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罪

「這……這不可能……」

「他才修鍊多少年，如何能夠凝聚皇印？！」

「距離天靈高度十二尺，氣息霸凌兇悍，更有吳王真名，這是貨真價實的一龍霸道皇印啊。」

「吳王！就讓我來試試你皇印的威能吧。」就在眾人盡皆陷入驚駭之中時，一聲暴喝炸響，聲音之中蘊含着無盡的憤怒和屈辱感。

鳴山突然排眾而出，龐大的身軀上泛起灰黃色光芒，如同一顆彗星般向著吳王疾沖而去，就在這時一道渾厚的聲音自虛空傳來。

「退下！」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只此一聲喝令，卻是讓原本勢不可擋的鳴山硬生生定在了空中。

「嗡！」

一聲之後，一股足以令天地凝固的壓迫力以吳王為目標突兀襲來，這一刻，萬物禁聲，天地失色，饒是千丈之外的大武君眾人都為之噤若寒蟬，而處於壓迫中心的吳王，黑髮與長袍狂亂飛舞，那座能令萬物懾服，天地共敬的皇印似乎也有些抵擋不住，從而在劇烈顫動着。

吳王艱難抬頭向高空遙望，只見極遠處一顆黑點正在快速落下，好似天空出現了一個黑洞，那黑點速度奇快無比，瞬息間便是到達吳王頭頂千丈距離，而這時他方才看清來物。

那是一根似金非玉般的手指，準確的是一根巨大如擎天玉柱般的手指，自高天轟然垂落而下，指尖浮現著一個黑色古字，它太過強大，就算是將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吳王身上，但溢散而出的威能，也使得方圓千里的地面再次崩潰凹陷，此一擊抵得過大武君眾人合力。

「宮主的神罰指——告罪！」

「吾定罪業，天地共罰！」

「一旦被擊中，如果不死的話，吳王再也不可出現在此界之中，強行跨界而來，便會受到此界天地之罰。」

大武君遙望神罰指，眼神凝重，他本想冒大不韙前去協助吳王共同抵禦，卻被一道無形的禁制禁錮住無法動彈，他心中明白，這是宮主給予他的提醒，不要再挑戰對方的底線。

與大武君相反的鳴山，卻是顯露出興奮之色，這個一直被他所看不起的人族，竟然會如此快速地凝聚皇印，這是對他最極致的侮辱，再加上之前被對方斬去一臂無法恢復，他方才知道這是皇印的力量作祟，從而令他心中對吳王的恨意到了頂峰，此時宮主出手，他自然是希望吳王在此一擊之下灰飛煙滅。

吳王雙目凝視正在急速落下的神罰指，心中震撼，鎮天宮主未露其人只是橫跨空間發出一指，便讓人升起無法抗衡的感覺，但自己已經成功凝聚皇印，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畢竟皇印乃是人族利用數萬年時間得證而出的專屬於人族的至高力量之一。

「嗡！」

皇印猛地一震，隨即逆空而上，直衝即將落下的神罰指，疾飛之中，自它體內向外噴薄出無盡火焰，火浪洶湧鋪展而開，如汪洋傾瀉，瞬息便將目及之處全部覆蓋，劇烈的高溫，彷彿連空氣都被燃燒殆盡，下方早已經破碎不堪的地面，此刻正在這種溫度之下快速融化，化作一泊岩漿湖。

火焰鮮紅似血，艷麗如妖，望之像是心神都會沉寂其中。

緊接着火焰正中心處，一抹琉璃色與白色的光華升騰而起，宛如花心一般，下一刻，花心綻放，這兩種色彩相互交織糾纏，迸發出強大的引力，將下方血紅色的火焰捲起，於半空形成一朵碩大無朋的火焰紅蓮，當紅蓮出現之時，狂暴的力量席捲八方，使得這片天地開始變得躁動不安，似乎是在懼怕這朵紅蓮的威力。

