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國王

第一章:國王

今天是段國林退休前的最後一天。他本來的打算是跟以往的老同事們聚個餐,然後帶着一身的榮耀榮歸故里,所以當老上司的任務劈頭蓋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段國林根本毫無準備。

「老趙,大半夜打電話來你有病啊?」段國林一邊在電話里罵罵咧咧,一邊在妻子的幫助下穿戴好衣服。

「別廢話。」老趙的語氣相當嚴肅,「你人擱哪呢?」

「在家。」

「行,你趕緊洗漱洗漱,我馬上來接你。」

段國林是幾十年的老刑警,多年的工作經驗讓他很快意識到,事情比他能想到的還要嚴重許多。

老趙的車很快到了他家門口。段國林吻別年邁的妻子,坐上了老趙的車,一上車就趕緊給自己弄上一支煙來:「艹,老趙,有火沒有?我沒戴打火機。」

「你別抽了,還擱這兒抽呢。」老趙不耐煩的掐了他的煙。

「我問你,你和林鈞什麼關係?」

段國林聽到這個名字愣了許久。林鈞,他曾在新聞上看到過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代表着一段魔幻時代的終結,代表着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人魔王,是每一個曾經擁有過「特異功能」的人都聞之戰慄的名字。

「你是說那個修士殺手?」段國林再次確認了一遍。

老趙沉默的點點頭。

「可是那不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嗎?現如今連修真者都已經成為了歷史。我以為那傢伙早就被槍斃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認不認識林鈞?」

段國林斬釘截鐵道:「不認識。」

老趙深吸一口氣:「什麼都別問,坐好了。」

警車在無人的街道上開的飛快。不久后,左右兩邊的街道突然又閃出來兩輛車,一前一後的堵在警車前後,像是在引導和監視着他們,一路開出城外。

慢慢的,段國林注意到路邊出現了許多迷彩塗裝的車輛,還有不少解放軍戰士,他們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將段國林的車迎進了軍區。

段國林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警車停穩之後,迎面走來幾位士官,黑夜裏段國林看不清他們的肩章,但從他們的步態和神情能判斷出他們一定是軍方的高官。

段國林想握手打招呼,可迎面前來的幾位士官卻沒接他的茬,只是冷著臉問他:「你和林鈞是什麼關係?」

「我真不認識他。」段國林實話實說。

「你確定?」士官接着逼問,「林鈞可是個極端危險分子,你不可以對這種人進行包庇。」

段國林再三發誓自己真的不認識林鈞,同時心裏也在琢磨,為什麼是自己?

「既然你不認識林鈞,那他為什麼點名要求見你?」士官問道。

段國林懵了。他上哪知道去?便追問起來:「有沒有可能是重名....或者什麼?」

「春蘭市無愁路派出所刑事警察段國林,難道不是你嗎?」

段國林更懵了。連自己的工作地址他都知道,可是這個林鈞不是被關了20多年嗎?自己這些年裏為了處理爛攤子工作調動格外頻繁,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就在春蘭市派出所上班的?而且,為什麼林鈞會點名要見自己?

帶着一肚子的疑惑,段國林在整整一支軍隊的護送下,經過常達數小時暗無天日的全封閉車程,他被送到了全華夏最為森嚴的監獄——秦城監獄。

就段國林所知,自從1980年修真者突然闖入了華夏人的生活,此後修真者就像瘟疫一般在華夏人之間傳播開來,無數的修真者如雨後春筍般冒頭,在這個現代社會創建出了無數門派。而在2000年,修真者的犯罪率增加,秦城監獄專門修建了關押修真者的監獄,但出於某些原因,直到2014年修士罪犯被送進監獄的人數才開始成倍增加。

不過,那座監獄最近要被拆除了。畢竟修真者們失去了他們的異能,也就跟普通人一般無二了。

通過層層篩查和安檢,段國林在軍方高官們的帶領下乘坐電梯,來到了暗無天日的地底監獄,走兩步就是各種監控探頭和全副武裝的獄警。很難想像這種配置的監獄,居然會是給一個普通人準備的。

段國林被帶到一個有防彈玻璃隔絕的房間里。不久后,對面牢房的門扉被開啟,只見一個中年男人在兩個武裝特警的押解下坐在了防彈玻璃前。

段國林的心臟怦怦打鼓。眼前的中年人,居然就是那個親手葬送了無數修真者的林鈞。

他雖然飽經風霜,臉卻意外乾淨,段國林只是看了林鈞一眼,便立刻斷定此人是個城府極深的人物,他那戲謔的目光,神情中透出的狡詐和陰險彷彿是因為他想讓你看見你才能看的見一樣。

