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心小樹林
風卷薄雲，堆積出的雲層掩住鑲嵌在空中紅日日，橙黃的光在樹冠上作最後的停留，光斑越過樹梢落在地上，輕柔的風掠過，在樹林中激起一片漣漪，枯葉自樹梢輕輕垂落，被人無情一腳踏入泥土。
江湖多事，尤其是在山林之中。
樹木聚集之地最易隱藏身形、埋伏人手，若是有些輕功上乘的人還能藏在樹梢上，使人難以發現。就算是打起架來，樹木也是最佳的借力和阻擋工具，畢竟樹太多的話……
是會不小心撞樹上的……
「唔！」
林中忽然傳來一聲悶哼，穿陣而來的祁苑正扶著樹榦手捂額頭。
頭好痛！
因靈力不足的緣由，此次所繪陣法不僅無法攜帶他人，還不能精確掌控位置，導致傳出陣隨機落到了某棵大樹面前不到一尺的位置，被傳過來的祁苑自然無法避免地撞樹上了。
捂著額頭緩了緩，祁苑才開始觀察現在的狀況。
這哪兒……？
此處與邊城外的荒蕪不同，有山有樹，雖談不上山靈水秀，但也比邊城好上太多了，
兜兜轉轉好幾圈，微風帶著幾分涼意吹落了樹上本就不多的枯葉，祁苑感受著風帶來的訊息，風來的方向，是青山綠水、人間炊煙，應當就是南方了。
一路向南行，樹木多了起來，樹枝上也不再只剩幾片褐色枯葉顫顫巍巍掛著，而是多了幾抹金黃色，滿樹褐與黃交雜，倒是多了幾分秋日的暖。
走了大半日，又翻上一座山，祁苑站在山脊上，視野忽然開闊起來，垂目望去，前方已不見多少高山，僅是零零散散幾座小丘呈環繞之勢，在其中間土地平曠、屋舍儼然，目測這個房屋密集處有城鎮大小，應該是有街坊集市的。
稍作歇息，祁苑便準備下山。行至半山腰，變故橫生！
「站住！」
祁苑止步，掃了一眼突然從一旁竄出的一大群人。「何事。」
「看不出來嗎？！打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一個壯漢揮舞著手中大刀，試圖恐嚇這個無辜路過的少年。
「憑什麼？」祁苑歪頭，有些不理解，你要我就得給？他看起來很傻嗎？、
「哈哈哈！」
祁苑的問題顯然引起了山匪的笑點，他們看著祁苑大笑著，就好像在看著一個待宰的羔羊。
「喂！小朋友。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吧！哥哥好心告訴你，干我們這一行的，不是搶錢就是奪命，看在你是第一次出來的份上，要錢還是要命哥哥給你個機會自己選！」壯漢大刀扛在肩上，笑得十分『善解人意』。
「搶奪不義之財，徒增血腥惡業，你等必會自食惡果。」這些人張口閉口就是殺人奪命，令他十分不喜。
「給臉不要！殺了你一樣能收刮你身上的財物！」說著壯漢就要揮刀砍過來。
祁苑絲毫不懼，眼神輕飄飄落到壯漢揮刀的手上。
慢，真慢。
大刀臨近身前，在場眾人幾乎都能預見即將到來的血腥場面了。但祁苑註定不能讓他們如願，不過隨意側身後退，輕輕鬆鬆便躲過了這一擊。同時借勢踏過某一個山匪的肩膀，輕功躍上樹梢。
「可惡！居然是個練家子！」
一群人看祁苑上了樹，罵罵咧咧地準備上樹砍人。
祁苑漠然以對。太弱了，這群人當真讓他連動手的想法都沒有，雖然他也確實不喜歡動武。
忽的樹下的人沒了聲響，只見人群劃成兩排，中間讓出一條路來，一名獸皮衣女子走上前來。
女子皮膚稍黑，五官倒是端正，比較引人在意的是一雙明亮的黑眸，只可惜，眸中的光已被塵埃蒙住，失了原本的光潔。
而此刻，那雙黑眸正緊盯著樹上的祁苑。
祁苑不太喜歡被人一直這樣盯著，他輕皺眉頭，正想突圍離去，那女子說話了。
「你長得不錯，安樂寨正好差個男主人，留下，可以活命！」
「沒興趣。」
「姐可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
話語落，女子奪過旁邊隨意一人的大刀，那人被拽得一個踉蹌，女子順勢抓過肩膀，踏背借力沖向祁苑！
祁苑俯視著向自己衝來的女子，隨手摺斷旁邊樹杈上的枝條，順著劈過來的刀勢側身挑開刀身，並一腳把剛剛借力跳上來的女子踢下去。