即使是大武君眾人此刻都是被烘烤的汗流浹背，面露驚色地向更遠處退走。

「妖焰帝血！九炫琉璃火！凈世虛炎！難怪吳王如此年輕便能夠凝聚人族皇印。」一人邊退邊驚訝地感慨道。

「然也，這三種火焰，每一種都有驚世之力，想要降服難如登天，但吳王卻同時擁有它們，此等天賦，吾所不能及也。」另一人如是說道。

「傳聞吳王還有一種本命火焰，更為強大，此時對抗宮主的神罰指卻是沒有出現，真不知是自尋死路，還是藝高人膽大啊。」又一人說道。

鳴山怒火中燒，岩石一般的巨大身軀上竟是掀起層層石浪，在聽到眾人對吳王的讚揚之後，更是異常憤怒，吳王初入鎮天宮直到叛出之前，自己每每都能壓其半籌，但如今看來，這隻不過是後者示弱而已，想到自己竟被吳王戲耍多年，以及感受到高空那朵從未見過的紅蓮所蘊含的恐怖威能時，心中萬分羞憤，湖泊大小的雙目狠狠地盯着吳王，欲食其肉。

大武君除卻一開始見到吳王皇印有些驚訝之外，並未表現出過多的詫異之色，因為他從未懷疑過吳王的實力，只是在神罰指出現之後，他眼中多出了一絲凝重與擔憂。

高空中，三火紅蓮綻放出驚世之威，毫無畏懼地迎著神罰指直衝而上，二者速度都是極快，相對而行，瞬息間二者便是撞在了一起。

沒有振聾發聵的巨大響動，也沒有爆裂般刺目的光華，只是見到二者接觸之處，空間在極度扭曲，正中心處好似出現了一道黑色漩渦，將對撞產生的力量以及溢散而出的餘波，全部吸納了進去。

「啵！」

一聲輕響，本來應該極致爆發的兩股力量突兀地消失，讓做足準備迎接強烈衝擊的大武君眾人十分錯愕，這種心理巨大的落差感，使得他們心中異常難受，胸口發悶，神情恍惚，幾欲吐血。

「吳王……敗了……」

就在眾人發懵之際，奇異霧團率先醒轉，驚叫聲將眾人喚醒，忙抬頭看去，就見到一襲紅影從高空急速向下方墜落，周身黑氣縈繞，黑髮凌亂，紅袍破碎，口中噴涌而出的大量血跡隨勁風飄散。

「吳王，死來！」

鳴山暴喝，此時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吳王氣息十分萎靡，它又怎會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全身重新化作一顆巨大的灰色流星，向著吳王衝去。

「鳴山，你敢！」

大武君急怒，但之前受到鎮天宮主的禁制，他動不得半分，只能毫無作用地怒吼，他十分清楚，吳王敗北，已經是被鎮天宮主定罪，受到神罰指的牽引，此界天地將會對後者進行天罰，即便鳴山此擊不足以取其性命，可只要被拖住，等天罰降下，吳王亦是必死無疑。

「呼！」

就在鳴山動身之時，吳王所在的半空突然出現一艘巨大船隻，船身長百丈，高三十丈余，其上亭台樓閣，雕樑畫棟，碧瓦琉璃，奢華異常，側身之上有着一幅熊熊燃燒的圖案，像是一隻巨大的金色眼眸，除此之外，船身上刻畫着密密麻麻的奇異符紋，散發着陣陣強烈的空間波動。

在大船出現之時，吳王消失不見，緊接着大船轟然疾飛而去，竟是鑽入虛空蹤影全無。

「界舟！啊……」鳴山撲了個空，大吼著用巨爪拍擊空氣，發泄自己的憤怒，隨後它轉身向鎮天官其中一人吼道：「食空，趁現在追尋界舟的空間波動，本座要那個叛徒死！」

被點名之人亦是十分奇特，全身如水波一般不停地波動着，時而顯出有如人族一般的外形，時而隱於虛空，唯有一張長滿黑色利齒的巨嘴一直顯露在外，它聞言不疾不徐地說道：「鳴山大人還請息怒，吳王界舟有些詭異，在起航之時便自動抹去了痕迹，即便是我也無法察覺它究竟飛往何處，恕我無能為力。」

鳴山怒道：「不可能，你之一族乃是頂尖的空間族群，怎會追尋不到區區界舟的痕迹，你也在戲耍本座？」

食空面對這威脅之言，依舊平淡地說道：「在下不敢，是實在追尋不到。」

「你……」鳴山大怒，還欲追責食空，卻被高空飄落而下的聲音制止。

「行了，食空所言非虛，吳王界舟隱蔽，直入其『新界』之中，以他縝密的性格，不會留下任何能夠追蹤的線索。」

「宮主！」

鳴山心有不甘地說道：「難道就任由他跑了？此獠不除，以他的天賦，將來必成我界大患。」

鎮天宮主說道：「『新界』方位，本宮還需些時日來進行推測，今日他被本宮重創，若一直隱於新界不出，你等也無能為力，但吳王自立新界，卻非一人之功，他籌劃多年必然籠絡了些強者護航，所以今日起，你等便以此為目標，追捕或誅殺其擁護者，此任務難度極高，因為至今為止，就連本宮都不知道吳王的擁護者是否全為本界中人，若是如此，此項任務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就如鎮天宮主所說，如果此事牽扯到他界之人，想要追殺吳王擁護者無異於大海撈針。

