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審問
萬壽山之上，李子龍卻如同走進自家花園一般走上山去。
李子龍卻是身著他那一身玄色道袍，手中拂塵亂搖。眼睛時開時合，眺望許久。
此時也恰好趕到朱見深游至此地，朱見深站在一旁觀望之時猛然看到山上有一個道士。
「那是何人！」朱見深指著山頂呼喝道。
身後眾宮仆侍衛都向山上張望，韋舍也眯著眼睛一瞧，登時心慌意亂：他怎的在這裡！何不穿宮服！
韋舍心中暗暗叫苦，此時眾侍衛已經衝上山去捉拿李子龍。
韋舍正要阻攔卻不知說什麼，險些癱坐在地上。心中早已涼了半截：這次可是完了！
不時，侍衛將李子龍押解到朱見深面前。
朱見深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道士，陡然龍眉一挑問道：「你是哪裡來的道士！」
李子龍抬眼一看朱見深，又發現身後的韋舍正朝著自己擺手，顏色十分嚴肅。
「貧道……」李子龍這兩字方說出口，韋舍連忙輕輕搖頭，李子龍看了他幾眼反而引得朱見深回頭一瞧，韋舍登時呆住。
「你在幹什麼！」朱見深又問李子龍，「回答朕的問題！」
「貧道乃是昆崙山巔的道士！俗名李子龍！」李子龍見到朱見深似乎分毫沒有放下架子的樣子。
朱見深見他一個道士卻這般神氣，心中厭惡：這老道好生狂傲！
「你如何混入宮中，你可知道這是死罪！」朱見深龍眼一瞪追問道。
李子龍卻不慌不忙，而韋舍已經嚇得半死。
「貧道不過遊方至此，如何言『混』字！」李子龍安然以對。
朱見深突然發笑：「遊方！你可知道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這土地都是朕的土地！」
「皇上說笑了！貧道遊方之時曾到過暹羅，昆崙山以北之極地，大漠之上，草原之境那裡可還是蒙古人的地盤……皇上如何說那是你的天下！」
朱見深瞳孔微微一縮：「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道士！」
「皇上過獎！」李子龍燦然一笑對道。
韋舍此時一聽二人對答，李子龍這一番話可是真的惹怒了朱見深。頓時心生悔意，暗自叫苦。
「即便如此！那這皇宮卻是朕的地盤，你這道士如何解釋！」
朱見深雖然心中勃然大怒卻偏偏要以理服人。
李子龍道：「這皇宮雖說是皇上的，但是我為天下蒼生，皇上自當理解！」
「此話怎講！」
「近日京城之中有妖狐作祟，貧道自當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后觀此萬壽山龍氣聚集不散，可助貧道修鍊仙術以除去那妖物！」
李子龍說的頭頭是道，說得眾侍衛心中暗服。
朱見深一聽「妖狐」二字便心中大怒，京城這風言風語如何信得！
「妖狐，妖物！朕看你就是一個妖道！」朱見深指著李子龍怒喝，「那妖狐流言恐怕也是你散播惑民的伎倆！」
韋舍見朱見深大怒，慌忙跪地祈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我看這道士說的有幾分道理！何況那夜不也有妖狐闖入皇宮……」
朱見深斜眼一瞥韋舍：「你少為這妖道矇騙！」轉身對眾侍衛道：「將這妖道給我綁了！先關進天牢，這妖道定圖謀不軌！」
眾侍衛之中有人也跪地道：「皇上，這道士所言不無道理。且叫他除了那妖狐可否，不果再殺不遲！」
朱見深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朕何時需要你來勸說！」
眾侍衛知曉朱見深已經大怒也怕這怒火殃及自己趕緊將李子龍擒住，押解到天牢。
其間李子龍面不改色從容以對，看的韋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站立難安。
「朕偏不信這個邪！命人好好嚴加審問！」朱見深一甩衣袖憤憤離去。
韋舍待朱見深走後猛地癱坐在地，眼神直愣愣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朱見深怒氣沖沖地推開殿門走進文華殿，一屁股坐在龍椅之上罵道：「好一個妖道！蠱惑人心也便罷了還在這裡妖言惑眾！」
朱見深的胸脯一起一伏好一陣子才緩和下來，隨後細細想來京城之中妖狐之事搞得人心惶惶，難道這其中真的是邪魅所為……
次日清晨，朱見深早早來到大殿之上，而此時諸位大臣早就聚在殿上等候。
「跪！」太監一聲長調，眾朝臣紛紛跪地山呼「萬歲」！
「起！」太監又是一聲長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話音剛落，就看到刑部侍郎從班中走出來道：「皇上！昨日聽聞在萬壽山之上捉到一個道士！」
「卿家的消息還是很靈的嘛！」朱見深言外之意便是責怪朝臣私自打聽皇宮之事。
此時刑部侍郎也不顧聽沒聽出朱見深的言外之意繼續說道：「臣聽聞此道士在民間降妖除魔頗有本事，懇請皇上放過李道長！」
朱見深道：「那妖道私闖皇宮內苑，衝撞於朕且目無尊長王法！朕怎能不治他的罪！」
「皇上，李道長曾給微臣解圍除妖，絕不是邪魔外道！」
班中大理寺卿魏大人諫言道。