作為這伙土匪的頭頭，女子還是有些實力的，她沒有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很利落的旋身穩住身形。單手捂住被踢到的肚子，有點隱隱作痛，但傷害不大。
她咧牙笑道：「哈哈！有點意思。你的留情是因為喜歡上姐了嗎？」
「自作動情。」祁苑吐出幾個字，也不再看這女子，他此刻只想離這些人遠遠的。
將為數不多的靈氣聚於腳下，腳壓樹梢，躍到另一棵樹上，以此反覆，逐漸離去。
有土匪正打算追上去，女子抬手一攔：「那小白臉從北方過來，要知道那方只有一個邊城，而從邊城到這兒可是一路荒無人煙，想必他也風餐露宿了好幾日……再往南不遠就是五里鎮了，他必會在那兒留宿，機會我們還是有很多的，不急這一時……」
祁苑動作不慢，很快這群土匪就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影了，就算這時候追也來不及了。
……
五里鎮。
夜色微涼，冷風從窗外侵入房間，油燈上的火苗被吹得東倒西歪，床上的掛得好好的帘布也被風吹得揚起，猛地拍到祁苑臉上。
「唉。」
嘆息聲在房中響起，出聲人祁苑只得從入定中出來，認命的去關窗戶。
修行之人倒是不畏寒，只是這風總是吹得房中的物什狂魔亂舞，擾亂他的修行。下午離開樹林的時候又用了不少靈力，要靠打坐入定來吸收環境中的靈氣不過杯水車薪，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靠時間來慢慢恢復了。
唉，真是越發想念山上的日子了。
關好窗戶，轉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噗——」
剛入口就被澀得噴出來。
好難喝的茶，這是給人喝的嗎？虧那店小二對他奉承的很，卻不想連這解渴的茶水都這麼敷衍了事。師父說得沒錯，山下之人喜歡用虛假面具掩蓋心中真實，人心虛偽！
嗯……鍾離除外，畢竟他的茶還挺好喝……
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怎麼樣了，他留下的陣法由於靈氣受限，最多只能維持兩日，也不知鍾離能不能在這段時間扭轉局勢，還有蘇允棋，他看起來身體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離開邊城……
忽然敲門聲響起。
「叩叩。」
祁苑又只得前去開門，門外是一個看起來有些乾瘦的年輕小伙，肩上搭著一塊抹布，手上端著熱菜，一臉討好的樣子。
「客官，您的菜好了。」
「我沒有點菜，你送錯了。」
見祁苑要毫不猶豫地要關門，那小伙連忙喊住：「哎哎，客官，不要著急拒絕！聽我解釋啊！」
「你說。」祁苑一向有耐心。
小伙眼珠子在眼眶內軲轆打了個轉，很是機靈，他快速解釋道：「是這樣的，今日我們老闆遇見了她的心上人，心情大好，所以打算請今日住店的客人吃幾個菜，這是我們老闆的一片心意，還請客官不要拒絕。」
「原來是這樣，替我謝過你們老闆，祝她與她心上人早日修得同心。」祁苑毫不懷疑，接過托盤。
「客官請慢用。」
將裝菜的托盤遞到祁苑手上后，小伙笑著連連稽首，像是完成了任務一般，快速離開了。
祁苑心想這店小二是要快點去給下一位客人準備吧，如此熱心，他對他們老闆可真好。
菜色豐富，兩葷一素，顏色也是搭配地極好，只可惜他不吃葷。將兩道葷菜移到一邊，看到一旁的茶壺，想起剛剛那澀口的茶水，突然覺得礙眼極了，抬手將其掃到一邊，茶壺離桌沿只剩半指距離。
拾起筷子，拈上一片素菜，放入口中咀嚼。
嗯……味道尚可。
兩口下肚，感覺味道還不算讓人失望，端起米飯正要和著吃，卻突然感覺大腦沉重，眼睛疲憊，手也有些無力……
這是犯困了嗎？但也不該來得如此突兀啊！
難道飯菜有毒！
不講道理，好歹讓他吃完啊……
『哐當』一聲，上半身已經倒在桌上，連帶著礙他眼的茶壺也被無意識的手碰倒，掉到地上伴隨清脆凌冽的響聲而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