……

「新界」。

虛空波紋浮現，一艘紅色巨船穿越而出，在即將落下之時又突兀地消失不見，只有一道紅色身影徐徐降落在下方的草地之上。

此處是一座大山的頂峰，卻綠草如茵，山花爛漫，清風徐動，攜帶着花與草的清香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聞之欲醉，但是這裏的事物卻都不是如此的美好。

站在崖邊極目遠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淹沒在重重薄霧中的巨木，上下皆不見其源頭，只能隱約見到巨木身上佈滿著無數令人心驚的黑洞，散發着沉寂般的死氣。

而在巨木周圍，更是凄慘，上百座山峰正在崩毀破碎，江河倒灌，水流噴湧上半空又消失不見，大地破裂，無數岩漿上涌，映紅了半邊天空，儼然一幅末日景象，可是這些本該攝人心魄的自然毀滅，卻詭異地聽不到任何聲音，彷彿與草地這邊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此時崖邊正盤坐着一尊巨大的身影，渾身赤紅如火，面容兇惡，雙目如燈，耳大如扇，簸箕般大嘴之中獠牙交錯，但就是一個這樣的怪物，卻是束髮高髻，僅有四指的大手上搖著一把巨大的白紙扇，眼望着遠處的山河破碎，一臉的悲戚模樣，着實是有些滑稽。

而在這大怪物的右肩之上，卻是坐着一個人族模樣的嬌小女子，此女子容貌妖艷，媚骨天成，水靈靈的桃花眼彷彿能讓人瞬間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加上嬌柔細膩的聲線以及清涼衣着所展露出的大片嫩滑的雪白，隨意的一個動作便能夠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立即化作一團熾烈的火焰，端的是一個禍害死人不償命的世間尤物。

上空的紅色身影落下之時，這二人似有所感，同時轉頭向上方看去。

「陛下！」

大怪物快速起身，晃動着足有三丈的高大身體向紅色身影落下處衝去，而這紅色身影正是剛剛從鎮天宮主手下逃脫而出的吳王，當大怪物二人看到吳王此時凄慘的模樣時，皆是大驚失色，完全無法理解這位在自己心中絕對無敵的陛下怎麼會受傷，還是如此重創。

「青魅，陛下受傷了，快拿天喜丹給陛下服用。」大怪物邊跑邊瓮聲瓮氣地吼道，語氣十分焦急。

嬌小女子用小手毫不留情地擰住了大怪物的耳朵，嬌喝道：「離陛下還這麼遠，現在拿出來有什麼用，倒是你平常吃這麼多，關鍵時刻卻跑的這麼慢，如果你接應不及時讓陛下摔著了，我就讓你到墮落黑暗裏待個十年八年。」

大怪物聽到對方威脅的話語，龐大的身子不由得抖動了一下，想到墮落黑暗的恐怖，他大喝一聲后原地起跳，向著尚在千米高空的吳王衝去，但饒是他彈跳無比驚人，也在百米之後開始乏力。

「嘭！」

就在身體即將墜落之際，大怪物突然大腳猛踏，腳下氣波震動，空無一物的半空，像是突然出現了落腳之處，他藉著這一力再度向高空衝去，在力竭之時，另一隻腳同樣如此，讓他不至於落下，周而復始，很快他便是衝到了吳王身下，雙手呈碗狀高舉，動作輕柔地將後者接到了手中，生怕摔到吳王一絲一毫。

與此同時，青魅離開大怪物肩頭，跳到了掌心中來到吳王身邊，近距離開始吳王慘狀后，她竟是有些泫然欲泣，隨即她從心口的衣衫之中拿出了一顆乳白色的丹藥，輕輕掰開吳王的嘴巴餵了進去，而後又十分心疼地用小手抹去吳王臉上的血漬。

青魅捧著吳王的雙手，輕聲道：「赤魁，落下的時候動作輕一些。」

大怪物沒有回話，而是將一隻手蓋在另一隻手上，等確認如此做對掌心內的二人萬分安全之後，他才用同樣的方法向下方落去，速度和動作也緩慢輕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