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驚喜

就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那天之後我和之書，誰都沒有再提這件事。調研順利地結束，我們在家裡各自放假，享受著大學時光沒有作業的愜意。

院里公示了交流的名單，之書赫然在列。出發的時間是8月上旬，我從科四考場出來，直接開著車去了學校。

浩浩蕩蕩的學生團隊在校門前合了影，我停好車走到之書面前。

「藥品帶了嗎？還有藥油。」我問。

「帶了。我肯定不讓自己受傷。」之書笑著，就像我第一次對他動心那樣，溫柔又陽光。

「好好學習，加油吧。」學生們陸續登上了大巴，我用力抱緊了之書，說：「記得想我。」

「一定會的。」之書也用力回抱了我，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路小跑上了車。我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他快速地擦了擦臉。

果然還是小孩子，分別的時候這麼容易哭。我倚在自己的車身上，沖大巴揮了揮手。

之書，上次分別是你在機場送我。這次，也讓我送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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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上學期，換校區搬家，新的食堂新的課程新的道路環境，一切對於我的同學們而言都是無比的新鮮。只有我知道，這些地方我早就來過無數次，爛熟於心。

「笨笨，一起吃飯啊？」小刀喊我，剛洗過的臉上，一雙眼睛熱烈而清亮。我看了看後面才剛冒了個頭的大部隊，說：「不了，今天我爸媽回家晚，我要照顧司司。」

「什麼時候帶她來玩啊！」小刀開心地問。

「等等吧，我一個人帶她不是很方便。」我開了車門，把背包丟到副駕上。小刀趴在車窗邊緣，一張臉在太陽下照得紅彤彤的，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帶啊，我很喜歡狗的。」

我按下中控鎖，系好安全帶，看著他認真地講：「她不是狗，她是牧羊犬。」

「我知道啊，邊牧嘛！」小刀還要說點什麼，肩膀被陳子猛地拍了一記。「走了你，不吃飯啊？眼睛掉到笨笨車裡了！」

「你們吃好喝好，我今天要回去看司司。」我和陳子打了個招呼。

「那個，你慢點開車啊！」小刀被攬著還扭頭使勁喊，沒接他的話，我點了啟動，揚長而去。

「你小子還想追笨笨，算了吧！」陳子拍了一下小刀的屁股，後者較起勁來：「怎麼了，不行啊？」

「人家有男朋友了，出去交換了半年就回來的。」陳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這半年也沒人照顧她啊，我就是想幫她一起帶一下她家的狗，怎麼了？」小刀梗著脖子辯解。

「你還要去人家家啊？想得倒美！」陳子嘁了小刀一聲，說：「你就自己做夢吧！」

「喂，是不是兄弟啊，這麼潑我冷水！」小刀有點不太高興，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

「你當不當笨笨是兄弟啊，趁這個時候想撬她。你小心笨笨知道了跟你絕交！」陳子搖搖頭，往前趕上了其他的隊友。

「我就不信，我追不到她！」小刀像是打氣一樣地喊了一聲，也往前衝過去了。

江城的秋天，火熱和嚴寒交替。往往是涼快了沒幾天，就要斷崖式降溫了。冬天來得快來得也猛，我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鎖好車門，拎著包進了禮堂。

