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禮 互不相欠
再次回到邊城街上，街道更加蕭條了。
兩人半步距離一前一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前者淡然從容，後者猶猶豫豫神情複雜地看著前者，執扇的手幾度抬起想要喊住前者卻又無奈放下。
一道雜亂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祁苑止步回頭，無視掉蘇允棋驚喜的眼神，目光落到更後面，是之前賣燒餅的老婦人挑著扁擔匆匆走來。
「大嬸。」
「哦！是公子啊！」老婦人看見了祁苑，也不停步，只回應了一聲，「今日收攤了，不賣餅了！」
「那什麼時候能買到？」祁苑喊住她正是打算買餅，不為別的，只是大嬸家的燒餅確實好吃，既然要離去了，不如買些備著，畢竟以後吃不到了。
賣燒餅的老婦人腳程飛快，就這一小會已經走到祁苑前面了她頭也不回，「又要打起來咯！這仗什麼時候打完，老婦人才能什麼時候賣餅咯！」
祁苑看著老婦人挑著扁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巷轉角，沉默了一陣，忽然開口：「蘇大哥，我們回去一下吧。」
「你是說……找表弟？」
「我們去城門。」
城門口，有守城兵役阻攔，蘇允棋說出自己的身份，強行讓看守大門的眾將士讓開，但反被罵了一頓。
「走了就走了！回來幹什麼！你們以為打仗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成？看著文文弱弱的，離開就罷了，好歹有幾分自知之明，現在又犯傻地跑回來，看來是不長腦子的！」
祁苑默默掏出五塊木牌，手指快速翻動下，木牌緩緩飄到空中，同時，一個又一個奇異的符咒和圖騰自木牌浮出，青色光芒如霧氣般籠罩在祁苑身上，這是靈氣實體化的表現。
木牌在青色靈氣的牽引下圍繞著祁苑周身旋轉，同時，在場的除祁苑外所有人皆是渾身一震，無法動彈，就好像被什麼定住了一樣。
祁苑神色依舊淡然，毫不在意他人的異狀，徑直走到城門。他看著這扇飽經風霜的大門，手掌覆在上面，靜心感受內中的元素材質，在腦海里繪製出了最合適的陣法圖。
心中有了定見，祁苑垂在左側的手忽然抬起，十六個木牌從手腕上的鐲子竄出，以更寬的距離繞著祁苑旋轉。祁苑步伐快速移動，指尖不停翻轉，繪出一個又一個陣法，將它按特定順序和位置打在門上，構成一個大的陣法。
然後，祁苑凝聚全身靈力，一掌打入地下！同時周身的木牌瞬間落下，鑲嵌在地面上！
「五行借力，土生金，起！」
祁苑腳下陣圖顯形，以五行為主，八卦為輔，八卦作底基，是為靜，其上五行輪轉，是為動，動靜結合下陣法更加玄妙非常。陣有十五尺寬，恰好將整個城門包含在內。
這是一個對城牆有加固作用的陣法，利用此地環境多沙土的條件，以施陣者的靈力為引，環境中的靈氣為輔助，將沙土和城牆中的土元素轉變為金元素，再結合城門上布下的多重法陣，使城牆變得更加堅不可摧，任他戰車大炮狂轟濫炸，皆不能撼動分毫！
但，情況有些不妙，此地靈氣稀缺，根本不能維持陣法！
那便只有以靈代靈，將自己身體里的靈力全數導入陣法之中，代替本該在環境中汲取的靈氣。
祁苑催動全身靈力，將其匯聚手中，導入陣法之中，頓時騰焰飛芒，陣圖外擴十丈！將整個城門完全包裹其中！
同時，城牆赫然拔高一丈！一丈雖不高，卻足以讓敵人無法藉助雲梯順利攀上城牆。構成城牆的材質也發生變化，雖還是土石磚的外形，但本質卻已如鋼鐵般堅不可摧！還能自成結界，使攻城弓弩難以射入。而城門上的陣法，更是改變了木門年久易摧的弱點！
破城門？別想了，就那低級的戰車，給你個幾天幾夜都破不開的！
「轟隆隆！」
不知何時開始，天空忽然陰雲密布，雲層中紫電翻湧，雷聲陣陣，似在醞釀何時落下一霹靂雷霆將那逆天之人擊得粉碎。
身體的靈力隨著主人的指引不斷流向陣中，祁苑汗流接踵，支撐不住單膝跪地，陣法一旦開啟便無法收手，只能被動地將靈力傳入陣中。
大意了，誰知道山下環境中的靈氣竟如此稀薄！區區一個加固陣法居然要靠他自身的靈氣去催動？！
雷雲蔽日，天空被黑暗吞噬，白日變為黑夜，唯有這城門處的陣圖還散發著金色的光暈。雷電依舊在雲層涌動，卻遲遲沒有落下。
而這時，他的眉心突然發出金色光芒，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轉來：「小苑，你在做什麼？」
祁苑抬頭，沒有看見熟悉的那道身影，便明白，是神識傳音。
祁苑將神識與對方相連，說道：「還情。那人留我住宿，請我吃餅，贈我銀兩，我必須要還他對我的恩情，斷去他加在我身上的因。但他身居高位，在邊城一呼百應，似乎什麼也不缺，我能做的，只有幫他守住這座城。」