段國林沒有開口。林鈞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段叔。」

「咳咳。」段國林趕緊咳嗽幾聲,他彷彿都能感覺到身後幾位士官那殺人般的目光,「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是我想你一定是有什麼緣由,才會指名道姓的叫我來探監吧?」

林鈞又笑了:「段叔。你當真是不記得我了?」

段國林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這個林鈞。還是林鈞給了他提示:「2016年2月18日,秋霜市月盈路派出所,那個走投無路的年輕人。」

如同一個閃電激蕩於腦海,段國林突然想起來了:24年前,他還只是派出所值班櫃枱的民警時,那個瓢潑大雨的夜裏,跌跌撞撞跑進派出所的大男孩。他哭哭啼啼,孤獨而無助,全無主見,段國林甚至清晰的記得還是自己親手遞給他一杯熱水!

「是你?!」段國林訝異道。

林鈞笑的有些無奈:「自那之後,我們就再沒見過了。之後我做的許多事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不過.....正因為段叔您在我人生至暗時刻給予我鼓勵,我才能把這盤棋下到最後一步。」

「我等了整整20年,我的親人,友人,愛人,都在不擇手段的復仇中離我而去。我想我最後能夠傾訴的對象也就只有您了。我打算把那四年來發生的所有事,親口告訴您,我會毫無保留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關於我,還有「黑袍糾察隊」是如何毀滅修真者的。」

段國林的嘴唇有些乾澀:「你能做出那樣的事....絕對不會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吧?」

「是啊....這一切,還得從2013年開始說起。」

林鈞,男,漢族,春蘭市四中的一個普通高中生。林鈞出生於1981年,那正是修真者嶄露頭角,融入社會的時代。他自幼父母離異,被父親一手帶大,直到他15歲那年才從醉酒後的父親那裏聽說,母親就是因為仰慕修真者,才拋棄了身為凡人的父親,轉而跑去出軌了一名修士。

那個時代,修士的人數龐大但有限,他們人數眾多,仙緣覺醒卻完全隨機,能夠覺醒仙緣步入修仙之路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因此,無數權貴世家,富商豪強極力拉攏各大修仙門派,網羅散修,即便是普通人家,如果能覺醒一位修士,那跟古代貧困秀才中了舉人是一個心情和待遇。

林鈞並不清楚母親究竟是覬覦那修士超人的仙力,還是也想要生一個能覺醒道行的孩子「光宗耀祖」。但他非常明白,這根本不公平,也完全不合理。

於是在五年間,林鈞醉心於參加各種各樣的針對修士特權的抗議活動,參加網站捐款。最開始他還只是僅能獻出綿薄之力的參與者和看客,但從他20歲經濟獨立以後,他便成為了網站開拓者,活動發起者,組織過大大小小的實名抗議活動不下百起。

那麼說,有用嗎?

段國林知道答案,望着林鈞似有若無的笑意沉默不語。

而這一切的轉折,都在2013年的秋天。林鈞把日期記得非常清楚,8月23日,下午3點45分。

正在打瞌睡的林鈞突然被兩個高年級學生套住腦袋,一左一右架著粗暴的拖出了教室,任憑林鈞如何大喊大叫的掙扎也不理會。他們一直把林鈞從四樓拖到一樓,從一樓拖到操場的活動室。那一幕至少被學校里超過一百個學生老師看見,但他們沒有一人伸出援手。

為什麼?因為學校里誰不知道他們是煉體三階的修士,學校里臭名昭著的校霸陸雷的狗腿子?這個陸雷甚至還是修仙世家,母親是普通人,父親則是三仙門還俗弟子,連教育局的領導都得禮讓三分,何況學校里這些師生呢。

林鈞一直被拖到操場器材室里,直到器材室的門被重重鎖上他才被摘下頭套。

林鈞第一眼就看見了陳蘊,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女朋友!陳蘊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裏,恐懼的淚水顫抖的劃過面龐。不等林鈞開口,梳着大背頭的陸雷對着他上來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氣極大,差點把他扇的昏死過去,當即就吐了血,混著幾顆牙。陸雷惡狠狠的揪着他的領子:「就你他媽是林鈞是吧!表子養的東西,誰讓你他媽發我裸聊視頻的!你害得我被我爸打了一耳光你知道嗎!艹你媽!」

