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族紅紗

第六章 魔族紅紗

澹臺文矱將目光鎖定座下的澹臺傲劂。

他發現,澹臺傲劂的樣貌,有七八分繼承了澤蘩母后。

這一千年他一直注意著澹臺傲劂的行蹤,澹臺傲劂與曲栩琢的事,他多多少少是了解過的,再加上曲栩琢又是襄助魔族多年的清鳧神君的徒弟,這門親事應下也不虧。

他舒展眉頭,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拘謹。」

澹臺綺鴻暗暗朝澹臺傲劂搖頭,又眨了眨眼,意思是:儘管王兄說一家人不必拘謹,你也不能放鬆警惕!聽懂了嗎?聽懂了就眨個眼?!

澹臺傲劂很不耐煩地撇開頭,完全沒看懂是什麼意思。

嘶!不聽勸是不是,不聽勸不管你了!你自己應付吧!

澹臺綺鴻倒退著,企圖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離開大殿,忽然撞了一個人,不必看人,只聞這濃烈的脂粉氣,不是王兄的愛妾兼她討厭的鶯美人還能是誰?!

鶯美人投過去一個嫌惡的眼神,後退了兩步。

澹臺綺鴻正在氣頭上,投過去一個更陰冷的眼神,突然想起什麼,嘴角揚起一個狡黠的弧度,決定暫時先不離開。

鶯美人重新盯上澹臺文矱的神色,心裏盤算著一會兒以什麼理由將他留到自己宮裏。

一番寒暄后,東宮雍容起身去扶澹臺文矱:「王上累了一天,今晚便去妾身宮裏歇息吧。」

批了一天的靈疏,又為澹臺傲劂與澹臺綺鴻的事操了不少心,澹臺文矱的確累了。

在他想應下卻還未應下時,鶯美人也竄出來挽上她的胳膊,道:「王上,妾身知道王上為魔族事物操勞,特意在宮裏為您做了百蜜羹,最是養神。王後殿下也忙了一天,應當好好歇息,侍奉王上還是讓無事做的妾身來吧。」

這倒讓他犯難了,澹臺綺鴻見他窘迫成這樣心裏發笑,她想看的就是這一場妻妾爭夫的戲,道:「依鴻兒所見,王兄與王嫂也許久未相處了。王兄不得偏心,一個妾都敢同王嫂爭,您都把她慣成什麼樣了。」

鶯美人白了臉。東宮雍容暗自勾唇,儘管澹臺文矱幾百年對澹臺綺鴻不聞不問,但她心裏明白,他對這個小妹名為不問,實為保護,鶯美人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得罪澹臺綺鴻王姬。

澹臺綺鴻轉身換了一副冷峻的面孔,但又很快換成滿臉笑意。她與王后非敵非友,有共同的目的,也常常達成短暫的合作。她甚至她有時候很佩服這個王后,不管做了什麼惡事,都能夠遊刃有餘地化解。

一對視,一眨眼,交易完成!

但東宮雍容身旁的宮娥清朴卻恨恨地望了她一眼。

她一直不明白,王嫂那樣精明,身旁怎麼跟了這麼一個囂張跋扈還沒頭腦的宮娥,王嫂還一直縱容她。

澹臺文矱道:「孤王安排東宮伯父伯母過來住幾日,你家中的妹妹也會帶過來,讓他們好好陪陪你。」

東宮雍容謝恩后,溫婉的面容露出欣喜之意。

澹臺綺鴻卻瞧出她眼中隱隱的不悅,道:「我還未見過王嫂的妹妹,想必是同王嫂一樣端莊貌美。」

東宮雍容目光複雜,僅僅一瞬便恢復成溫和,道:「舍妹年紀小,父親母親一向寵著,性子討喜一些。」

澹臺文矱握住她的手,安撫道:「鴻兒說得對,孤王近日疏忽你了,現下只想好好陪陪你。」

待他們走後,澹臺綺鴻走向澹臺傲劂與曲栩琢,問:「你們看出什麼了?」

「沒注意。」兩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來,澹臺傲劂可不是撒謊,他一直在安撫緊張的曲栩琢。曲栩琢就更不用說了,因為緊張就一直沒抬頭,除了澹臺傲劂的安撫話,什麼都沒聽見。

澹臺綺鴻點頭道:「很好,這裏雖然不同神族規矩森嚴,但偶爾也要裝一裝啞巴。」

她走過去拉曲栩琢:「曲神女,借一步說話吧。」

曲栩琢看了看一臉不情願的澹臺傲劂,無奈之下,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

不知道聽了什麼好事的澹臺傲劂勾了勾唇角,這才允了。

曲栩琢問道:「綺鴻王姬,你喚我來,還不讓傲劂跟着,所為何事?」

澹臺綺鴻笑道:「女兒家的事,他跟着不方便。」

曲栩琢心底疑惑,等待她的言辭。

澹臺綺鴻問道:「魔族的一切還習慣嗎?」

曲栩琢點點頭:「很好。」

澹臺綺鴻見她答得簡單,以為她拘謹,便打趣道:「以後,三哥還要麻煩你。」

曲栩琢的臉染上了一層緋色,道:「談不上麻煩我,倒是我讓他麻煩很多。」

澹臺綺鴻一指彎曲放在下巴處,思索道:「我們雖為同胞兄妹,但少有親情,那日是我第一次見他,相處這幾日,發現他的性子冷的一般人沒法與之相較。這世上也只有你能讓他投注所有的感情。」