「卿家怎知你不是被那妖道所騙，怎知不是那妖道迫害於你？」朱見深反問道。
「微臣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迫害微臣！」魏大人道。
「這就是他的目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朱見深這一番話將魏大人說得啞口無言。
朱見深怎麼也沒想到這眾臣竟然為了那妖道之事在朝中諫言上奏，並為之大費口舌爭論。
這也不怪朱見深如此懷疑，朱見深從小缺少父愛，並被自己的叔叔景泰帝朱祁鈺廢為藩王，在外地受苦，母親更是無緣得見！只有萬貴妃一直陪伴身邊。當然，那時候的萬貴妃不過是朱見深身邊的一個宮女。
他從小缺乏安全感才使得他性格多疑。
「皇上……」班中又站出幾位朝臣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這一番啰嗦使得朱見深捏著眉心瞑目不語。
朱見深偏偏執拗，此事定然要和朝臣鬥爭到底。
他一拍桌几喝道：「諸位卿家不必吵鬧！朕一切自有決斷！妖道李子龍之事休得再提，退！」
眾朝臣的合力圍攻之下沒想到朱見深卻以此等方式結束。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慕容無極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來……
慕容憂心忡忡地回到府中，他已經許久未歸，這一日剛好無事，再加上趙靈安府中滅門之事尚無頭緒這才回到府上。
秦雙早早聽到府門外的馬蹄聲便迎出來。
「你今日怎的回來了！」
「錦衣府中無公事便回來了！」慕容說著，解開了披風遞給了秦雙。
此時寧無憂也迎出來道：「回來何不通知一聲，好讓廚房準備！」
「一切從簡就好！」慕容徑直走進了正廳。
秦雙遞過來一杯熱茶道：「近來可有什麼事情嗎？」
「一件案子，但是還沒有什麼頭緒……」
「還有你斷獄無極犯愁的案子呢！」秦雙笑道。
寧無憂卻一本正經道：「聽說京城之中妖狐作亂一事鬧得人心惶惶，可是這件事！」
「正是！」慕容點頭道。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難得回家一次，我們先不談這些了……」秦雙拉起慕容，又拉起寧無憂道。
三人用飯之後，慕容問道：「我不在的時候一切都好？」
寧無憂和秦雙互相一望，就聽寧無憂道：「別的倒是無事，只是前幾天有一個道士來過府上！」
慕容一怔：「道士！」
寧無憂和秦雙都發現慕容的眼神忽然一亮便說道：「是啊！一個道士來府中找你說是有要事相商！」
慕容心中思忖：今日朝中剛爭論過李子龍那個道士的事情，偏偏幾日前有道士尋我，難道是李子龍！
寧無憂繼續道：「我將那道士請到正廳，他說你答應給他一件東西，讓我去你房中尋找！」
「他說是一個紫色的盒子。我便將他獨自留在正廳去你房中尋找！」
「但是我尋了半天也找不到那個紫色盒子，只得去正廳言明。當我到了前廳之時，那道士已經不知去向！」
寧無憂這一番話聽得慕容雲里霧裡。他從不認識什麼道士，就更不會去取什麼紫色盒子。
慕容心中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麼秘密。
秦雙就道：「我看啊，就是什麼江湖騙子不必理會就好！」
慕容緩緩搖頭。秦雙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我總覺得這幾日心緒不寧……」
「定是你這幾日太過於勞累所致，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公務了！」秦雙道。
入夜，朱見深急匆匆地在護衛的陪同下來到天牢。
這天牢之中難以遮掩的腐臭味也無法使得朱見深嫌棄，他的心中焦急萬分，更是急切激動。
他又加快了步子，穿過了一道道門禁，一間間牢房。
「皇上！」天牢之中獄卒酷吏紛紛跪地行禮，朱見深卻一抬手示意眾人免禮。
「怎麼回事！」朱見深問道。
酷吏低著頭道：「皇上還是自己問吧！」
朱見深瞪大了眼睛看著酷吏，酷吏手一伸示意朱見深向里走。
裡面正是被打得皮開肉綻的道士李子龍！
「你私入皇宮意欲何為！」
李子龍悠悠轉醒，有氣無力地說道：「刺殺……刺殺皇上！」
朱見深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子龍，酷吏又問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李子龍頓了半天：「慕……慕容無極！」
朱見深一怔，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顯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番話。他又上前自己問道：「你再說一遍，是誰要你刺殺朕的！」
朱見深看著鼻青臉腫的李子龍慢慢開口。
「錦衣衛指揮使……慕容無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