劈頭蓋臉的痛打讓林鈞痛不欲生。但林鈞更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匿名把陸雷的視頻發上網的,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你小子他媽死定了你知道嗎?敢惹我陸雷,你膽子不小啊!」陸雷又是一腳踹在林鈞心窩,林鈞只覺得嗓子一甜,哇的一口噴出血來,鑽心的劇痛無不在告訴他自己的肋骨恐怕斷了數根。

陸雷揪著林鈞的頭髮把他拎起來:「我告訴你,林鈞,這事兒沒那麼容易了結。你不僅要刪視頻,還要在全校面前跪在我面前,把我的鞋子舔乾淨,祈求我的原諒!」說着那大臭腳直接踩在了林鈞臉上:「這他媽可是限量款的喬丹鞋,能***乾淨是你這種沒仙力又沒錢的窮鬼的福氣!」

「隨你怎樣都好.....」鼻青臉腫的林鈞強撐著抬起頭來,「你沖我來就好,放過陳蘊!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林鈞臉上。陸雷獰笑着踩着他的腦袋不斷蹂躪著:「你還想跟我談條件,你不想想自己有這個資格嗎?廢物!」說罷又是一腳狠踹在林鈞的小腹上。

林鈞一聲悶哼,只覺肝腸寸斷。

「我要狠狠地折磨你,我要當着全校師生的面把你吊起來打,把你剝皮抽筋,然後再慢慢玩死你的女朋友。放心,我肯定能讓她爽起來的!」

「別這樣,求求你別殺她——」陳蘊哭喊道。

「夠了!」段國林打斷了林鈞那聲情並茂的獨角戲,「那份卷宗我記得我還看過.....陸雷強暴了她,陳蘊不堪受辱上吊自盡,上頭出面把事情壓了下來。我們還是跳到更重要的部分吧?」

被打斷了的林鈞顯得很無奈。他也只是聳聳肩,說道:「對,你肯定是知道的。畢竟這種因奸不允,逼死人命的事每時每刻都在上演,你們早就麻木了,不是么?」

「雖然這不重要,但是我還是要糾正你一點:陳蘊是被半強迫遭受了侮辱。她是個勇敢的女孩,畢竟沒人可以料到她真的會為了保住我的一條爛命而心甘情願的給陸雷吹喇叭.....」

陸雷提上褲子:「算你小子走運。」

他們走了。陳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林鈞眼裏含着淚,劇痛無比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她哭着跑了出去。那是她和他的最後一面。

等林鈞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看見了站在器材室門口一下午的羅子平,林鈞千算萬算都想不到的人。

林鈞和他對視良久。

「.....是不是你?」他盯着眼前這個曾和他稱兄道弟的胖子說道。

「抱歉,林哥.....」羅子平羞愧的低下了頭,「我妹妹前兩天剛剛覺醒了仙緣.....」

林鈞的瞳孔驟然收縮,憤怒幾乎讓他顧不上渾身的劇痛,死死攥緊了拳頭。

「所以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和我撇清關係?甚至為了那點懸賞向陸雷出賣我?」林鈞的聲音都在顫抖,「你明明說過你會一直挺我!」

「那可是洗髓丹!」羅子平大喊道,「我們這種窮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哪怕只有一顆洗髓丹,我妹妹就能從煉體一躍突破至鍊氣!那可是我們羅家步入上流社會的敲門磚!」

「可是.....我們的理想呢?不是說好.....」林鈞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你不是說過....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我們的力量再薄弱,也要盡一份綿薄之力反抗那些修士帶來的不公嗎?」

「對不起.....林哥。」羅子平又低下頭去。

「理想.....總不能當飯吃啊。」

陳蘊死了。就在她被非禮后的第二天,家裏人在客廳吊燈上發現了她搖搖晃晃的屍體。

她的葬禮很簡單。林鈞也去參加了,他一身黑西裝,臉上滿是恥辱的藥膏。他眼睜睜的看着陳蘊的父母在那裏哭天抹淚,自己卻只敢遠遠的坐在花壇邊,望着陳蘊的遺像出神,好像自己才是殺害了陳蘊的兇手一般。

他不敢上前。也許.....有些事情是該告一段落了。

打火機點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馬上封棺了。你作為他男朋友,真不打算再去看她最後一眼?」