「他予你小恩，你還他大惠，這並不對等。」
「是！但……他是我好友，我應當幫他的！雖然我對他的情誼還未達到拋棄一切的地步，但在不損害自身利益下救他一次，也算是就此抵去這一段意外的因果。只是我沒想到……」
「你沒想到山下靈氣稀薄。且你的舉動，讓天，不滿了。」
「是，如果時間重來，我一定會早早離開。」
「小苑，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是真實想法嗎？祁苑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既然做出了選擇，那也沒什麼值得追根揭底的。
終於，在靈力即將耗盡前，對城牆的改造已經完成，祁苑斷開對陣法的支持，光芒散去，人卻是因為靈力的大量透支而站不起來。在場眾人也脫去桎梏，紛紛驚疑不定。
就在此時！一道雷霆落下，直向祁苑而來！
「阿苑！」蘇允棋驚呼。
雷霆奪命而來，祁苑卻沒有氣力躲開，就在祁苑將要被擊中時！額頭的金光突然竄出，變作護罩將祁苑護在其中，而那道氣勢洶洶的雷電卻在觸碰到金罩的一瞬間消散了。
擋下一擊后，金罩再度化作金光，直向雷雲而去！
雲層翻湧，金色光芒和紫色閃電若隱若現，在烏雲中不斷分離交織著，似鬥爭，似纏綿，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樣的爭鬥並沒有持續多久，最後以烏雲帶著紫電飄走，金光消散收尾。守門的小將向祁苑道了謝，也為之前的言語道了歉。
「哇哦！阿苑你也太神了！」蘇允棋簡直要跳起來了，「唰唰幾塊牌子一扔我們就動不了了！那是什麼法寶嗎？還有剛剛地上發光的圖案是什麼？還有還有，那雷為什麼要劈你？對了對了，這城牆……」
蘇允棋很是驚奇，祁苑的能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這哪裡是山人，這分明就是仙人！
必須要忽悠進己方陣營！
「不過一個簡單的陣法，不足為奇。」祁苑翻手摸出一顆丹藥吞入口中，丹藥入口便有了效用，氣力值漸漸恢復。
「哦哦，陣法啊……」蘇允棋點點頭，「哈哈！有阿苑相助，這場戰役我們贏定了！」
祁苑藉助丹藥的效用運轉為數不多的靈氣，調息片刻，才緩緩看向蘇允棋，「我要走了。」
「誒？為什麼？」
「這個陣法對你們可有幫助？」
「當然！幫助可大了！可這……」聰明如蘇大公子，一下子就想到其中關聯，「所以阿苑想用個來抵消那一百兩銀子。」
「嗯。」
「阿苑不是因為我們是好友才幫忙的嗎？」
「也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主要還是因為你們對我這段時日的照顧，我想要回報，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蘇允棋展開摺扇遮蓋住半張臉，露在外面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扇面上的桃花也是半開半合的狀態，「阿苑想要以此來與我們劃清界限，可有想過，你還我們如此大禮，現在……是我們欠你了。」
蘇允棋言語輕飄飄的，帶著蠱惑人心般的磁性，微眯起的眼睛更是讓人看得心裡發虛。
但發虛的是旁觀的別人，祁苑無所謂道：「小小陣法，不算大禮，不過剛好低過你們對我的恩情。」
「所以阿苑一定要走？」
「一定要。」
「去鈦州？」
「是。」
「那我們同行吧。」
「不必。」
「哎呀呀！阿苑莫要誤會，我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在鈦州，我也正要去拜訪他，才想著與阿苑同行的。阿苑可不要拒絕啊~」
「你不管鍾離了嗎？」
「嗯……」蘇允棋低吟一聲，輕聲喚了一個名字——月松。
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旁邊巷子的拐角走出，在蘇允棋身後站定。
祁苑有些驚異，這個人一直跟在他們身邊他竟毫無察覺！
是那天制住他的高手！
高手兄一身黑衣簡單幹練，頭髮高高束起，面容清冷，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生死與共的兄弟，月松。」蘇允棋手臂搭到黑衣男子身上，整個人半掛在上面。
祁苑點頭：「嗯，你武功很厲害。」
「你也不差。」聲音冰冷毫無感情。
「好了好了。」蘇允棋走到祁苑身邊，面對著月松，「月松，鍾離就拜託你了，一定要讓他活著回來！」
月松看了看祁苑，對蘇允棋點點頭，「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