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129
今天似乎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早晨。
天光乍破，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高沐就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第一次睜眼的時候，眼睛裏還有困意。
第二次睜眼的時候，困意就被強行壓抑下去。
第三次睜眼的時候，她已經坐起來開始穿衣服了。
手機上，翻開的時間，也不過七點剛剛出頭而已。
等到洗漱完畢，她才從桌上拿起警服外套，站在鏡子前，認真地將自己衣服上每一顆扣子整整齊齊扣好，再扣上警徽，為自己打好領帶，拿起放在衣架上的警帽。
高沐沒有住在單位宿舍，她在江州舊城區租了個小公寓單間，距離江州市刑警大隊也不遠，住得也還算舒服。
等她整理完畢，床上的橘貓也醒了，懶洋洋地跑過來蹭她的腿。
它身體圓滾滾的，像一隻暖洋洋的大火爐。
「你越來越肥了。」高沐無奈地揉了一把橘貓的頭。
這隻橘貓是幾個月前，她出任務時撿到的。
撿到的時候橘貓才不到三個月大，瘦得皮包骨頭，身上沒幾兩肉，後腿還被犯罪嫌疑人殘忍地活活解剖開，生生取出白骨，奄奄一息。
很多心理變態幼時就喜歡解剖虐殺小動物，包括這個犯罪嫌疑人，被發現的原因也是因為夜半時分解剖橘貓的慘叫被鄰居聽到，沒想到牽扯出一樁陳年舊案。
當時抓捕完犯罪嫌疑人後，小橘貓已經快沒氣了。
高沐看它可憐，深更半夜又沒有寵物救助站開着，於是半夜開着警車將它帶到一家24小時營業的寵物醫院，沒想到還硬生生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
既然救回來了，也就不好再送走，而是自己養著了。
所幸高沐一個人住，平日也沒有什麼不方便，多一隻橘貓陪她，也驅散了一些獨自居住的孤寂。
偶爾高沐要在警局值夜，怕大橘沒有吃的，也會把它順路帶到警察局去。這麼一來二去的，警局的警察們都認識了大隊長這隻越養越肥的橘貓，每天都會從家裏定點帶點東西去投喂。幾次高沐沒帶貓去，他們還都眼巴巴地望着。
現在高沐每天上班都得把大橘帶過去，大橘也聽話的很，平時有事沒事就陪着門口警察站崗，搞得大家甚至還認真考慮要不要向上頭給貓咪申請一個門口站崗編製。
「走吧。」高沐拿起鑰匙，換好鞋，回頭就看見大橘已經出了門，蹲在門外看她，於是把門關好，拎着垃圾袋下樓，發動了摩托車。
橘貓乖乖跳到她摩托車中央，扒拉着她的衣服趴好。
「高警官，上班呢？」
「是的，奶奶，給我來一份油條包子吧。」
高沐戴好頭盔，和隔壁做早餐店的兩口子老人打了個招呼，順手將零錢放到早餐桌上。
「都放在那邊鍋里給你保溫著呢，直接揭開就是了。對了，記得把那袋肉泥也拿走，那是給小咪吃的！」
兩口子做早餐生意做了好多年，手藝母庸質疑的好，價錢更是多年沒漲過。舊城區的人都喜歡到老爺爺老奶奶的早餐攤來買早餐，一大早根本忙不過來。
高沐每天都在這裏買早餐，只有休息的時候會慢悠悠下樓吃碗粉。兩口子也知道高警官要上班，會提前把一些包子饅頭打包好放在鍋里，要什麼直接打開拿就行。
將早餐袋掛在車把手上后，高沐踩下油門，摩托車發出一聲低號，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不多時，她就到達了警察局。
等高沐帶着大橘一起走進警察局后，昨天值完夜班的警察們正好紛紛從門口出來，看到都蹲下去擼了一把：「隊長好！」
高沐朝他們點了點頭，「好好回去休息，記得吃完早餐再睡，不然對身體不好。」
「是！」
......