「算了吧.....」林鈞低下了頭,「我受夠了......這麼多年的努力根本毫無意義。害死了陳蘊,連羅子平也背叛了理想.....就此作罷吧。」

「或許吧。」男人直接坐在了他身邊,自顧自的給自己點上一支香煙,「光靠在網站報紙上打打嘴炮,意義確實不大。畢竟我們所憎惡的那些混蛋可以選擇不看,甚至看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繼續過着他們紙醉金迷的生活。」

林鈞捂著臉,笑的比哭還難聽:「可對於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我們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來表達我們的不滿?難不成要像美國人一樣搞暴力犯罪嗎?」

身旁的男人卻慢條斯理的鼓起了掌,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答對嘞~假如你真的擁有了可以直接對抗那些修士的力量,你會那麼做嗎?」

「會,當然會.....我恨不得把他們全部送進地獄!」望着陳蘊的棺槨被合上,林鈞暗暗攥緊了拳頭。

男人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半蹲在他面前。林鈞打量起眼前的中年男人,他一席黑色大衣,領子往上豎立着,戴着一隻軟氈帽,打扮的跟個黑手黨似的,輕佻的神情,還有在腦後扎了個短辮的灰發讓林鈞打心底就覺得這傢伙不是什麼善類。

「你以後跟我混吧。」說着,男人拿出來一個證件,在林鈞眼前一晃,明顯就是沒打算叫他看清楚:「國安局工作人員,代號「國王」。我奉上級命令,在民間組建一支監管修真者的糾察隊。」

林鈞聽的有些懵:「國.....國安局的人?國家終於決定收拾這些無法無天的修真者了?可為什麼是我?」

國王收起證件:「在衙役里上班的專業人士都有政府備案,打着政府的名義容易束手束腳。我收到的命令就是在民間網羅人才,在暗處行動,這樣一來我們的任務阻力才更小。」

林鈞仔細思索一番:「也就是說.....你們不是明面上那種類似反貪局的官方搜查組織,而是那種暗地裏私密調查的糾察隊?」

國王似笑非笑:「你怎麼曝光陸雷的裸聊視頻,我們就是怎麼運作的。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林鈞想了想:「我.....一會兒先去醫院看我老爸,他常年酗酒,喝的一身病。我需要籌錢給他治病。」

國王點點頭:「行。等你忙完了,來光華路的牛叔麵館找我。」說着,國王轉身便走。

「等一下!」林鈞趕忙追上去,「我這就算入伍了?不需要手續什麼的嗎?」

國王回過頭來,沖他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你覺得我們需要手續嗎?」

那是林鈞與「國王」的第一次見面,那個改變了林鈞一生的男人。

段國林聽到此處,眉頭緊鎖:「「國王」.....他居然敢假冒國安局特工。」

林鈞笑道:「這也正是他特別所在。似乎對於國王來說,我們這種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在他那裏總會變得稀鬆平常。」

「可為什麼要叫「國王」?他的真名是什麼?」

林鈞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講述著。

林鈞去了趟醫院。他那可憐的父親早已沒了當年家中頂樑柱的風範,喝的頭髮都掉光了,整個人身體變得痴肥,胖的幾乎看不見下巴。醫生告訴他,他父親現在一天要睡12個小時,肝功能失調,腎也不樂觀。但要是他醒來,他還會嚷嚷着要喝酒,吵的其它病人都沒法好好休息。

林鈞只能不斷的給醫生們和周圍病人道歉,並且塞給了護士們一筆錢,委託他們好好照顧父親。畢竟他們才不會關心父親是有多傷心才會變成如此模樣。

他站在醫院窗前,天空中劃過兩道黑影。他看清楚,那是御劍飛行的修士。

「快看!修士在飛!」

「哪呢哪呢?!」

醫生護士還有病人們爭先恐後的擠到小小的窗前,想要一睹仙人風采。沒人在意到林鈞又一次握緊了拳頭,心底的恨意如同惡毒的藤蔓刺痛着他的精神。

憑什麼這些傷害了那麼多人的修士就可以受萬眾矚目,而我父親就只能癱在病床上承受着病魔和往事的雙重摺磨......憑什麼!他們憑什麼?就憑他們覺醒了什麼狗屁仙緣嗎?就憑他們會玩幾手法術嗎?

