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要習慣

周四下午，我結束了校隊的訓練后，回宿舍洗了個臉，換了身清爽衣服，想了想大一的時候還是不要太打眼，放棄了化妝的想法，只蓋了個鴨舌帽就出門了。

之書果然在他說的那個地方，和一群小夥伴拿着二維碼，到處和人聊天。

我四處看了看，轉悠進近旁的奶茶店，點了幾杯果汁做去冰，坐在店裏的椅子上看着他們。

之書不喜歡戴帽子，偏偏男孩子也懶得打傘，或者不好意思，硬是把本來白凈的臉蛋曬得黑黑的。從前我看過之書換衣服，身上沒有幾兩肉，但白得跟瓷瓶子一樣，就是鎖骨以上有條明顯的分界線。

我揪著吸管，杵了杵杯子裏的珍珠。還是現在好啊，飲料想喝就有，街上人來車走，還能隨時親我的小男友一口。

之書招呼其他的人重新聚回擺點的桌子前，看樣子是要收拾材料了。我接過店家做好的幾杯果汁，踢踢趟趟地走了過去。

「收工了？」我站到之書旁邊，立馬引起了小夥伴們的注意。

面對各種探究的八卦眼神，我從容地給每個人分了一杯果汁。

在確認我手裏空空如也之後，之書終於忍不住問了：「我的呢？」

我把自己剛喝兩口的奶茶塞進他手裏，說：「這兒。」

「哦喲——」此起彼伏的噓聲弄得之書直說「不是」，催著小夥伴收撿，他幹活到一半又折回來，重新把杯子給我，然後急蹬蹬地跑走。

他不說我也知道什麼意思，杯子妨礙他做事了。其實更有可能是，他想我先喝好了再給他。不過這是2020年的之書才會有的想法，現在的之書應該只是覺得杯子打擾他了。

「之書女朋友，一起去吃飯啊！」有小夥伴呼喚我。

「我就不去了，你們結束我接他。」我露出一個標準大方端莊善解人意知性女友笑。

「別啊，一起去一起去！」一個女孩子挽住我，說：「師兄師姐人都很好，一起去吧。」

我看向之書，他熟練地合上易拉寶，跟另一個男生一起抬着桌子往送還點去。

「今天是我們社學期末的聚餐，很多人都帶朋友去的，沒關係的。」女孩子的耳環亮晶晶的，我看着她的笑容，突然也想打耳洞了。

之書放了桌子回來，我看看他頭上的汗，又把奶茶遞給他。之書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他喘了口氣，看看剩下多少，對我說：「我不喝了，你喝吧。」

我就着他的手吃了幾顆珍珠，問：「他們要我去吃飯？」

「那就去呀。」之書正了正肩上的背包，說：「說不定晚飯結束還有活動。」

一群人有說有笑，很快到了吃飯的地方。這是我醒來以後第一次參加集體活動，還是之書的組織。師兄師姐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聽說我是之書的女朋友，他們嘻嘻哈哈地開着玩笑。

我輕輕撞撞之書的手臂，問：「是哪個師姐？」

之書一頭霧水：「什麼？」

我偏過頭小聲說：「喜歡你的是哪個？」

之書惶恐地睜大眼，說：「你怎麼知道的？」

我愣了一下，說：「你告訴我的唄，我剛一下忘記現在是你了。」

之書「哦」了一聲，湊過來講：「不是這個社團。」

我點點頭，認認真真地吃飯。

大學里的學生社團想烘托氣氛，勢必玩點什麼刺激遊戲。師兄拿出一張餐巾紙，要大家用嘴接力撕下小條，到誰那裏撕不下去了，回答問題。

玩遊戲這件事，我一把年紀沒在怕的，倒是之書，看上去癱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眼睛卻緊緊盯着那張紙。

旁邊的男孩子叼著只剩個頭的紙巾面向之書時，他神情嚴肅，握著小拳頭，視死如歸地從頭上截了一絲紙絮下來。

桌上的起鬨聲越發大了，我看着之書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害了羞通紅的臉，說：「這麼點撕不動了，我回答問題。」

起鬨變成了一片倒彩，師姐咳嗽一聲，笑嘻嘻地問：「師妹，你和之書是怎麼認識的？」

我對答如流：「同班同學。」

真是順理成章聽取「哇」聲一片。

「那你們誰追的誰？」

之書看了我一眼，他一定比師姐更想知道我倆誰追的誰。

我笑了笑說：「師姐你猜一猜。」

「那還用問，肯定是之書追的！」旁邊的男孩子豪氣干雲地一拍之書肩膀，說：「男人嘛就要主動一點！」

和之書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對他在特定場合的特定表現也算有一些了解。在大庭廣眾下，格調要高，姿態要擺，哄得賓主盡歡，還得顯得自己謙虛。這是之書獨有的一套應酬方法，別人不丟面子，他也處處有涵養。

果不其然，之書只不自然了一瞬就沖着男孩子點了個心領神會的頭，嘴裏含糊道：「是，是。」

滿足了好奇心的群眾丟下一圈「耶」之後，關注點自然重新回到遊戲上。

我換了張新的紙巾給之書叼著，趁他不備上前抿下一大半張，轉向我這邊的女孩。隨着眾人視線轉移，我喝了口飲料，把之書嘴裏的紙巾抽出來。

「臨場反應不錯。」

之書有點不敢看我，也喝了個戰術水。

「要習慣。」我說：「不然一會試試？」

「試什麼？」之書的視線已經低到地上了。

「撕紙啊。」我藉著說話，對着之書的耳廓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