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不治

宮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名醫、神醫，這些人在經過太醫署的會診之後，提出了自己拿手的藥方和針法，經過太醫署醫官們的實驗下，周贇悠悠醒轉。

但也僅限於醒了過來，卻依舊口不能言，手不能動。

太后和皇后都在他身邊，皇后沒什麼表情，只有太后是真心實意為他憂心難過的。

周贇望着自己的親生母親，心裏好生後悔，後悔當初沒聽她的話，竟然會把全副身心放在那麼一個愚蠢自負的女人身上！

以至於造成今日的局面，自己若一病不起，大周可怎麼辦啊！

「陛下，燕國公帶着一名神醫來訪。」

太后忙道：「快請進來！」

慕容深帶着小聖童來到周贇的病榻前，行禮之後，慕容深欣慰的說道：「原來陛下已經醒了，看來民間的神醫並非浪得虛名。」

太後點點頭，笑道：「是啊，這也是集大家之所長了。對了燕國公，你身邊的這位也是長安的名醫嗎？」

慕容深介紹道：「這位是顧棠，我岳父的義子，醫術方面十分了得。」接着又看向周贇，說道，「陛下還記得他嗎？他就是小聖童，當年您中毒之後，就是他一直在為您壓制毒性。他對您的身體了如指掌，有他為您治療，您一定會好起來的。」jj.br>

周贇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聖童，沒錯，這就是從前那個少年！可是，現在的顧棠，還是當初的小聖童嗎？

就比如現在的慕容深，還是以前的那羅延天嗎？

他已經信不過如今的燕國公慕容深了。

太后還在殷切的讓小聖童快給周贇診脈，周贇卻用盡全力憋出兩個字：「不必！」

在場之人除了慕容深和小聖童都驚了，太後顧不上別的，連忙叫太醫令等人過來。

太醫署的醫官們把周贇圍的水泄不通，慕容深根本無法近身，他看了眼小聖童，道：「你要不要在這裏等候片刻？」

小聖童苦笑着搖搖頭，陛下不信任他，他看得出來。如果一個病人不信任自己的醫生，那麼即便醫生使出渾身解數，也拯救不了這個病人。

他們退出了陛下的寢殿，在殿外剛好遇上正匆忙而來的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來不及和慕容深見禮就沖了進去，走過小聖童身邊時，他身上散發出的香味讓小聖童大皺眉頭。

「父親，舅舅，」阿昭笑着打招呼。

慕容深點點頭，道：「怎麼現在才來？」

阿昭把玩着手裏的絡子，笑道：「聽說李妃娘娘也快不行了，太子執意要先去見她。」

哦，這是嫌陛下死得不夠快啊！

小聖童輕咳一聲，說：「姐夫，我看這裏已經不需要我了，還是先回去吧！」

阿昭微微屈膝：「舅舅慢走。」

小聖童頷首，和慕容深施禮后離開了皇宮。

阿昭看着他的背影，問慕容深：「父親是怎麼知道的呢？」怎麼知道陛下一定會拒絕舅舅看診，明明舅舅才是最了解陛下身體毒性的人啊！

慕容深直言道：「陛下越是病重就越是多疑，若今日帶顧棠來的是另一人，陛下就不會這麼抗拒了。」

阿昭笑道：「舅舅也是個妙人呢！」太子從李妃那裏拿到了香包，方才舅舅已經聞到了，卻什麼都沒說，還立即離開了宮廷。

慕容深道：「宮裏的水深，你舅舅年輕，把握不住。」

阿昭笑了起來，慕容深略帶不滿的責怪道：「陛下病重，你怎麼還可以這麼喜形於色呢？」

阿昭連忙換了一副悲容，哽咽道：「父親說的是，兒這就去父皇身邊侍疾。」然後就用大袖掩面，悲悲戚戚的走進去，婉轉悲啼，「父皇……」

慕容深嘴角一抽：倒也不必如此。

太子已經在周贇懷裏哭上了：「父皇！父皇啊，沒有你，兒可怎麼辦啊！父皇，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兒啊！」

太后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無不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紛紛擦拭着眼角。

周贇卻被壓迫的喘不過氣來，又是這種感覺，這個香味……他想推開胸前的太子，可是手腳無力，他的動作反而像是在擁抱太子。

阿昭和慕容深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周贇看到他們眼裏彷彿能噴火，示意太子妃把太子拖走。可是太子妃竟然也跟着嚶嚶嚶的哭了起來，她身上雖然沒帶香包，卻也在李妃宮裏沾染過香氣。

這種香本就是針對周贇的毒所研製的，對尋常人無礙，可是周贇哪裏經受得住。

「噗」的一聲，周贇再次吐出黑血，暈死過去。

大殿中人仰馬翻，慕容深趁機對太后說道：「太後娘娘，此情此景仿若當年，還請太後娘娘早做打算。」

太后哭道：「晉王老賊，竟然死了也不讓聖祖皇帝的子嗣們安寧！難道聖祖皇帝的血脈都要絕於他手嗎？」

她壓抑住悲憤，對慕容深道：「傳大冢宰、大司空以及其他幾位柱國進宮吧！」事已至此，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了。

鄭道和王放互相交換了個臉色，慕容深微微頷首，走到外面叫來禁軍統領，一旦幾位柱國入宮，即刻封鎖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阿昭趁機走到後殿，賀若訥已在等候，問道：「東宮如何？」

「萬無一失！」

阿昭遙遙望着遠處天際流光溢彩，這麼好的天氣，可惜了。

顧棠也在看天色，他嘆了口氣，對道馨說：「我大概算不上一個好的醫者。」醫者父母心，可他卻還是太過顧及旁的了。

道馨卻說：「你做得對，治病救人的前提是醫者能保護好自己，如果自己都無法保全自己，又怎麼能治癒更多的病人呢？」她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對我來說，你和阿姊才是最重要的人，我只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經歷了那麼多事，道馨早就看透了一切，哪怕是世上最親的親人，也會在做出選擇的時候把你捨棄。

她的第一條命已經被父母丟棄了，由顧棠和顧櫻撿到的第二條命，她一定會保護好。

顧棠期期艾艾的說：「我總覺得，姐夫好像並不那麼希望我真的去救陛下。」

道馨一愣，繼而猜測道：「我時常出入貴族夫人們的內室，倒是聽說過，陛下和姐夫之間，似乎不像從前了。」

顧棠心裏一緊，立馬說：「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並沒有治癒陛下的把握。」他突然覺得自己離開皇宮是件正確的事，身為醫者，絕不能捲入宮廷鬥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