林鈞憤然離去。他走出醫院,回頭看看,轉身朝着醫院牌匾下寫着的「為人民服務」的大字惡狠狠的豎起中指。

花二十塊錢打了個出租,林鈞來到了光華路的小牛麵館。

走進麵館,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面的國王。國王也看見他,招呼他快買碗面坐下。

林鈞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他看着國王吸溜吸溜的吃面,他吃的是真豐盛,大碗紅湯麵搭配着叉燒加牛肉還帶倆荷包蛋,還就著蒜,吃的那叫一個香啊。

國王吃着,林鈞看着。雙方就這麼沉默了許久,直到國王連着麵湯一起喝完,這才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挺好。哎呀小牛家的手藝是真不錯呀。」

林鈞忍不了了:「你叫我來這兒就是為了看你吃面?」

國王一攤手:「誰叫你不給自己也點一碗的?」

「重點不是這個!」林鈞有些惱火,「你不是說你有治那些修士——」

「誒誒,你別亂說話。我可啥都沒說啊。」國王卻打斷了他,徑直往店外走去。林鈞追了上去:「不是,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在拿我尋開心還是怎麼?你——」

國王不輕不重的一拳打在林鈞胸口。林鈞發現了國王手裏的東西,他接過來一看,是一隻銅魚掛墜。

「這是什麼?」

「戴上。」國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林鈞照做,將銅魚掛墜戴在脖子上。國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修真者里有不少人都是能掐會算的卜算師,雖然他們測算精度只是個大概,並不能精確到具體細節,但對我們的行動還是相當致命。這枚掛墜會擾亂你的氣場,這樣一來和我們有關的人與事,那些卦師的測算就會被誤導了。」

林鈞睜大眼睛:「這麼厲害?!」

國王也亮出了他的銅魚掛墜:「糾察隊每人都有一個。上車,我帶你去見見你未來的同事們。」

坐上國王的萬事得,國王一腳油門就上了高速。

「從現在起,你的代號就叫「士兵」了。」

林鈞坐在副駕上想了一會兒,問國王:「你叫「國王」,我叫「士兵」,這代號是在下國際象棋嗎?」

「你答對嘞~」國王依舊是那副輕佻的口吻。

「那我們的隊伍里,是不是還有「主教」,「騎士」和「城堡」?憑啥就我是士兵啊?」

「沒想到你會在這種地方斤斤計較....」

「擁有一個好聽的代號是男人的浪漫!」

車開到一棟獨立單元樓跟前,明顯是那種九十年代的老小區,設施什麼的都很破舊,甚至樓下就是車來車往的人流。

國王把車停好,領着林鈞來到三樓的一扇公寓門前,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門扉。

「記住了,這是糾察隊的暗號,不敲對了裏面的人不會放你進去。」

林鈞撓了撓頭。暗號?有必要嗎?

不一會兒,門扉緩緩開啟,林鈞就看見眼前杵著一座鐵塔,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個身着黑袍的兜帽大漢,約摸快有兩米高,全身纏滿了繃帶,那副不斷跳動出顏文字表情的賽博電子面具下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明顯與他面具電子屏上顯示的(^▽^)不是一回事。

國王介紹道:「這位是「騎士」。騎士,這位是新人「士兵」,你們認識一下。」

「啊,啊!你好你好!」林鈞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慌忙跟騎士握了握手。

騎士也握了握他的手,臉上的「表情」變成了(??w??)?。

林鈞誠惶誠恐:「這是?」

「啊,他的意思是很高興認識你。」國王說着便反手關上了房門,「不用換鞋了,隨便坐。提醒你個事兒,別去打聽騎士為啥這幅打扮,也別去打聽為啥騎士不說話。」

林鈞疑惑:「為啥?」

國王看看他:「什麼為啥?因為不禮貌啊。」

來到裏屋,林鈞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蜷縮在陽台上的小小身影,不禁問國王:「你們.....連初中生也在招賢納士的範圍內嗎?」

「國王,這就是你帶來的新人?」裹着黑袍的小人兒滿臉不爽的轉過身來,赫然是一個生的水靈可愛的小丫頭,兜帽下露出一縷白色的短髮,嘴裏叼著棒棒糖,完全就是一副不符合年齡的叛逆感,即便如此她手裏還是在噼里啪啦的敲擊着筆記本鍵盤。