打完卡后，高沐把大橘帶到餐廳里，拿起它的小碟子，把早晨的肉泥放到碗裏，又拿出自己的豆漿和包子，坐到餐桌旁迅速吃了起來。
中途陸陸續續有來上班的警員走進來，看到她后紛紛親切地打招呼。
吃完早餐后，高沐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打開桌上還沒有處理完的檔案，擰開鋼筆開始工作。
最近江州發生了幾件匪夷所思的大案子，一切都正待解決。
先是一位手上沾染了幾十條人命的連環殺人狂，竟然投案自首了。
關於這位連環殺人狂的消息，江州市警察局暫且沒有收到有針對性的報案，只有幾宗尚未有頭緒的失蹤報案，並且報案人都說失蹤者失蹤前有明顯的自殺傾向。
然而就是這種情況下，這位連環殺人狂竟然主動投案，着實不可思議。等到警察們按照殺人狂提供的線索，到廢棄工廠里查看，看到滿滿一屋子和地下室的殘肢屍體時，紛紛驚呆了。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最詭異的是投案自首的連環殺人犯竟然後悔了。
他在審訊的時候痛哭流涕說自己從來沒考慮過投案自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晚上開始就像搭錯了一根筋，莫名其妙自己跑來投案了，等到警察調查回來，把他制住后，他才覺得後悔。
「就像被人下了降頭一樣......」
高沐對此嗤之以鼻。
她聯繫了人給這位人高馬大的連環殺人犯抽了管血，送去化驗，懷疑他十有八九是嗑/葯磕嗨了。
不過，這麼大一樁案子自動告破，也是好事一樁。
還有一件事，就是跟着連環殺人犯一起來投案自首的另一個人。
即使是刑警大隊長高沐，也沒法知道那個人的身份。據說警車剛剛停在警察局門口，得到消息的國安特勤局就盡數出動，甚至還派上了隱秘機動隊的特工，一起把人押解走了。
這樣直接被上級插手的情況實在太過少見，至少高沐是沒有見過的。
難道是哪個高官落馬了？
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繼續伏案工作。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她辦公室的門。
高沐頭也不抬：「請進。」
出乎意料的是，進來的並非警察局的警察，而是穿着國安特勤局制服的探員。
「是SE09832編號的高沐高警官嗎？」
探員手裏拿着一個檔案袋，抬頭問她。
高沐連忙回答：「是的。」
SE09832是她在國安特勤局裏的警員編號。只不過隨着降職下放，SE開頭變成了E開頭，也象著着失去了國安特勤局的特警身份。
「這是你的檔案。」探員遞過來給她：「兩年前的那件事情，犯罪嫌疑人已經全部供認不諱，我們局內調查結束，為您平反冤屈，官復原職，當即升任。」
高沐一下子愣住了。
在她背後的辦公桌角落上鎖的柜子裏，整整齊齊地碼著一大摞關於銜尾蛇組織的資料，還有一些高沐的批註。這周末高沐還準備去拜訪一位當年涉案的人員，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些關於銜尾蛇組織的線索。
結果就在這時，國安特勤局的探員卻告訴她，兩年前的案子平反了？
見她沒反應，探員便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當年涉案的其他光榮犧牲的警員，全部都會記功，追封烈士。不過雖說下了文件，但是官復原職可能還要等一個流程......」
高沐追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探員點頭：「最近局裏在清查，清出了很多內鬼。例如之前行動組的那位柳探員......你應該也認識，就是你離開后直線升遷的那位，真是沒想到啊。總之我把話帶到了，你抽個時間來總部登記，走個流程就行。」
等到國安特勤局的探員離開后，高沐依舊恍恍惚惚站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這件案子想要平反，其難度有多大，沒有人比努力了兩年的高沐更清楚。可是既然能夠讓國安特勤局在這麼短時間內處理好，收集罪證反應過來，想必背後發生的事情......超乎高沐的想像。
她腦子裏如同一團亂麻，推開門就出去。
不少警察都聽到了消息，紛紛上前來祝賀她恭喜。
「幫我請個臨時假。」
高沐沒時間在這裏寒暄，匆匆撂下一句后就衝出了警察局。
本想着開摩托車，但是又想起摩托車沒有加油，只好在路邊渾渾噩噩等了輛直通郊外的公交車，上車后才恍然發現車上只有她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高沐總覺得這輛44路公交車上有些莫名的冷。她不得已提醒司機將車內空調開高一點，結果就在說完這話后，溫度一下子就上升了。
公交車的速度很快，一路基本沒怎麼停靠，就開到了郊外的公墓。
高沐下車前還狐疑地檢查了幾次44路公交車上掛着的站點牌，沒有發現不對勁后，這才快步下了車。
她買了一束花，去了王爺爺和自己最好朋友的墓前。
正好齊寧舟和他師父吳道長一起經過。
齊寧舟往那邊掃了一眼，當即就跳了起來，瞳孔地震：「師父，那個女警官背後好多鬼！」
吳道長看了一眼，一巴掌拍到他頭上：「行了行了，大驚小怪的，你仔細看，那些鬼不都乖乖站在警官背後嗎？你見過這麼乖的鬼？」
「好。好像是哦。」齊寧舟摸了摸自己的頭，噤聲了。
醫生和警察這一類的職業，是不用害怕被鬼魂跟隨的。更何況這位女警官背後的小鬼們都很安靜，神態平和，似乎還帶着些悲傷，一同站立在墓前。
就像在和女警官一起，悼念著那些去轉世輪迴的人門。
吳道長看了眼天：「下次少一驚一乍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