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

第一章 新婚

外面呼嘯的風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眼前的懷孝倒是睡的正熟,可能是發覺我有動靜,無意識的緊了緊抱着我的雙臂,搖籃里,嫮雲睡的香甜。習慣似的,聽見他倆均勻的呼吸聲讓我心安,任外面的風聲再呼號我也不覺得害怕了。躺在懷孝的臂彎里想起過往的一切,彷彿是經歷了一場綿長而悠遠的夢……

那是夜的天氣極好,我矇著蓋頭緊張的坐在床沿,冰涼的雙手早已沒了知覺,心中千萬遍的想着上轎前娘的叮囑。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隱隱的聽到外面似乎有了聲響,是開門的聲音和窸窣的腳步聲,我聽的很真切,那人的腳步聲很輕,這是常年習武之人的習慣。家中的哥哥就是如此,那是多年征戰沙場而練就的沉穩。若不仔細聽,這樣的聲音很容易被外面的喧囂聲掩蓋。王府的盛宴似乎還未結束。天子最信任的胞弟娶親本就是天下同賀的喜事,娶的又是相府的千金。且不論傳言說當今聖上是靠着相府的扶持才得以在奪儲的鬥爭中笑到最後,光是當今太后親自證婚便顯出了這場婚禮的氣勢。一時間王都里的皇親貴胄,富商大賈,都雲集在這王府之中,卻不知有幾人是來真心祝賀的,一場別人的婚禮倒成了他們登場的戲園。

我隔着蓋頭聽見那人的腳步似乎在了我的前面停下。屋子裏又恢復了剛才的安靜,與外面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也不說話,就那樣站着。長久的沉默后突然響起倒酒聲,我聽的很仔細,不敢漏掉一丁點的細節。

「你早些休息,我先出去了。」這大概是我今天聽到的最真切的一句話了,卻叫我驚慌。想着出嫁前娘和嬤嬤們的叮囑,急急的說:

「嬤嬤說,這蓋頭必須得新郎親自來揭,否則是不吉利的。今晚,怕是得勞煩王爺動一動手。」說完,屋裏又是長久的沉默。之後倒酒的聲音重新響起,不知響了幾聲后,我突然覺得鳳冠的重量輕了些,但眼中仍是一片黑暗。

「睡吧」這一次我聽出了他語氣里的拒絕。

「王爺是要走了么?」我問他。「向染有一個不情之請,我……能否摸摸王爺的臉呢?」這要求對一對初見面的陌生男女來說,實在是過分了些。但,外面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夜王府的新娘,相府的千金是一個瞎子。

我爺爺是輔佐三朝君王的老臣,與當今太后是實打實的表親,位居高位。卻不想早些年被奸人所恨,以毒藥混入爺爺的食物中卻被我誤食。是太醫院之首陳衛太醫拼盡畢生醫術才得以保全性命,但眼睛卻救不回來了。后奸人被查處,原是一位大臣之子強搶民女被我爺爺撞見,救下被搶的女子並重罰了這位大臣的兒子,遭到了報復。結果是,他滿門流放,而我的世界從此沒有了日夜更迭,四季交換,只有那晨曦永不來臨的夜晚。

「我知道,要王爺娶一個瞎子,實屬委屈。向染不敢想能得王爺垂愛,只盼著能以手代眼摸摸王爺的樣子。盲人看不見,手和耳朵便是一雙眼睛。我即嫁了王爺,名義上便是王爺的妻子,總…總要知道自己夫婿的樣子,他日也好能認出自己的夫君來。」

邊說我邊以手摸索著向前走了幾步,渾然忘了這不是我所熟悉的相府,不想被前面低矮的障礙所拌摔在了地上。從前相府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熟知的。爹娘知道我行動不便,吩咐下人不許改變相府中的事物擺放,所以,從前在家中我雖眼盲倒也不至於磕碰摔倒。

只覺有梔子花淡淡的清香傳來。

「苦肉計么?」耳邊的聲音很輕,卻好聽的很。語氣里透著不容質疑的堅定,他挽着我的左臂將我從地上扶起。這個人便是我的夫君么?

聽到他這樣說,我只覺得有趣,完全不生氣,臉上不自覺的浮上笑意。問他:

「那我的苦肉計奏效了么?」邊說,邊順手正了正頭頂似有些歪斜的鳳冠。我感覺到,扶著鳳冠的手正被另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起。這個人的雙手真溫暖啊,完全不似我的冰涼。他應該高我許多,只覺他將我雙手抬起,放在他溫熱的臉頰,我輕撫起他的臉。這個人應該長的很好看吧,高挺的鼻樑,立體的眼窩,濃密的眉毛,飽滿的額頭,皮膚細膩與哥哥常年征戰沙場染上的粗獷完全不同。我撫着他的臉,心中不自覺的想像着他的樣子。原來,這個人就是我的夫君啊。

「摸夠了么?」聽他這樣問,我適時收回了雙手。福了福身說:

「謝謝王爺成全。」

「嗯。我叫你的陪嫁丫鬟進來服侍你,你早些休息罷。」說完,屋裏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碧兒進來后打發了一堆王府的侍女。待我卸下一身行頭沐浴時,房間里已經沒有了梔子花的香氣,外面也似乎靜了下來,偶爾能聽見風拂過樹的聲音和幾聲貓叫。我躺在不熟悉的床榻上,想着兒時相府里的一切,想起那曾經見過的藍天,想着與哥哥偷偷爬樹的欣喜,想着爺爺一遍遍講起年輕時軍營里的故事,直到倦意襲來。明天的事還是留着明天再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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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下堂妻:盲妃難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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