「師姐，這邊。」早早等候在此的師弟帶著我去了後台，換衣服化妝準備今天晚上的匯演。

「笨笨，來了。」搭檔跟我揮著手，一指化妝台說：「有個男生送過來的。」

我走近一看，一束花里的卡片歪歪扭扭幾個字寫著「笨笨演出順利，加油！」

一顆充滿期待的心又重重落空下去。這不是之書的字跡，看來是別人送的。

「是你的，追求者嗎？」搭檔好整以暇地八卦。

「不知道，不感興趣。」我放下包，坐到鏡子前，一邊被化妝師收拾臉，一邊和搭檔對詞。

「你是從宿舍過來的嗎？」搭檔在我化眼線的間隙問。

「不是，從家裡。」我說。

「公交很遠吧？」搭檔也是大一就和我共事的搭檔，我對他比對其他男生還是稍微多了一點耐心，答道：「快一個小時吧。」

搭檔感嘆一句山高水遠，我們很快又繼續恢復了工作狀態。

當我拿到新版本的手卡時，對著臨時增添的環節有點頭疼。然而這並不是我第一次主持了，所以我更專註於怎麼把必要的流程理順。

「這個優秀學生代表發言，有幾個人啊？」我問。

「應該是一個吧，具體是誰還沒定，可能會取消。」搭檔也有點發愁。「主要是不知道放在哪個節目後面，就隨機應變吧。」

我點點頭，最後確認一遍手卡完整，就提著裙擺上了台。

「來了嗎來了嗎？」節目間隙，我聽見後台的師弟師妹焦急地低語。

「師姐來了，好像還有個師兄沒來。」

「那再等一下。」文藝部長下了命令，「好像快到了。」

沒有時間給我多想，拿起話筒就要繼續介紹節目。

「不能再等了，最後兩個節目的時候觀眾就要走了。」這趟回後台我聽到文藝部長說：「告訴主持人等下就是發言環節，人不齊就算了，有幾個算幾個。」

我和搭檔對視一眼，齊齊換了手卡。

準備發言的優秀學生有三位，其中一個是木子，她的優秀也算是大家有目共睹，我看著每個人都拿到了話筒，便和搭檔一起站到了演講台後。

「讓我們熱烈歡迎這些優秀的同學！」搭檔放下話筒，我數了數台上，站成一排的有四個，多了一個人。

舞台的光炫彩奪目，他們都化了妝做了造型，我粘著假睫毛的眼睛就更認不清楚了。不過看來是那個沒來的師兄來了。

「大家好，我是之書，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現場一片「哇」聲。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個正在說話的人，大背頭，白襯衣，西服領帶，眉眼張揚。

搭檔輕輕拐了我一下，低聲說：「誒，收斂點。」

我充滿驚訝的眼神迎上他理應如此的表情，歡送學生代表下台之後，我們繼續下一個節目的報幕。

「笨笨，你不至於吧，之書回來你說話速度都快了！」搭檔無可奈何地看著我說：「我先說啊我也不知道是他回來了。」

「先把尾結了再說。」時間緊急，我也顧不上去看之書怎麼樣了。

「好了大家一起來合影吧！」文藝部長喊著所有的演職人員一起上台合影留念，我到處找之書的影子，卻沒有看見。

「師兄師姐！」工作室的朋友們圍過來，我這下徹底沒機會找之書了。

換了衣服出來，卻看見小刀站在台下，就那麼定定地看著我。

看見了就還是要打招呼。「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不行啊？」小刀說著就要接我的包，被我躲開了，把花遞到他手裡，說：「幫我拿這個吧。」

「你不喜歡啊？」小刀問。

「挺好看的。」我一邊說眼睛一邊在會場里四處掃描之書的影子。

「你在找誰嗎？」小刀也在會場里四處看。

我眼看是找不到了，說了句「沒什麼」就往禮堂外面走去，小刀抱著花追上來。

「師姐，這是你男朋友嗎？」有師妹驚喜地指著小刀問，他笑得靦腆，我卻不能放任這種玩笑。

「不是的，隊里的朋友。」我笑著搖了搖頭，小刀卻害羞地說了句：「現在還不是。」

「哦——」周圍的氣氛瞬間就曖昧起來，我回頭盯了小刀一眼，跟師弟師妹們說了再見，就走向停車場。

「笨笨！」凡凡喊我。「來吃燒烤啊，叫你男朋友一起！」

我剛要解釋，就被一隻手帶進了一個懷抱。「好，來了！」

下意識地想要推開，那個人卻鬆開了我，順手拿走了我的包。

「笨笨，這是……你男朋友啊？」小刀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才猛然回頭，他抱著花一臉不相信地站在我的車旁邊。

「是啊，我交換結束了，今天剛從國外回來。」之書抬手揉了揉我做得精緻的發梢，一臉客氣地對小刀笑道：「那我們走了，拜拜。」

「你要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磕磕碰碰地上了台階，之書直接把我抱起來放到地上站好。

「為了給你個驚喜。」大背頭的之書猛地湊近，在我臉上印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