「看着一副不太機靈的模樣。」

國王介紹道:「這位是「主教」,糾察隊的技術顧問。她可不是什麼普通初中生,你別看她才13歲,卻是難得一見的電腦天才和黑客高手,甚至連許多信息技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都無法和她相提並論,可以說她就是糾察隊的雙眼,沒有她我們的絕大部分行動都無法完成的這麼順利。」

林鈞點點頭:「唔.....這就是所謂天才吧。」

「喂,士兵,給我拿罐可樂。」主教一邊專心致志的擺弄著電腦一邊跟林鈞發號施令。

「這丫頭.....果然恃才自傲啊。」林鈞喃喃自語的拉開冰箱門,頓時有些傻眼:「你們平時就吃這些垃圾?」說着他抽出來一包拆開來的薯片,又拿出被吃了一半的牛角麵包,以及洗了但就壓根沒動一口的生菜葉。

林鈞有點難以置信的看着國王:「你叫我來該不會就是給你們做飯吧?!」

國王雙手插兜:「你答對嘞~開玩笑的,單純需要廚子那犯不上找你。」

「可樂!」主教不滿的嚷嚷起來。

「你少喝點吧。」林鈞看着垃圾桶里滿滿當當的可樂罐,「小心喝多了骨質疏鬆哦。」

主教翻了個白眼:「這種謠言你也信。趕快拿來。」

林鈞把可樂拋給主教。望着主教擰開拉環灌了一大口可樂的陶醉模樣,他問國王:「這孩子還未成年,我們多少也得照顧起來啊。」

國王只是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麼。林鈞看看四周:「整個團隊就是這些人了嗎?」

話音剛落,主教的手機亮了起來。她慵懶的說道:「哈欠~國王,「城堡」的訊息來了。」

「城堡?」

國王拿起手機:「「城堡」是官面上的人,不會和我們直接接觸,通常就是他來給我們指明調查方向。你不用知道城堡是誰,我們也不知道,也沒人見過城堡,你只需要知道「城堡」是糾察隊的另一位建立者和有力支持者就足夠了。」

林鈞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很高興認識大夥,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國王看完城堡發來的訊息,笑了笑,對林鈞說道:「你一般穿多大碼的衣服?」

「唔....xl號吧。」

「那挺好。也不用像騎士那樣特別定做了。」說着,國王拉開衣櫃,取出來一件黑色大衣遞給林鈞:「穿上。」

林鈞聽話的穿上這件黑袍,不禁感嘆道:「別說,穿起來還挺舒服的,體感相當不錯,就是這大衣內襯有點涼颼颼的。」

國王笑道:「既然喜歡,你可要好好保管他。因為,這件黑袍就是我們對抗修真者的重要武器。」

「武器?!」林鈞吃驚起來,換來的是主教的不屑:「別那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行不行?」

「軍工級產品,採用納米纖維,我國最高級別軍工科技之一。」國王邪魅一笑。

「這件黑袍平時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但只要扣上三顆紐扣后,納米纖維便會給穿戴者創造出一種特殊的「反制立場」,通過模仿修士的「靈氣」極大的增強力量,反應速度,以及防禦來自修士的攻擊。雖然用不了奇門法術,但是有了這身黑袍,可以相當輕鬆的收拾築基期以下的修士。」

國王的講解讓林鈞如遭雷擊般震驚了足足半分鐘。穿上這身黑袍,居然就擁有了可以與築基期修士抗衡的實力?!要知道現如今他們最常碰到的也不過就是煉體期的修士,能碰上鍊氣期的就更不得了了,至於築基期那可都是各大修仙宗門的產物,是每一個企業家和資本家都奉為上賓的存在!而築基期往上的什麼金丹期化神期幾乎只存在於道聽途說,和他們這些普通人就沒什麼關係了。

主教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國王,你看他那表情,簡直跟你當初一模一樣!」

「臭小子,想什麼呢。」國王用力拍了一下林鈞的胳膊,讓他從狂喜中冷靜下來:「你不會真指望穿着這身衣服去跟修士硬碰硬吧?糾察隊要儘可能避免正面衝突,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式的對付那些修士,正面衝突只是最後保命手段,明白嗎?」

「喔.....我,我明白了。」林鈞點點頭,「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習慣就好了。」國王說道,「對了,士兵。你應該,還有些事情沒解決完吧?」

林鈞看向國王:「我?」

「對啊。」國王的笑容變得扭曲起來。

「你難道,不打算為陳蘊報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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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糾察隊: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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