曲栩琢紅著臉點頭,不經意看見她胳膊上的紅色紗帶,一個用紅線繡得「鴻」字與紅紗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疑惑道:「這是?」

澹臺綺鴻看了一眼紅紗,指了指天上。

曲栩琢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漫天紅紗在碧藍如玉的天空恣肆飄散。

澹臺綺鴻解釋道:「這個,相當於你們神族的月老紅線,每一樁姻緣都是月老牽線,才使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曲栩琢問道:「那你為何戴着它,有何寓意嗎?」

「你有所不知,在魔族每個女子都配着一條紅紗,待情竇初開之時,她們就會將紅紗拋出,希望能飄到心上人的眼前。」澹臺綺鴻取下手腕上的紅紗,一道魔力將它擊出,輕輕柔柔的紅紗在魔力的衝擊下飄到漫天紅紗的隊里。

曲栩琢打趣道:「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澹臺綺鴻淡淡道:「沒有,我只是試驗給你看罷了。我既為魔族王姬,婚姻自然不由自己做主。或許在你們看來,成婚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但在我看來,不過一場交易。若這場交易沒什麼利益,自然是不能要的。」

一個女子有這種想法與志向,曲栩琢打心裏對她敬佩又可憐。魔族之人並不像書上寫得嗜血為生,塗炭生靈。恰恰相反,曲栩琢卻覺得他們比神族那些清心寡欲的神仙好相處很多。

「對了!」澹臺綺鴻突然想起:「方才,你到底與三哥說了什麼?他竟然能讓你跟我一起出來。」

曲栩琢怔了怔,臉又紅了幾分,不安地瞟了幾眼左右方向:「這……」

澹臺綺鴻本想打趣她臉紅,但在看向她胸前掛着的一枚雕刻精美的玉佩,大驚失色:「這玉佩,從何而來?」

曲栩琢拿起玉佩在眼前瞧了瞧:「我也不知道,好像自記事起,就帶在身上了,怎麼了?」

「沒,沒什麼……」澹臺綺鴻別開眼,隔着衣裳握緊了自己胸前的祖龍玉佩,那枚與曲栩琢一模一樣的玉佩。

這祖龍玉佩,乃逝去的外祖母東海龍后的心愛之物,由外祖母傳給母后,母后又傳給他們兄妹。

僅有兩枚,世間絕無第三枚!

三哥竟然喜歡曲栩琢喜歡到把母后留下的玉佩送給她!

既然玉佩送出去了,於私來講,澹臺綺鴻不願三哥的心意被辜負,試探道:「你不怪他?」

話鋒轉得太快,曲栩琢一時沒明白:「怪他?我為何要怪他?!」

澹臺綺鴻繼續問:「聽聞天界神族最重名聲,他雖救了你,卻也讓你坐實了私通之名,可不就毀了你的名聲?」

曲栩琢搖搖頭,道:「孰是孰非是他們說的,我自己坦蕩便好。」

澹臺綺鴻道:「但我不懂,你為什麼喜歡他?喜歡到願意用性命去維護他,你們也沒見多久吧。」

曲栩琢道:「我說不上來,愛一個人很簡單,也很複雜。短短几日,彷彿相識許久,或許,這就是我跟他的緣分。」

「你愛的人也深愛你,何其難得,何其幸運。」但你們的身份,又何其悲哀。

神與魔,永遠不會平等。

這時,爽朗的笑聲,打斷了澹臺綺鴻的沉思。那一襲墨綠長衫的頎長身影映入眼帘,修長的手指拖着繁冗的寬袖置於腹前。飄揚的墨綠長發用冠高高束起,比澹臺文矱多了幾分玩世不恭,比澹臺傲劂多了幾分和善近人。

他道:「你們處得倒是極好啊!」

澹臺綺鴻眼睛一亮,雙臂疊在胸前,叫道:「二哥!」

「我的小鴻兒終於回來了,快讓我看看。」澹臺辭憂揉了揉她的長發,他自小無母,澤蘩神女待他如親生之子,如今澤蘩仙逝,他定會替她照顧好這唯一的女兒。

澹臺綺鴻指著曲栩琢向澹臺辭憂介紹道:「這是三哥的心上人,神族的曲栩琢神女。她與三哥兩情相悅,你不可打她的主意。」

澹臺辭憂一抬手指打了她腦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再者我比你早些見過這位神女。」他看向表情錯愕的曲栩琢,問道:「那日弟妹身受重傷,現下可好些了?」

「已無礙,不勞二哥掛心。」澹臺傲劂從一棵粗樹後走過來,宣示主權似的握住曲栩琢的手。

澹臺綺鴻噗嗤笑出聲:「我就說,你怎會輕易同意曲神女與我出來,原來是躲著偷聽我們說話。」

澹臺辭憂心下欣慰不少,三弟終於肯認他這個二哥了,看來他那日的形象也沒有損太多。

「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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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珠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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