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人間，也是地獄
「真是服了你了，撈個魚籠也能把自己撈水裡去！」
周瑤一點都沒懷疑洛鯉的話，拉著她和馮招娣往裡屋走，陳倩倩主動去提了壺熱水進來讓兩人擦洗。
時值深秋，雖說白天太陽還挺大，但傍晚卻已經透出了幾分涼意。
洛鯉動作迅速地擦洗乾淨，見馮招娣束手束腳，連去熱水盆里扭毛巾都不敢，乾脆叫上周瑤，用香皂把她從頭到腳洗了個乾淨。
翻了翻衣櫃，洛鯉終於知道上次周瑤給她找衣服的艱難了——讓馮招娣穿她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裙子，好像不太合適。
可她僅有的兩套長袖長褲還是軍裝，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村裡比裙子還扎眼些。
猶猶豫豫地把軍裝翻出來，周瑤一看就往她腦門上戳。
「趕緊收起來，你是生怕村裡沒人說閑話是吧？」
數落一句，周瑤拿了一套自己下地常穿的粗布衣服遞給馮招娣。
馮招娣連連道謝，忙不迭地換上衣服，生怕慢一秒就會被套上軍裝一樣。
洛鯉：「......」
換上灰撲撲的粗布衣裳后，洛鯉又把隨手塞在枕頭邊的玉顏膏放進她手裡。
「這是玉顏膏，專門治臉上痘痘的，每天起床和睡覺前，用清水洗乾淨臉再塗。」
伸手微微抬起馮招娣的臉，見她一抬頭就不自覺的往後縮，想重新藏起來，洛鯉嚴肅地皺起眉來。
「說了你的臉能治好，但你再這麼成天低著頭，很容易造成頸椎變形，還會下巴后縮。」
「到時候你就算臉治好了，也丑！」
自從知道洛鯉是鎮上醫院搶著要的厲害醫生后，她說話就是有權威性的。
這話一出，不止馮招娣僵住了后縮的動作，連一旁的周瑤和陳倩倩都下意識把頭抬起來了一點。
綳著小臉，洛鯉說道：「想來你自己也有體會，臉上的痘痘很容易反覆，就算平復下去了，或許第二天又冒出來了。」
馮招娣緊張地看著她，用力點頭——就是這麼反反覆復的長痘，一次次消磨了她的希望，才讓她覺得這張臉再也不可能好起來了。
洛鯉放緩了聲音，「長痘的原因有很多，你想深入了解的話，抽時間來衛生室我給你系統的講解。」
「現在你要記住的，只有三點。」
洛鯉豎起手指，「首先，每天除了擦藥，其他時候都別去看你的臉，最好想都別想。實在忍不住就多幹活兒，忙起來就沒空想了。」
「第二，保證充足的睡眠。」
洛鯉睨著她，「我說的可不是躺在炕上攤煎餅，得真睡過去才算。每天最少睡夠八小時，睡得著的話，十個小時也行。」
女人對外貌的關注可不受時代的局限，聽到這裡，周瑤忍不住小聲插嘴。
「多睡覺就能變漂亮？」
洛鯉一說起這個就情不自禁跟著酸，「能睡覺的好處可太多了！」
「我跟你們說，之前我認識一個阿姨，四十多歲了，也就秋冬特別乾的時候會塗點蛤蜊油。」
「她就是特別愛睡覺，每天雷打不動睡十多個小時。那皮膚嫩的，跟她女兒上街，任誰看都是親姐妹！」
洛鯉舉例的人就是她上輩子的師母。
每次她趕上特殊情況熬大夜之後，看著臉上的油光和濃濃的黑眼圈，就對師母能按時睡覺的生活充滿嚮往。
周瑤聽著心動到不行，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勁。
「可我每天睡得也不少啊，特別前陣子累得回來恨不得飯都不吃直接睡，怎麼沒變好看？」
洛鯉白了她一眼，「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防晒！」
「二三十歲臉上就開始長斑點的，九成九是因為不知道防晒！」
洛鯉簡單地給幾人科普了一下紫外線對皮膚的傷害。
「你們想想，為啥都是三十齣頭的歲數，村裡的女人看著就是要比城裡的女人老？」
「原因就是村裡的女人每天得下地幹活兒，有過的糙點兒的，連帽子都不戴，成天這麼曬，能不老得快嗎？」
周瑤目瞪口呆——她就是那個圖方便，只有日頭最辣的那一會兒才戴帽子的糙女人。
陳倩倩已經默默翻出壓箱底的絲巾，折成三角形，蒙面大盜一樣地遮住臉。
洛鯉誇獎道：「倩倩這樣就很好嘛！除了絲巾還能用棉麻的口罩，效果是一樣的。」
周瑤艱難地乾咽了一下，「可這也太難看了吧......」
陳倩倩難得堅定地捂著臉，「我媽前幾天來信跟我說，我從小喜歡的鄰居哥哥今年就要退伍了，正好過年安排我倆相親。」
「離過年也沒多久了，我一定不能長斑變黑！」
洛鯉鼓勵地朝她豎起大拇指，又嚴肅的對馮招娣道：「你的皮膚本來就不健康，更不能被太陽暴晒，出門一定要戴好帽子。」
一場護膚知識小講座結束，洛鯉聽到秦二虎又在外邊扯著嗓子喊了，連忙拉著馮招娣起身。
「我先和二虎一起送招娣回去，晚上給你們帶好吃的，記得給我裝壺熱水啊~」
「哪天短過你的熱水？」周瑤嫌棄，「快去吧，晚上早點回來！」
出了知青點，馮招娣不好意思道：「洛醫生你忙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沒等洛鯉說話，秦二虎就撇嘴道：「得了吧，我來的路上繞去你家看了一眼，你奶正罵你成天偷懶不知道做飯，要把全家活活餓死呢。」
「有嫂子陪著，說不准你還能少挨兩棍子。」
洛鯉聽得直皺眉，但也沒多想，因為鄉下老人打自家小輩那是理所當然的，誰來也管不了。
馮招娣家離知青點倒是不遠。
遠遠看去，房子雖然是土牆壘起來的，但也是寬敞的三大間。
結果走近一看，洛鯉都震驚三間房是怎麼住下這麼多人的！
不用往屋裡看，單種滿菜的院子里，就有七八個小孩在打鬧，大的七八歲，小的估摸著才三四歲。
最高的男娃一見馮招娣，立馬扭頭朝屋裡大喊大叫。
「奶！賠錢貨捨得回來了，我給你拿燒火棍去！」
另幾個小的也拍著手蹦蹦跳跳，「哦哦——打死賠錢貨，打死賠錢貨！」
洛鯉整個人都麻了。
恍惚地偏頭，本應最恐懼的馮招娣，卻平靜的彷彿一潭死水，甚至還能不好意思的朝洛鯉笑笑。
「我自己進去就行，山女你快回去吧，別一會兒我奶打人嚇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