤城發揮李廣全部實力之後所開發的全新招式——「光陰箭·填海」。

雪象正在全身心準備攻擊陣法之中的對手，任誰也不會料到會有場外的人「不講武德」搞偷襲。他的身體在全力蓄力之後急速朝著對手逼近，此時突然被箭雨阻擋，想要加快速度躲過顯然已經不可能，更不要說使出防禦的招數。

可是僅憑軀體自然是無法抵擋箭雨的，局勢對雪象非常不利。危機時刻還是金剛力士伸出左手，攤開手掌擋在雪象的頭頂。憑藉著金剛不壞之軀，箭雨打在雪象的手臂上只能是閃爍火星，鏗鏘有聲。

然而就在雪象防禦的時候，李孤城和李廣又射出一箭，只不過這一次是四箭齊發。而且目標也並不是繼續攻擊雪象，反而是分別對準了李古柏、白羅敷、廉鹿門、王百里，正是一招「光陰箭·補天」。

這一箭射出后，李孤城單膝跪地，單手支撐，李廣回到了他的身體，一人一靈都已經沒有半分力氣。剛剛射出的兩箭，每一箭都攜帶了李廣全部力量的一半。

靈力幻化的羽箭射穿了四人的身體，不過很快便消失並融入進了四人的身體。

與此同時，雪象已經抵擋住了那一招「光陰箭·填海」。金剛力士將左手手掌放在雪象的背後一推，在極強的助力之下雪象好似一枚出鏜的炮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李古柏等四人。

電光火石之間，李古柏等四人也在儘快吸收李孤城和李廣的靈力，各自的守護靈也回到宿主的身體之中吸收力量。然而，這個小插曲對於局勢的影響其實並不大。

首先，守護靈回到宿主的身體只是為了休養，吸收宿主剛剛吸收來的力量，這需要一個過程，無法在轉瞬之間扭轉戰局。

其次，李孤城將全部力量分成了兩半，一半用來攻擊雪象，另一半用來轉移給李古柏等四人，這樣分配下來每個人所獲得的力量其實並不多。

最後，因為李古柏等四人之前並沒有和李孤城有過靈力碰撞或是交流，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融合，這也是李孤城首先要用一招「光陰箭·填海」來阻擋雪象，為四人爭取時間的原因。

雪象攜帶無堅不摧的力量瞬息即至，李古柏等四人所獲得的靈力雖然讓他們能動了，但是還沒有完全轉化成自己的力量，所以只能憑藉著自身的戰鬥經驗和技巧，以及肉體強度去對抗雪象的進攻。

廉鹿門是四人之中塊頭最大的，他將右手上的裝置變成了盾牌，自己手持盾牌擋在三位隊友的身前。白羅敷和王百里站在他的身後兩側，抓緊時間吸收靈力的同時，伺機尋找出手的機會。李古柏則躲在最後面，畢竟他沒有什麼戰鬥能力。

一聲雄渾而震撼的碰撞聲傳出，廉鹿門的身體便從隊友的頭頂飛過，摔到了幾人身後的傀儡絲上，之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滑落下來。

李古柏第一時間過去查看，剛剛那一擊直接震斷了廉鹿門的右臂，身體也遭受到強大力量的衝擊，除此之外倒是並無性命之憂。這一下雖然傷得不輕，但是多少還是減弱了雪象的力量和攻勢。

白羅敷和王百里瞬間同時出手，白羅敷再次使出了罡氣吐納術，將靈力凝聚於全身肌肉之中，產生瞬間的爆發力，將體術發揮到極致。

雪象揮動雙拳已至身前，拳風好似兩頭猛虎。

白羅敷雙手握刀，蓄力朝著雪象劈砍。雪象不慌不亂，右手化拳為掌直接捏住了刀刃。白羅敷鬆開左手，右手借力如猿猴一般躍到雪象的背上，用雙腿緊緊鎖住雪象的身體。刀刃也順勢旋轉，直取雪象的脖子。雪象抬起左臂，以手肘抵住白羅敷的身體，雙方陷入僵持局面。

王百里趁機出手，一把軟劍如銀蛇一般纏繞在雪象的左手臂上，劍尖直取他的咽喉。白羅敷則是雙臂繼續用力，將刀刃朝著雪象的脖子拉近。

雪象並沒有去理會王百里的軟劍，畢竟脖子並不是自己的弱點。只見他全身蓄力，雙臂微微向前，隨即後背隆起，一股極為霸道的力量的打在白羅敷的身上。白羅敷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斷了一樣，身體猶如一灘爛泥從雪象的背上滑落下來。

王百里借著軟劍的力量飛身而起，伸手去抓白羅敷。然而就在靠近雪象頭頂的一瞬間，他的衣領上出現了一圈刀刃，劃破了雪象了面具。一團金光乍現，雪象變成了一堆沙子，金剛力士也跟著消失了。

廉鹿門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終於贏了！呼！」

李古柏也察覺到了敵人的靈力消失，一臉自責的說：「哎！當日在轉輪城我便發現了這些面具人的靈力流動集中的在面具上，可是想找到出手的機會真是太難了。我這把老骨頭真是不中用啦！如果不是有那位少年的幫助，我們幾個今天便要交代在這裡了。如今，果然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

「古柏大爺，這也不能怪你。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對手又的確太強。如果不是你提前發現面具的秘密，我們今天壓根兒連贏得機會都沒有，還可能把那個小夥子搭進去。」廉鹿門擺手安慰道。

「羅敷，羅敷，你怎麼樣？我們打贏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們打贏了！」王百里將白羅敷抱在懷裡，不停地呼喊著。然而，白羅敷卻是雙眼緊閉，面無血色，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白起也在這個時候現身，與白羅敷之間連在一起的一條無形黑色鐵鏈正在漸漸消失。從這一刻起，他便已經不再是白羅敷的守護靈。

四方戰神大殺陣化於無形，除了滿地的碎石，凹凸的地面，和一灘沙子，便只剩下之前萬夫不當，如今重傷倒地的李古柏等人。

打贏的人陷入悲痛，打輸的人卻表情平靜，甚至感覺還有一點兒喜悅。

「不愧是龍斗的部下，果然有一些本事。只不過，你們剛剛殺死的也是龍斗的部下。」應乘風的語氣很平靜，眼神卻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